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霍青说完事情大致经过的时候,两人也已经到了山下,只见陈方衣衫见红、面色紫黑地靠在一棵树上,两男两女四名十几岁的少年围在他身旁,神情焦急却束手无策。
对面,霍青所说的三名怪异汉子满脸不屑地负手而立,那秃顶大肚子嗡声嗡气地道:“还说黎山派是什么武学名门,怎么就这么几块不成材的料?不是说你们沈掌门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巾帼英豪吗?怎的都这会儿了也不见个人影,不会是徒有虚名,如今怕了我们,窝在家里不敢出头了吧?”
“谁说师父(姑姑)怕你了?她不过是正好不在家而已,要不然,哪容得你们欺上门来?”那几个少年,有的是少安那房的门人,有的是玄冰这边的,闻言都气愤地反驳,无奈不是人家的对手,只能干瞪眼。
“不错,我们黎山门人虽然不喜好勇斗狠,但也绝不是胆小怕事之辈。倒是几位,竟以欺负老人和孩子为荣,怕也算不得什么武林高人吧?”
冷峻中透着丝嘲讽的男声横空响起,营州三鬼微微动容地回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名三十上下,清俊颀长的白衣男子。
“师丈!”
“姑父!”
孩子们欢喜地嚷成一片。载淳用目光示意他们安静下来,随后疾步走到陈方身边,蹲下查看他的伤情:“师父,您还好吧?”
“好,好得很!我这把老骨头,还没那么容易归天!”陈方忿忿地咬着牙。他的话说得虽硬气,但声音颤抖,显然甚是痛苦。
看出陈方暂时还不会有性命之忧,载淳抬手封了老人伤处四周的穴道,又对那几名少年道:“你们送爷爷回去,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
“那几个人身手不弱,喂毒的暗器尤其厉害,你要小心!”陈方抓着载淳的手急切地叮嘱道。
“师父放心,您难道忘了,我最不怕的就是毒!”载淳在老人耳边轻笑低语,同时安慰地拍了拍对方的手背。
待几个孩子扶着陈方走开后,载淳从容地起身望向身后三人:“几位就是营州三鬼?”
“没错!”那矮子尖声尖气地接口,先后指了指秃顶大肚子和马脸细高个道,“这是我大哥大肚鬼刘魁,这是我二哥长脸鬼马嵩,我是矮脚鬼王连江!”介绍完己方三人后,他眯起眼打量着载淳道,“小子,你……你又是哪根葱啊?黎山门下像你这样年纪的也没几个。你是陈少安?不对,如果你是陈少安,就该叫那老头爹爹才是,可你却叫师父……”
载淳长这么大还没被人叫过“小子”,更没被问过是“哪根葱”,对方这番话听得他啼笑皆非,不过,他个性沉稳,绝非轻易会动怒的人,因此只是淡淡地一扯嘴角,直接回答了对方的问题:“我姓杨,是黎山掌门沈玄冰的丈夫。”
“姓杨?沈玄冰的丈夫?”三鬼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地摇头道,“没听说过!”
载淳因为担心自己身为前太子的背景如果传扬开来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行事向来低调,而玄冰一来担着黎山掌门的责任,总有些推托不了的事务需要公开出面应付,二来,她做太子妃的时间较短,一般人又不可能接触到宫中女眷,认识她的人并不多,所以她在外走动时不像载淳那么有顾忌,鉴于上述这些原因,江湖中人只知她而不知载淳,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那三只鬼显然并不认为这是正常的,知道了载淳是玄冰的丈夫以后,他们就像听到了什么惊人的消息似的你一言我一语咋呼起来:
“据说沈玄冰那女人的武功很高,她的丈夫应该也不是无能之辈才对,怎么都没人听说过这姓杨的小子呢?”
“哎呀,谁说武功好的女人找的男人一定也有本事了?说不定人家就是看中他这张脸呢?哈哈……”
这些话说得也真是够难听的了,但载淳岂会跟这班粗俗鄙陋之徒一般见识,不动声色地等着他们笑完,他冷冷开口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不劳各位费心。现在各位需要考虑的问题应该是,你们闯进我们的地方,还蛮不讲理地出手伤人,这事该如何交代?”
“哼,我们本就是来挑战的,你们自己技不如人,怨得了谁?”长脸鬼马嵩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快去把你老婆叫出来吧,她这个掌门人若是再不出现,可休怪我们要踏平黎山了!”
“拙荆确实不在山中,如果你们非要挑战的话,就由我代接吧。”载淳淡淡应着。
“就凭你?”大肚鬼刘魁哼得很大声,“沈玄冰的师父都不是我们的对手,你这小白脸……”
“想动手就干脆点,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载淳的眼中透出了一丝凌厉的光芒。他不是喜欢生事的人,可这几个混蛋使毒伤了陈方,还这样侮辱黎山派,他要是不把这笔帐讨回来,还有脸做玄冰的丈夫吗?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那几人并未把载淳放在眼里,因此老大和老二都没动,只那矮脚鬼王连江一人冲了上来。他使的是一对青铜刺,整个人像只小猴儿似的跳上跳下,蹿动蹿西。别看他样子可笑,手底下却一点都不含糊,转眼就刺出了六六三十六招,连袭载淳身周要穴。
载淳自当年把一半功力度给玄冰之后,内功根基受了损伤,这些年来虽有恢复,可惜内力始终差了玄冰和少安一筹,但他并不因此灰心失望,反在剑、掌、指、步等各方面精益求精,如今也自有独到的造诣。见王连江出手,他并不急于还招,身子轻灵地一转,就把所有的攻击避了开去。
避了两次之后,他已看清了对方的路数,右手双指一骈使出四绝剑法中的“追风逐电”剑式,以不可思议的迅速接连刺中对方双手腕脉,王连江只觉腕上一酸,当下身不又己地撒手,一对青铜刺就这么掉到了地上。
“这……这……”几只鬼都愣住了,人家这可是连兵器都没使,只用一招就把王连江给打败了!
这下,几人轻敌之心顿去,拿出了刚才对付陈方时的阵势,哥仨一起上了。大肚鬼刘魁使一对镏金锤,长脸鬼马嵩使一条软鞭分从左右攻上,矮脚鬼王连江捡起青铜刺,也从背后攻了过来。
看这情形,载淳心知可比刚才凶险多了,于是回手到腰间一抽,紫电剑也出了鞘,上手便是“坚壁清野”式,守了个稳稳当当。“坚壁清野”用于防守,只要功力到家便可万无一失,用了这招之后,载淳已先立于不败之地,然后用心观察各人武功的特点,不多时便有了主意。
交手到十几招的时候,他招数忽变,用“行云流水”式把马嵩的软鞭拨去缠上了刘魁的镏金锤。马嵩不及刘魁力大,两人同时一拉之下,鞭子顿时被扯脱了手,人也朝前冲出了一步,而刘魁多少也受了对方拉力的影响,身形略微倾了一倾。
这时,载淳左手接下软鞭,先是抖手一鞭卷向马嵩足踝,把还没站稳的他绊倒在地,旋即顺势向后一甩,抽在背后的王连江眼睛上,疼得他嚎叫出声,扔下兵器捂着脸满地乱滚,与此同时,他右手剑招已变为刚猛强劲的“穿碑裂石”,从侧面一剑穿透刘魁的两柄镏金锤,翻刃一绞之后,两只锤头顿时碎成几块当啷坠地,刘魁手里便只剩下了两根光秃秃的短棒。
到了这个地步,三鬼可说已是一败涂地,如果他们还是要脸的人,就该收手认输了,可他们偏偏不是。
怪叫一声,刘魁猛地倒转锤柄用力一按,里面霎时间嗖嗖地射出两把飞刀来,那刀身上都闪烁着湛蓝的光芒,显然是涂了毒的。马嵩一骨碌爬起来,也抖手撒出了一把银针,只有王连江吃的苦头较大,这会儿还在捂着眼睛呻吟,没办法出手。
载淳反应极快,这边挥袖一拂扫开了那蓬银针,那边又横剑一削打落了两把飞刀,谁知,出人意料的事情再度发生:他的衣袖触上银针的时候,他只觉臂上湿冷,似乎那银针是带着水的,沾湿了他的衣裳,只不过那水怪味扑鼻,透着腥浊之气,像是某种毒液,而那两把飞刀落下的同时,刀身中间也喷出一缕淡淡的青烟来,那烟散发着奇异的香气,显然也是有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