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的铃声打响了,教学楼变得喧闹。
“赶紧抢饭吃去。”女英语老师说完拿着书和备课本走了。钟子路和几个伙伴也随着人流簇拥着来到食堂。食堂挤满了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今天中午又会有什么啊?”周斌踮起脚,但人太多,根本看不见里面。
“会有什么新的?你在这儿读了这么多年书,你说你哪一天吃到过新玩意儿?”钟子路说。
“有一天我就吃到了,”刘泽接过话题, “有一天中午我要了份素菜可那人给我了一分荤菜。”
“那钱怎么收的呢?”周斌忙问。
“是照素菜的价收的。”
“哎,那好啊,我怎么就没遇到这样的好事呢!”向齐雨,一个矮小的男生,眼里发着绿光。
“好是好,但里面的虫子我压根不认识啊!你说平时这小强啊,金龟子啊,小强它孙子 ——蛆啊,青虫啊什么的我都还能认出它们出自哪门哪派,祖先是干什么的。可冷不丁冒出那么一陌生玩意,还真不知从何下嘴了。”
其他人都笑了。
“我说咱们得先抢个座位坐下,要不待会儿等咱们抢到饭了却没地方坐了。”向齐雨提议。
“有他的道理。”钟子路应和着。于是从篓子里胡乱抓了一把筷子来到几个挨着的空座位旁,将筷子成双地发到座位上,剩余的几支便胡乱丢到一边。
几个人各自要了份饭菜坐定。
“哇,今天食堂该不是死了个大胖子了吧,荤菜里面居然有肉!”钟子路夹起一块切得很不规则的、或长或窄的肉, “来,你吃。”他将肉放进刘泽碗里。
刘泽夹起来瞧了瞧:
“我觉得没必要留这么长而且还这么多的毛在上面,这是不是要表示今天食堂的叔叔阿姨们的确给我们炒的是猪肉。来,还是你吃,兴许可以长高一点。”他将肉夹给向齐雨。
“这是猪肉啊!”向齐雨夹起来很仔细地瞧了一番,“真不知食堂的人今天是怎么想的,居然真的给我们猪肉吃了,可是,我已三月不知肉味了。来,还是你吃吧。”他将肉夹给周斌。
“我不吃猪尸体!”没等其夹到碗里,周斌已将肉打落在桌上。
几个人笑着,大口大口嚼着饭。忽然,不远处有几个人吵闹起来。
“你没看到桌子上放了双筷子啊?”一个眼睛发白的男生,盯着那个占了他位置的男生。
“放了筷子就是你的座位了?那你在大街上随便放一双筷子,那大街便是你的了?”这个人身材略高,嗓门却不大,为了制造气势,他便用力地叫,涨得脸颊通红。
“你找不痛快是不是?你不讲理是不是?”白眼男生将胸一挺,顶了一下对方。
“怎么的?想动手不成?”小嗓门男生站直身子,做出一副面目可憎的样子。
旁边几个人也站起来,跃跃欲试。
“好,你有种,你等着,不出今天……”白眼男生将碗往桌上一扔,气呼呼地走了。
碗碎了,饭全倒在桌子上。
“真不是一出好戏。”钟子路说。
“你非得人家打起来你才高兴啊?”
“打好啊!打好。暴力嘛,”钟子路兴致冲冲的, “暴力总是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就好比当今这世界 ——”
“去!”周斌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又开始讲道了。”
“嘿,你别不愿意听。当今这世界,都说是文明社会了,文明不?文明个屁,暴力,暴力机关依然是一切的有力支撑。你说政治吧,离开暴力机构作支持,一切都是空谈。你说经济吧,没有暴力的支持,你能发展得快吗?就算你取得了一点成绩还生怕别人来夺取。”
“那照你这么说,当今社会还属于暴力社会啰?”周斌又从碗里夹出一块似肉非肉的东西,扔在桌子上。
“那当然……”向齐雨想接过话头。
钟子路打断了他的话:
“你懂个屁,听我说,来,吃菜。”钟子路胡乱夹了一筷子菜扔到向齐雨碗里。 “人们都说当今社会是个文明社会,武力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必须用文明的方法来解决。都是些屁话。当今社会,有几件事不是靠武力解决的?巴以问题,两伊战争,伊朗核问题,朝鲜核问题,为什么?美国还不就是怕人家有核武器吗?核武器是什么?那是武力的象征,是暴力的象征,啊,还有啊!”他掏出一张纸来, “谁要餐巾纸?”
“我要。”
“给我意思一点。”
“我没有。”
“我靠,都不带纸啊,那下次我也不带了。”他将一张餐巾纸撕开,自己拿了一份, “来,剩余的你们分去。还有啊。”他转过话题, “中国台湾问题 ——绝不放弃使用武力。不放弃!”他擦了嘴,将餐巾纸捏成团。 “为什么不放弃?嘿,到了关键时候,还得靠人家武力。”他将纸团扔进刘泽碗里, “还吃什么,别吃了。”
“我……”刘泽捏起筷子,做出一副要插钟子路的样子,但见钟子路急用手一遮,样子极滑稽,便放下筷子,拾起桌上的一丁点儿纸, “****,你们也太狠了吧,就给我留了这么一点儿。”他边说边擦嘴。
“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钟子路诡秘地笑着,从衣兜里取出一盒娇子烟,给另外三个人各发了一支,自己再抽出一支。
此时食堂内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除了几对谈恋爱的人在食堂某些角落边吃饭边卿卿我我之外,便是收拾残余的食堂工人了。工人们对这一切司空见惯,他们也不去理会这些工人。
“眼睛放亮一点,别让保卫科的老头子逮着了。可是五十块一支烟啦。”周斌做出副极心疼的样子。
“你不是自诩跟保卫科的人很熟吗?怎么也怕他们。”钟子路说。
“熟是熟,可我一直是以一副乖学生的面孔出现在他们面前的。”
“我跟他们也很熟。”刘泽说。
“去。”向齐雨不屑道, “你跟他们的熟那是因为你进政教处和因犯错而被保卫科的人逮着的次数太多了,人家不熟你都不行啊。”
大家都笑了。
“谁摔碎了碗?”一个声音尖而清脆,好似落地的空碗,回音在食堂内萦绕着, “谁他妈这么没素质,摔碎我们的碗。”女人边骂边收拾碗, “别让老子看见,******,这么没素质还当什么学生,学生是你这个样子的吗?我看你自你妈那个地方出来的那一天起就没受到过良好的教育。像这种人,将来只会是社会的负担,像这种人,牢房就是专门为你而设的。这种人……”
向齐雨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其他几个也笑了出来。那女人忙循着笑声望过来,盯着他们几个,虎视眈眈。钟子路长长地抽了一口烟,将烟头扔到地上用脚一踩,强忍住笑声:
“走。”
出了食堂,待走得远了,几个人才复又笑出声来,且越发觉得可笑。
“你个没素质的东西,学生有你这样当的吗?”刘泽翘起兰花指,学着那女人的腔调。
“像这种人,牢房都是专门为你而设的。”钟子路也学着那腔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