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花了整整一夜才将最干净的那一间屋子打扫到勉强能住人。虽然这里面依旧是要什么没什么,地面更是凹凸不平到除了一张床就什么也放不下的地步,但总好过直接曝在月光里。
天过五更,两个头一次没有清理干净自己的孩子饿着肚子拥在一起,缩在有些潮湿的墙角里哆哆嗦嗦地睡去。
黎明后夏焱因饥饿而醒来时,见得门被打开了,苏鸿搬了凳子就坐在他的床前,自斟自饮。而夏琰早已经不知哪里去了。
太阳升得有些高了,夏焱用手指遮住这有些刺眼的光。皱起眉头,他又微仰起被灰尘弄脏的脸盯住苏鸿:“他呢?”可能是睡蒙了,他一时竟记不清夏琰的字是源清还是清源,于是干脆用“他”来代替。反正他知道苏鸿一定知道自己说的是谁。
“自然是练功去了,”苏鸿放下酒杯,笑着低头看向他,“你呢,你确定不要拜师吗?”
喝,要他拜一个变态为师,还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一些。
当然,现在他打不过这人,所以不能拒绝地那么直白。于是,他装作很无辜的样子问道:“拜你为师有好处吗?”
“……拜师还想要好处?”苏鸿也是被气到了,他都不计前嫌地想要收这个小混蛋了,居然还不领情?他是忘记了,一开始都是夏焱在嫌弃他。
“没有好处谁会找个师父管自己?”夏焱淡定地瞥他一眼,表示对这个人深切的不屑。
“好处就是,我允许你住在这里,而且啊,拜我为师以后,我短时间内不会对你做什么,”苏鸿不愧是奸诈又狡猾的苏鸿,小家伙还想跟他斗,哦呵呵,估计还需要再历练个几百年。
一巴掌拍在自己脑袋上,夏焱觉得被自己蠢哭了。从到了这异世开始,真是一天蠢似一天啊,心里叹息着,他欲哭无泪。明明自己被苏鸿七拐八绕地带上这妖山的,他居然还没有想到这片山头都是这个家伙的。
在这人的地盘上,被分尸了估计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居然还想跟这货谈条件!简直是痴心妄想啊。弄不好他一个不开心就直接把他们赐死了。
虽然他依旧觉得拜这人不怎么样,但估计也不是太差。大不了,就当是吃水果吃到虫子了吧。他在心里开始为自己的妥协找理由。
从床上翻身下来,夺过苏鸿手里的酒杯和壶,倒满。然后在这人不能再淡定下去的目光里跪倒:“师父,请用茶。”虽然这杯里不是茶,但这时候也就只能以酒代茶了。
“你也是够会妥协,”他还以为这小家伙会宁死不屈来的。苏鸿看着他的头顶,有他看不见的角度无声地狂笑。然后摸着下巴,接过被小脏手拿过的杯子,毫不嫌弃地浅饮一口:“乖徒儿,叠好被子之后去把为师的房间收拾好吧。”
……才刚拜师就让他做如此天理难容的事情,这样真的好嘛?夏焱抬头看向男人,只在他的脸上看见那么几个字:不去也得去。想要同这人理论的想法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忽然觉得这拜了师估计是要被他拿来虐待了玩的,也就比那直接弄死要好上一丝而已。
也不去管他纠结的表情,苏鸿站起来整了整衣服,大步走出去。见那头顶的阳光不错,他竟是心情极好地忍不住吹了几声口哨。
“师父是要出门吗?”将自己裹成个团子的夏琰从书房里出来,正好碰上了这个刚欺负完小孩的人。
话说苏鸿将衣服收拾整齐后,倒是郑重些许,少了一丝妖冶,怎么看也是人模人样的了。
原来他正经起来竟也会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夏琰心想。
“有事?”这人的下巴都要抬到天上去了,而且还抖啊抖的,“你没事我还有事呢,山下可有好些人等我去救。”苏鸿还特地加重了“好些人”这几个字的音。
以夏琰的身高本就看不见他的脸,这一下更是只能看见他许久未刮过的下巴上那些青青的胡渣。这使得他在夏琰心里好不容易扭转那么一点点的看法又跌回了谷底。
为了防止自己生出欺师灭祖的想法,夏琰干脆不去看他。他从袖中取出一张锦缎来,举过头顶:“还请师父指点。”
奇怪地看他一眼,苏鸿才展开锦缎。只见这锦缎上面书着“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几个字。?可能是因为初习字,还有些微不熟练,所以写得着实算不上好。不过那笔锋当真是干净的很,透着几分高傲寡淡的意味。清冷出世的感觉,太明显了。
“垃圾,”苏鸿斜他一眼,将锦缎丢到了他的头上。然后在他受伤的目光里不留情面道:“叫你练字你就练成这个鬼样子给我看吗?滚回去再练。”
“是,可是……”是哪里需要修改呢?总要说出来他才能改啊。夏琰拉住苏鸿的衣袖。
“怎么,敢有意见?”用力挥开他的手,发现自己的衣袖有些皱了,顿时生起一股恶气的苏鸿瞪起眼,伸手用力地戳了几下他的额头,“让你滚回去练你就滚回去练,闲得没事就去扎马步,别来烦我。”
“是,”见他不愿多说,额头被戳得红红的小孩虽心里难过,可还是低下头,默默退回了书房。
苏鸿则是冷哼一声,用力地拍拍自己的衣服。觉得那褶皱不太明显了然后才绝尘而去。
站在门边看见夏琰拉下去的唇角和含了水雾的眸子,夏焱觉得自己有些难受莫名。他纠结了一会,最终把将那种心脏的闷痛归咎于血脉相连:双生子嘛,有着不能用科学描述的心电感应什么的,可是一点都不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