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小道大义,皆为初衷
已然入夜,四周的空气里多了些冷冽。
坐在马车上的苏唐,面庞带着幼稚但却又有几分认真,偏着头望向因先前那句话,而陷入了良久沉思的西川,再次问道,“莫非你们并不相信我的能力?”
凌空御剑的八人,一人的面庞比一人凝重,当苏唐问出这句话后,那驾车的马夫,终于是忍不住心中的凝重与压抑,问道,“是否以飞剑载你飞行,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所说的秘密,是否是认真的。”
“你觉得我像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么,还有心思在那等事情上开玩笑?”苏唐撇了撇嘴,稚气未脱的他说出这番话时,竟有了一丝老气横秋的味道。而实际上,他本就是个孩子。
只是,他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罢了。
“说吧,将你在这里所感知到的妖的位置,说给我听。”西川终于是说了一句话。而他说出这句话后,面庞竟再次凝重一分。
“那你先答应我,待会儿…”
“我答应你!”苏唐话还未完,西川便斩钉截铁地道。
“好吧。”苏唐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悠悠然走出车厢,站在车夫所坐位置的后方一根椽上,将右臂没有丝毫犹豫的抬起,向着西边某处方位,一指而去。
跟随着苏唐手指的方向望去,大概可以看到一条山脉的轮廓。
“那边方向,有妖…”苏唐认真说道。
……
数天前,王城天乾殿前,一只赤鹰扑腾降落,衔着一封书信。
乾宫宫主白千山看到这只赤鹰,便已然知晓送信之人是谁。他拆开信来,心中所言令他很激动很欣喜,不过信中所言的关于那名叫苏唐的这个小家伙的代价也很高,需要一滴朱雀真兽的真血。
可如果封麟信中的话没有丝毫夸大的话,那么苏唐身兼的天赋自然极为惊人,而远远值得这价值连城的一滴朱雀血。
天乾殿内大人物汇聚,包括三大殿主,十名宗老等等,这场会议虽然阵容极度豪华,但会议的时间很短,绝大部分的乾宫高层,决定换取苏唐。
特别是大长老屠岭,他甚至极力表示自己愿意亲自收那名小家伙为关门弟子。
于是,白千山便召来第二代弟子中,实力最强的西川,让他亲自将那信中名为苏唐的小家伙,带回来。
西川自然领命,他身为第二代弟子中最强的几人之一,无忧镇虽然距离王城不远,可整个圣国疆域,几乎上都是净土,而他修为极高,自然觉得没有任何问题。而他整装待发,准备出发之际,天乾殿前,再次落下一只鹰……
……
临行前,西川大约了解了一下苏唐的天赋,顿时觉得很震惊。因为,这种天赋很神奇,也很变态。
而关于苏唐天赋的大致,乃是乾宫一名宗老告知于他,所以他自然不会质疑这些话的真假。就如白千山认识那只赤鹰,所以便不会质疑信中的虚假一样。
他站在飞剑之上,遥望着西边那处巨大的暗色轮廓,沉默不语。
御使飞剑的八人谁都知道一件事情,十六年前,圣国天河边缘发生了一场惊世战,那堪称圣人之下无一敌的至强存在,一人力战数十名灵尊,十数名神尊,打得是天昏地暗,日月覆转。
而那样一位悍勇无双的妖孽强者,自然砍瓜切菜般撂倒了这些灵尊神尊,最后引得圣人出现。令人震惊得是,这些圣人并非单独一人出现,而是五位联袂而来。
要知道,整个圣域,十方圣贤。每一人都是天地的脊梁,每一人都可翻星摘月,对付一名始终没有到达圣境的存在,竟五人联手,这代表什么?
最终,那人被镇杀,成为了天河之中一片血泉。
而也正因如此,阻断妖族与人族的那条界限,出现了裂缝。
而也是从那时开始,整个圣国净土之内,出现了大量的妖灵。这些妖灵开始肆掠杀戮,圣国开始乱了。
不过,最终王城与圣域出动了大量修行者,七斩以上的斩妖师有很多,封妖师也有不少,经过了一年多的时间,终于是镇压了这场由那一场惊世战引起的后乱。
同时,王城圣域中诸多灵尊,神尊的神灵级修行者出手,开始以大量的阵法加固天河破碎之处,更有圣人以气息念头封存。再过了数年,终于才使得这片大地,再次恢复如初。
即便是以圣域为首的圣国大势力,对那一场惊世战做了很多弥补,但圣国何其之大,偏壤之地何其之多,谁又能够百分百确定,某个穷山坳内,没有几只漏网之妖?
而想到这些,西川等人终于是确定,那些曾经没有被清除到的漏网之妖,他们诸人已然遇到了一只或者几只。
斩妖师的天职,便是除妖。
不过,因为有宫内任务牵绊的他,并没有第一时间便做出斩妖除魔的英勇反应。
而白千山之所以让西川来接引苏唐二人,便是对其品性颇为了解,知晓其是一个沉着善思之人。
但斩妖一事却又不可懈怠,若以宫内任务为重,这红鹰岭始终是个祸患。
权衡一番,西川还是决意先行斩妖。他望着远处那因为入夜,而显得愈加漆黑的山脉影子,再次问道,“小家伙,你能感觉到那只妖的具体实力么?”
实则,在问出这句话前,西川便觉得有些多余。
如果是五品以下的小妖,以他的修为,都能够感知到。能够逃避他的感知的妖,必定很强,甚至,强过他。
苏唐挠了挠头,沉吟了片刻道,“谁说是一只妖?”
“不是一只,莫非是一群?”八名修行者加上那车夫,都是神色凝重地望着他。而其余诸人知晓西川的强大,感知力不凡,竟然也一点不知远处还藏着一群妖。那这一群妖的修为,该有多强?
或者说,这一群妖中,那只首领该有多强?
“的确是一群妖,且还是一群数量庞大的妖。”苏唐面庞上仍旧是认真,但也只是认真。他并不觉得这一群妖有多恐怖,因为在无忧镇上,他比这更加恐怖的事情都看到过。
感受着场间异常的压抑气氛,陈惊灵从马车内探出头来,低声问道,“我们需要加快些,天马上就要黑尽了,最好过了前面那道山坳再交谈。”
“吁…!”
这时,车夫一勒缰绳,马车止住。
“我觉得,我们应该走一趟。”车夫勒马停车,转过头看着西川。他所言的走一趟,并非加快速度赶路,而是向西而走。
西川保持沉默,然后面容上的凝重开始缓缓退却,“是的,我们应该去一趟。更应该早先就去,在这里多说些,议论些浪费了光景,反而觉得不美。”
“斩妖除魔,天经地义。”
这群人是修行者,而当初踏上这条道,或许那时他们便想得很清楚,他们杀妖,并不只是杀妖,是在守护一些东西。
进入乾宫修行,而他们杀妖的目的,便是守护乾宫。而行走在乾宫之外,那他们需要守护的对象,便是无数不会修行的凡人。
这是乾宫的律条,或许在很早之前,当这九人看见这条律条时,便会诧异,为何在乾宫内与乾宫外,守护得对象有不同?实则,在师长为他们解惑后,他们明悟了,这其中,其实并无差别。
乾宫,是整个圣国最锋利的五把剑之一,当乾宫弟子身处于乾宫,保护天下众生的职责,便是落在了乾宫身上,那是大守护,大义。当他们行走在外,便属于是修行者本身的小道。
小道可保一方平安,大义方能安天下太平。
现在,西川等人觉得是在施自己的小道,实施自己心中最初认定的那两个初衷之一。而这两个初衷,实则也只是一个。
不管是保一方平安,还是安天下太平,总之便是斩妖。
八人脚下的剑,开始剧烈狂颤起来。
剑锋已亮,将以妖血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