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双美
1．新老师和小仙女谁更美
七年之后。依然长发的唐东穿着很旧的蓝布工作服，坐在画板前。
这是宜溪美术学校的课堂上，26岁的唐东正和班里同学一样，在完成素描作业。他已经在这家全国闻名的学校上了两年课。当然，他是一个旁听生。
校长领着一位美丽又时尚的女子走进教室。
她的出现，让画板上的光线都明亮了许多，同学们交头接耳，并发出欷歔之声。女子似乎看惯了这样的情况，她双手背后，身体笔直站立在讲台上，目光傲然地扫过教室，一点儿认生的感觉都没有。在经过唐东时，她的目光停顿了一下。
“同学们，我隆重地介绍你们的新老师，赵芸窗老师，她毕业于中央美院、进修于佛罗伦萨美院，还是全国青年美展铜奖获得者，能请来赵老师任教，再一次说明我们学校的影响和实力……”
校长说完，带头冲赵芸窗鼓起掌来。看得出，校长对她不光欣赏，还有点恭敬。同学们更是拿起巴掌起劲地拍。
赵老师微笑着说：“我很高兴能回到家乡来，更荣幸来到具有鸿先生血统的学校任教，感谢校长能给我这个机会，我刚刚毕业，比在座同学没大几岁，我是来与大家共同探索、共同学习的。”说完，又瞟了一眼满脸沧桑的唐东。
唐东注意到新老师看了自己几眼。但他还是直愣愣地盯着她的脸。他在进行解剖学上的比较，新老师和姜若水，谁更美。
第二天，继续维纳斯像素描。唐东基本已经画完，他在进行面部细节刻画。他把若水和赵老师的面容，叠印在画板里维纳斯的脸上，仔细地比对一番。两人的头部比例和结构都是教科书上的完美范例，有所差别的是赵老师的眼轮匝肌更窄，眼睛纵向更高；而若水眼睛的弧度更大，以至于眼睛横向更长且眼梢上挑。赵老师的鼻骨更隆，上唇俏皮地微撅，若水的鼻头更翘双唇饱满……这样的比较很难说谁更美，而唐东觉得若水的容貌虽然更东方一些，却有美神的神采气韵，这就让若水更胜一筹，她在一颦一笑之间，似乎有一种超凡脱俗的仙气。
有了这样的结论，唐东很舒畅，也安下心来不再去看新老师。
“喂，你看起来挺特别呀。”
唐东一回头，赵老师已经站在他身后。他知道，自己跟这些十八九的同学相比，的确是差异很大，但不知道这是不是她指的特别，也就没吱声。周围的同学从画板后探出头，有的哧哧笑，有个同学大声报告说：“赵老师，他没学籍，是旁听的。”
赵老师高跟鞋咔咔响走到他身边：“你不觉得你看人的方式特别吗？”
同学们哄堂大笑。唐东明白了，是因为自己太专注拿她和姜若水进行比较了，但他还是没反应。
赵芸窗老师摆摆手，示意唐东让开画板，她看了一会儿唐东的维纳斯素描，笔触粗犷但刻画很准，而且抓住了人物的神韵。她点点头说：“下课到我办公室。”
刚来谱就这么大，看来也是跋扈惯了。唐东想。
赵老师的办公室兼画室在三楼，唐东挺奇怪，这学校留过洋的老师好几位，为啥就她搞到独立的大办公室呢？
赵芸窗叫来唐东，倒是跟他看不看自己无关。她一则是好奇这家伙的年龄大，二则是讨厌他邋邋遢遢的扮相。尽管画家不少这副德行，但她一看就烦，从不与这样的人交往。
“怎么会想考大学？”她问。
“我不考大学。”唐东冷冷地说。
“我不管你考不考大学，在我这儿，就得听我的。去，你把头发胡子都整干净了再来！”赵老师遭到抢白，两只明亮的大眼睛里有了火气。
唐东觉得她说话不像个老师样，也不想纠缠：“没事我走了。”
“不行，还有你的嬉皮士衣服，装酷？”
“老师，我是个做紫砂壶的，我晚上干活也得穿它。”
“你也会做壶？笑话！哪件壶是你做的，你穿着脏衣服，到学校也做壶？”
唐东听她对自己做壶如此蔑视，也恼火了：“我就这一件衣服，不穿它，还光膀子上学？”
“你、你……”赵老师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唐东刚转身，被赵老师喊住：“把手伸出来！”唐东不解，但还是伸出一只手，只见赵老师操起一根钢板戒尺，向他的手上抽来，啪的一声脆响，打在唐东厚实的掌心上，唐东当然可以躲开，但他觉得好笑就没动，想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等私塾的道具？见她打了两下还没停手的意思，唐东反手一拦，正抓在赵老师手上，那是一只柔滑湿热的小手，唐东被烫了一下，赶紧撒手。
她把戒尺使劲扔在桌上，摘下脖子上的丝巾擦汗，说：“这算轻的，出去！”
唐东出办公室摇摇头，这算什么老师？
很快，同学们对这个22岁的老师有了同样的看法。赵芸窗见绷不住架子，索性跟学生们打闹在一起，不过她给大家立个规矩：不许让老师吃亏。
“干脆按江湖规矩，尊称你为大姐如何？”学生们建议。
“准奏！”赵芸窗说。
全班都热闹了，唯独冷落了唐东。因为大姐不待见他，也就更没人爱答理他。另外，赵老师在班上新开了一门电脑动漫课，唐东就经常旷课。一是他没电脑，二是因为最近作坊里的活儿特别多：王老板搭上几个紫砂名家，暗中为他们代工制壶，这样高标准的工艺，灵山上除了唐东，没人可以胜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