明玉不怒反笑,竟轻声道:“七弟这算是贿赂么?”
“皇兄倒真是直言不讳,只是皇兄可知,这叠钱,是假的……”明夜的手轻轻抚上那叠纸钞,笑容一扬,如风和日丽般明媚清亮,那眸眼却是变得有些幽深无垠起来。
“假的?”明逸错愕尽褪,怒容浮上。
他急忙从桌上捻起几张西祁纸钞仔细端详,便见水纹纸张的花栏内上框印有面额“拾两”二字,中下印有十两钱贯图案,左右叠篆“西祁宝钞,天下通行”八个大字,龙纹花栏内下框印有:’户部奏准印造文’一行字。初步瞧来,并无不妥之处。
“这种东西还有假的?老七你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明逸挑了挑眉,满腹狐疑地望向一脸笑意盎然的明夜。
见明夜表情笃定,明逸接过那几张纸钞又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并未瞧出什么端倪,不免轻哼一声道:“兴许是本人眼拙,倒没瞧出几张纸钞有何不同?你小子向来鬼心眼多,不会是……”
明逸还未说完,手中的纸钞便被“嗖”地起身的明夜抽起,他洋洋自得地走向窗前,将手中的纸钞迎光而照。
“钞印局所造的西祁纸钞有独有的日月图文暗记藏于纹理之中,”明夜自袖中取出另一张纸钞,两张并列放齐对着光束,声音清透得似乎没有一丝杂色。
那两人这才看清确是两张有,一张无。倘若明夜不告知这纹理中藏有暗记,他们倒真是无从辨别真假。
“这……”明逸一时语结,尴尬莫名。被打脸了,还要强颜欢笑,明逸竟是从未有过的恼恨。
“如今市面上防造的纸钞几近泛滥,朝廷没有大肆渲染,只是怕引起百姓不必要的恐慌!可这后果,想必太子皇兄更为心知肚明。大肆伪造纸钞,必定造成贬值甚重,如若不加以制止,受累的最终还是百姓。若按西祁律法,其罪当诛哪!”明夜略一沉吟,表情亦是少有的肃然,谁又知道此会一本正经的七皇子心里其实是乐来了花的……
明逸的心“咯噔”了一下,显然是被‘其罪当诛’几字所震慑,刚到嘴边的话竟迟迟出不了口。他又没干这种事,为啥要害怕呢?
明夜缓了缓神色,目光落到不发一言的太子身上,轻轻一笑,唇角扬起了个好看的弧度,“皇上近来有意让太子皇兄接受户部之事,往后这伪造纸钞一事的可就属于皇兄你的管辖范围了,不过皇弟相信凭借皇兄过人的才智,有朝一日这危害社稷的蛀虫定会彻底清除,一个不漏!你说呢?太子殿下?”
明玉一怔,随即也轻声笑了起来。
虽说君心难测,可父皇的心思他尚且能估摸着四五分,倒是眼前这位行事乖张,放荡不羁的七弟,更像是迷一般的存在。你说他处事完全不着调,有时却又无比认真;你说他本着一副游戏人间的态度,对朝中之事皆不上心,却又让人不敢轻视了他争权夺势的心。总之,老七周身却好似云雾般缭绕,有太多让他看不透思不明的东西。
这种人是危险的,只是除了他以外的人还未曾意识到罢了……
“老七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尽管开口道来,尽管动手去做,本宫自小便见惯了各种风浪,没有什么是不能承受的,至于后果,有为兄在,你还怕什么?”明玉在窗前缄默负手,笑容温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