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燕急着要见航总,还有一件麻烦求助于他,她拾了一个蓝皮通讯录,黄断桥和藏秘书也不知听谁说的,奇怪,她谁也没告呀,这两个鬼软硬兼施地要高价收购她的通讯录,都声称自己丢的,她当记者,啥鸟儿没见过,还想蒙她蒙不了的,一看那通讯录里记的内容,就能看出是一个大人物的。
快餐店出来的小燕,老觉得不对劲儿,她准备找航总玩儿,早饭没吃,肚子咕咕地叫,让航总请客吧离中午还有两个小时,才10点,于是,她一头钻进立交桥边的快餐店。买了几根油炸羊肉串,她用小嘴吃相不雅地撕了一阵子,依然咕咕地叫,象有鸽子在肚子里闹腾。小燕除了爱吃羊肉串儿,还爱吃干炸鱿鱼。为了完成减肥计划,她极力控制着直往上涌的食欲,只要了一支竹签,扎的炸鱿鱼,也就两三片,按她的进食速度,几口就能消灭光,但她故意放慢了速度,咬第一个鱿鱼片时,心里在想,今天中午吃小航,明天中午吃老宁,反正本姑娘自由身,四海为家,想蹭哪个男人的衣和食,还不是瓮中捉鳖?谁说的,捉请客的人就是捉鳖,没错,小航老宁两只土鳖。一个太文,一个太粗,本姑娘要找丈夫决不找这种男人。
小燕采访过古董收藏家,收藏家给他讲过,凡是有人肯出大价钱收购的东西一定是好东西,好东西给了别人岂不是太不够数。就这样,举着炸鱿鱼片,小燕从快餐店里嘴旁油滴油滴地走了出来,出来后感觉不太对劲儿,后面好象老不紧不慢地跟着一个人。
下意识一回头,不是人,而是一条狗,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她走狗也走,她停狗也停。那条花斑母狗虽然和她一样流浪,却比她要可怜。无人给它提供食物,也无人给它提供宿处,它身材矮小,雪白的长卷毛,相间地点缀着几枚不规则圆形黑斑,一双眼睛由于仰着大三角眼仰成了三角眼,眼的四周围了一圈白毛又外围了一圈黑毛,衬托得那小三角眼的乞求之光更亮更楚楚动人,它与其说紧盯着小燕臀部不放不如说紧盯着她手里的馍片不放。流浪狗三天三夜没吃东西了,因为与它相恋地一条公流浪狗刚刚去世,饿死的,它用爪子给它的伴儿刨了一个土坑,象埋自己的粪便一样埋了对方,然后把眼睛都哭肿了,悲伤的它,无法接受自己的情侣不在世间的事实。
打个的甩掉它,小燕又舍不得花几元钱打的费,就走一站路,打的也不合算呀。心想,想跟着你就跟呗,到鸣金超市,保安就会替我拦住你的,大家命都挺苦的,赏你一片炸鱿鱼吧。随着心理活动的微妙变化。果断地从捋出一块已咬了两小口的鱿鱼片儿,捋出想象中的“小航”,轻声笑着弯下腰,将牛崽裤紧绷的小臀往后一翘,对流浪狗说,把我的“小航”喂你吧,不怕不怕我还有,还有“老宁”呢,我不发愁坐吃山空。看来,活人难,活狗也难,狗也分穷狗富狗。那流浪狗一口就把已不完整的鱿鱼片儿囫囵咽了下去,咬都没咬,饿坏了,小东西是饿坏了。
果然,在超市门口,流浪狗被保安拦住了,衣衫褴褛的人和衣衫褴褛的狗不得入内。流浪狗狗穷志短,底着脑袋哀鸣了几声,朝前面一个贵妇模样的人可怜巴巴地瞅了一眼,那人怀里抱着一条哈巴狗。根本没商量的余地,保安喝斥着、滚、滚、滚得远远的!保安嘲笑着流浪狗,挥着警棍说:你他妈比的没比的了,比人家絮姐怀里的狗,她叫絮姐没听说过,有能耐,你也攀一个大领导的小恋人做主子。连穷主子都没有,还在这里泡啥蘑菇。过了一会儿,见那狗还不走,卧在那里等小燕出来,可能觉得自己有些过份儿,也是穷苦子弟的保安过来对流浪狗轻叹口气说:我要放你进去,航老板会炸我鱿鱼,会炸成小燕姑娘手里拿的鱿鱼片儿,你也真是的,缠的没缠的了,缠我们航老板的相好,找死啊。说完继续去放流动哨。边放边吹口哨,声音刚好自己听到的限度。这一首歌,吹的是《心太软》。
在里边小燕转悠了一个多小时,从楼下转悠到楼上,又从楼上转悠转悠到楼下,转悠中得意洋洋地想,一万多平方米的营业厅,三百多名员工,都归我的小航管,小航呢又归我管,那么我归谁管?天王老子管不着。
快下班时,小燕才从营业厅里面内设楼梯上了总经理办公室,外面也能上,员工才从里面上,她把自己当内部人看待。
航总对自己结交的这个恋人,内心深处又嫉恨又爱慕。不见她本人时,经常对着镜子扮酷相地咒誓,和她断,何必受这夹板气!远在省城的明媒正娶的夫人,听到一些风声后,坐子弹头长途汽车赶到五都,对他劈头盖脸一顿。临走,气势汹汹黄牌警告他:给我老实点,否则这20万咱不赚了回省城来。而小燕呢,又不太争气,和宁局长打得火热,夫人骂小燕是婊子是妖精也有一定道理。但是,象过去许多次一样,一见到本人,他一下子妥协了,动摇了,卑怯了。也许,潜意识中30来岁的他就喜欢她的风情,此刻,当他看见小燕一步一扭进办公室时,怀着这种复杂心理。
小燕人刚进门,坤包便从肩头一个弧度飞向沙发,人未到包先至,她撅着小嘴,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往那里一坐。航总坐在宽大的老板桌后面,微笑着说,燕,谁惹你来着,给我说,我帮你出气。
小燕跺着脚,跺一下,又跺一下,很显示自己的淑女做派,姓黄的和姓藏的死皮不害羞,缠住我不放。
航总一听更是炉火中烧,来了个大变脸,什么?一下又多了两条尾巴?小燕心里格登,糟糕,小航想歪了,还以为多了两个情敌,赶紧为自己辩解说,你和老宁就够烦的了,再多几个,那还不把我五马分尸了,你误会了——那两个鬼想要我的通讯录,我捡到一个通讯录。
航总是人虫儿,穷追不舍地往出套话地问,别哄我啦,一个破电话号码本,有啥可争的,你可真会编故事。小燕可不想给今天这顿午餐覆上一层阴影,弄得都不愉快,就竹筒倒豆子,有啥倒啥一点儿不留了,通讯录不是普通的通讯录,上面记着好多小姐的手机号和好多官员的送礼钱数。说实话,我现在拿着那小本子象拿着一团火,白白地扔了又觉得可惜。航总说,我必须为你的安全问题负责,这危险我担吧,拿来,我替你保管着。
小燕心想,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姓黄的姓藏的把价儿都开到可观的数字儿,一个给8千,一个给一万,我都不卖,等着卖给通讯录真正的主人,肯定卖个好价,这小航也不是东西,乘人之危趁火打动,还说得挺好听,妄想,哼。小燕说,也行,回头再说吧,我还有一件麻烦,一条流浪狗在超市门口等着我出去,带点不见不散的意思。哎,我先说清楚,它是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