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3736700000018

第18章

深秋,山野里生出许多蘑菇来。女孩子们清早就上了山,在雾气漫漫的松林里拣蘑菇。胶东山区管蘑菇叫“窝”,人们实在不知道这个土音究竟是什么字。生得最多的是粘窝,呈扁圆状,黄褐色,很大,但并不很值钱,晒干了也只能实两块钱左右一斤。比较珍贵的是“松窝”,长在松林的阴湿处,挺拔规正,象一柄小伞,据说和鸡烧在一起最出味儿。再就是有毒的蘑菇了,山里人叫作“腊窝”,样子最漂亮,但不能食用……拣蘑菇是姑娘们的项收入,她们自然格外勤勉。同时,又是她们的娱乐,三、五人结为一伙,在树林里说些悄悄话,嘻嘻哈哈地尽偝欢笑。她们还喜欢嘁,“腊窝哟——腊窝哟——。”这碱邢坡应,清脆甘美的声音如秋天的白露在山谷里回荡……

我插队对眼姑娘们掠过几次蘑菇,邢美好的情景至今记忆犹新。因此,这次回来,我央河女一起去拣蘑菇。河女答应了,但要我帮助她写出一篇散文。

星星尚未落尽,月亮还垂在西边的山梁上,我们就上山去了。崎岖的山路在曙光里泛出白色,蒿草上的浓霜重露很快就打湿了裤腿和鞋面。东方的天空由自转青,又由青转黄,最后喷出了红色。朝霞如一团烈火,舔尽了残留的星星,又将月亮逼得没一点儿光彩,终于悄悄地隐去了……鸟儿在林间欢叫起来,有杜鹃、有黄鹂、有云雀、有乌蓝鸟,时而婉转长啼,时而短吟急唱。空气明净清新,鸟啼声仿佛弹叩着空气奏出的音乐,如此的空灵,如此的圆润。

河女格外地活跃,象一只小兔前蹦后眺。她的长发扎成一束,在浑圆的肩头来回晃动。她把篓子扣在头上,黒亮的眼珠在柳条缝闻闪动,说,我跳个芭蕾舞你瞧瞧——。她舒展开软柔的臂膀,踮起两条长腿,腰肢优美地一扭——她本想转一个圆周的,但没有成功,转到一半就停下来了,脚还拙笨地绊了一下。她格格地笑着跑了,如在头上的篓子使她活象个大头娃娃。

“你跳得比喜儿还好。”我讥讽道。

“哼,我还没把篓子拿下来呢,”她隔着一丛松阁应地回答。

地上铺着厚厚的松毛。看见鼓起的小堆,我就蹲下来,用手将松毛扒开,里常常埋着蘑菇。新鲜、湿润的蘑菇散发着松树和泥土的气味,我捧在手里闻了又闻,心里总怀着一点点城市人的诧异——这么好的东西不用买,竟能这样拣来!我欣喜地、激动地搜寻着蘑菇,遇到浓密的松墩,我象一只野鸡似的撅着屁股钻进去,眼镜也被树枝挂去了……

有一次,我钻进一块小空地,四周有几根低矮茂密的松树将我团团围起来,竞找不到出路了。我索性坐在地下,舒坦得想睡一觉。然而,当我把头转向东方,猛地看见一幅辉煌灿烂的画面太阳升起来了,在蔚蓝色的天空中放射着耀眼的金光,一簇簇秀美的松针,一根根苍劲的松枝纵横交错,构成狂放恣任的前景。松针的尖端凝聚着晶莹的露珠,旋转着反射出强烈的光彩,无数颓露珠互相辉映,斑斓的色彩急剧变幻,令我头晕目此只觉得天空变成一片波涛起伏的光的海洋……

河女挎着一篓子蘑菇向我走来。她整个人在光照中变形了,胸部高高地突出,臀部格外地丰满,手和脚拉得很长很长,篓子的蘑菇变成许多黄色的亮块,坠得她的身体扭出几条美丽的曲线……这种夸张的变形,更显出她深藏着的女性的魅力,细节的模糊使她只给人留下一个女人的深刻印象。

“你在这儿发什么是?”她问我。

“构思散文呢。”

“吹牛。”

“真的,我看见一幅油画,你不知道有多美!”

她看了看我拣的蘑菇,轻轻地哼了一声,又把她标的篓子递给我瞧瞧——里面巳盛满了新鲜的蘑菇。她在我身边坐下来,细长的眼睛往四下看,似乎要寻找我说的油画。但她很快又说起别的事情,敏感、活跃得象头不肯安分的小鹿。

“你知道吗?咱村又象那年修坝一样了,人人都在谈论石墨矿,大街小巷里的老娘儿们没个闲着的,这儿串那儿串,脑子里只想发财!

“这样好吗?”我试探着问。

“怎么不好?早该这样了!大家都富,都穿好衣服,彰显不出我来了。人真怪,凭着好日子不往上扑,雕东想西的,我看看也急死了!

“小碴巴真了不起,他把咱村里的日子扭入一条新编道,从今后不知要变成什么样子呢!”我有意咋样说。

“还不是王维力发现了石墨矿……”

河女这话脱口而出,忽然又顿住,犹犹豫豫地想起什么事情来。

“小碴巴老说你好,说你这些日子帮他许多忙。”

“嗯,他够辛苦了,整夜整夜动脑子。”河女平静地说道,再说,这也是咱村的事情,也是我自己的事情……

她这样说着,心情却渐渐沉重起来,刚才的欢乐即喝敢的朝霞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叹了一口气,个脳菇来,掰得一块一块的……我明白了,河女的心里正处于矛盾状态,小组长和小磕巴激烈地争夺她的感情,搅得她不得安宁,提起他们哪一个也使她心事重重的。

我不愿叫她难受,就把话题岔开,问道,“二爷这两天怎么样啊了。”

“他呀,上县去了一趟,回来就变了个人似的,成天闷声不响,吃着饭也发愣,不知在心里想什么……

“老人也够难过的了。生活忽然翻了个儿,人家都不听他了,他一辈子形成的思想、经验都用不上了,怎么能不伤心呢?他是个要强的人,当英雄当世了,时代一变,叫他退出历史舞合,实在不是件容易事情。”

河女早对爷爷不满意了,这时说起话来分外尖刻,他自己总觉得还有两下子,柳泊离了他不行!可他哪里知道人家怎么看他。真是一块绊脚石!小碴巴做什么事情他都要管,总想当太上皇,让人家当傀儡,我就觉得爷爷不象话,你瞧好吧,以后开石墨矿麻烦多着呢,他少不了还要碍手碍脚的……

忽然,我们头顶上响起两声咳嗽,苍老宏亮的声音一听便知是二爷。我们惊慌地抬起头来,只见二爷怒容满面地站在左近处一座石座上一这可太使人难堪了,河女说的话他即使听见一半,也能气炸了肺。

“爷爷……”河女怯生生地叫道。

二爷没回答,从石磨后面绕过来。他竟没有暴跳如雷,只是强压着怒气用棍子敲敲河女的篓子,贵问道,拣满了篓子还在这儿坐着干啥?天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家帮你妈千活。

河女赶快捞起篓子往山下走,我也想跟着溜,二爷却纠住了我。河女偷偷朝我伸了一下舌头,幸灾乐祸地笑了。我眼瞅着她的花格子衣服隐没在树林里,只得无可奈何地跟着二爷走了。

二爷的愤怒很快消失了,变得伤心、颓丧。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调悲凉地说,做人做到这份上了——绊脚石!

他再没说话。我们默默地在山闻行走,耳畔响着山溪的流水声和鸟儿的啼鸣。林子里荡漾着乳白色的雾气,舒卷辗转地变幻着,时而挂在树梢上,时而缠绕在树干间。柞树落下枯黄的叶片,铺在地下厚厚的一层,踩出去发出焦脆的断裂声。二爷提着腊条棍,穿着黑夹袄,这儿雄敲,那儿打打,似乎心里总憋着一股劲儿,又无法发泄……

“我上县里去,周县长领我参观了城关大队,真是开跟了……”二爷边走边说,头也不回,仿佛在自言自泯,“不是庄稼人过的日子,过丢地主也没过上这号日子。你写文章,该上邵里去写才对。”

“我看还是写咱老家好……”

二爷忽然收住脚,敏感地看了看我,你们这号人知道国家的底细,心眼最多。你说,政策会不会变回去,共产党真能让农民这么干?……你是怕出漏子,才不敢当城关吧?

“不是。我觉得政策不但不会变,国家还要鼓励更多矽博关大队冒出来!咱们村正在往城关邢面变,早晚也会卖得象他们一样——这个过程最有名头,所以我才要写咱村。”

二爷点点头,似乎是放心了,又似乎是根本不信。他继续朝前走,手里的腊条棍在柞树丛中抽抽打打。一只很六的蚂蚱从棍子底下飞出来,在阳光里闪动着透明的翅惑飞得很远很远……

“我告诉你件事情,我要交权了。二爷紧紧抱着拳九又猛地一松,仿佛把一样东西落在地下,你瞧,这两天我什么事也不管,让小碴巴去踢蹬吧,你读书知理,我这么做还对吧?”

我含含糊糊地说,你经验多,有些事还得帮衬着些……

“我嘛,思想经验都用不上了,该退出历史舞台了。”这位老支书狡黠地看着我说。

我狼狈起来。

“连我孙女都说我是绊脚石,我还讨部份嫌干啥?得,无言一身轻,啥事也不问,消消闲闲地牢清福,多断晓****份心,还不是为了大伏。”

“那是的。”我赶紧附和道。

我们又来到鬼岗。白天,鬼岗的黒松林依然是静悄悄的。茂密的松枝挡住阳光,林平里格外阴湿。铺满松毛的地上,鼓起一个个小堆,用脚一踢,便翻出几只蘑菇来、这里“松窝”最多,我看了手直痒痒,忍不住拣了一些,盛在帽子里。忽然,隔着树丛我看见一团红色的火球跳跃起来,飞快地窜入密林深处——是狐狸。我遗憾地望着部片密林,希望再看一眼精明而漂亮的狐狸。这时,在狐狸消失的地方,传来一阵咯咯的野鸡叫,接着一只色彩斑斓的野鸡飞出来,惊慌中落下一根美丽的羽毛.....我赶快跑过去,珍惜地抓起了羽毛。

等我回过头来,二爷已经坐在石头上抽烟了。他失神的眼睛专注地盯着一个地方,呆板的脸上透露出一种难言的痛苦。根腊条棍横在他脚下,孤零零地失去了刚才抽打柞树丛的威风……

“二爷,你怎么了?”我在他身边坐下,很想安慰他。

“唉,活到六、七十岁,又要从头学做人喽……这几天,我象丢了魂似的,老觉得脚下飘飘悠悠地踩不着实地!啥事我都不懂了,还不如个娃娃……你就说粮食吧,不是庄稼人的命根子?嘿嘿,叫你们说说二钱不值了,轻飘飘地没一点儿分量。城关大队就拿出四十个人种庄稼,四十个还没他们一个厂子的人多…….”

不是粮食不值钱,没分量,既然种庄稼不用费邢么大的力气,干吗非要一头扑在粮食上?二爷,你不知道!就是粮食,现在也和过去不同了,这个观念起了新鲜化……”

“你倒说给我听听!”

“现在报上常常讲到大粮食。怎么叫火粮食流?就是用粮食喂养家畜,生产出的肉、奶、蛋,统统都算粮食。这道理很简单,赛赛肚皮为啥么大?都是地瓜、苞米撑氐成年不见油水。你要是一天给他吃二斤肉,他能吃耶么多饭吗?外国人吃肉喝奶,粮食自然就消费得少。所以,发展畜牧业、大量养鸡养鸭,和种庄稼是一样的。这就是大粮食观点!”

“得,得!你大粮食、小粮食的,把我越闹越糊涂了!我是个本分的庄稼人,只会种小粮食。”二爷叹了口气,又道,“如今这世道太花花了,我跟不上趟了。我上城关看了看,自己心里也清楚……”

二爷默默地抽起旱烟,眼眉紧盛着,满脸的皱纹挤到一起,显得格外苍老。松林里静悄悄的,浓密的松枝仿佛紧压着空气,使人感到十分沉闷。

“罢罢!自己不行就让贤,别那么主贱。凡事睁个眼闭个眼,看见只当不看见。我再多嘴多舌地管闲事,我再碍手碍脚地当绊脚石,我就是王八养的。”

二爷痛苦地赌咒发誓,两只手用力地拍打着干瘦的胸脯,发出“空空”的响声!我急忙拉住他,他却一抬胳膊,把我推出老远,自己往松林外走去。

我们回到村里,已经半头响了。还没吃早饭,肚子里饿得咕咕响。走过大街时,乡粮站的一个小伙子叫住了二爷。他是来收购花生公粮的,因管钱会计还没米,农民们钯花生背出来,却蹲在石板桥头远远地瞅着他,就是不肯实。他坐在大街上,守着一张桌子,一架磅秤,等得火回三丈。

“孟老根!你这老支书怎么当的?你村的社员逐有没有人管?”小伙子出言不逊,左手上下舞动,手表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咱早下台了,有事你找新支书去。二爷轻轻地顶撞他一旬,但随即觉得不妥,又堆起满脸笑容说,“同志,你别着急,我打发人给你找找去。”

他吩咐看热闹的小孩去找小磕巴。乡粮站邢青年火气稍平了二些,拿起二张纸向二爷诉苦。你瞧,我也不是白拿他们的花生,这儿都记着帐昵。待会儿会计二来,移帐付钱罗二分钱也不少他们的……老孟你说说吧,如命容民多难对付,在早还不是他们撅着届股招花生推鬩荪茄去?这创妤,我们上门服务,他们例拿起架子来。还有没有一点觉悟?还有没有二点社会主义的气味?你瞧,什么德行。

二爷顺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雨微价犁到脚地学着乡粮站同志的模样,嘻嘻哈哈地笑啹!他们身怒火腾越升起来,对收花生的青年说。你等着,我过去看看,便大步朝石板桥走去。

桥头那些农民看见二爷过来,都不笑了,二个个律小。坐在这儿愣啥,还嫌给咱柳泊丢人丢得不够粮,是咱社员的责任,你们例在这儿当起大爷来了,真不象话……

“他没带钱来。”

“没带钱来记帐,怎么,还怕国家熊着你?我看你们越混越没出息,心限比针鼻还小,小农意识,自私自利……”二爷控制不住愤怒,把心里的不满一古脑儿发泄出来。

庄稼人都不服气了,纷纷辩驳道,“老根爷,俺等钱用,他要是拖上两天多麻烦?话可不能这么说,谁让他不带钱,横说竖说,总是咱庄户人的钱,国家没有不对的时候……”

二爷正要强横地下命令,小碴巴来了。二爷大约想起了自己的誓言,把嘴边的话硬压下去,一屁股坐在桥上抽闷烟,眼睛也斜着瞅小盐巴。

小磕巴听大家说明了情况,平静地说,“你们抬着花生跟我来。”

农民们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照小雅巴说的办了。

小穗巴来到收花生的桌前,客气地向粮站同志打招呼。郡个青年见新支书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纪,更端起国家工作人员的架子,大声训斥道,“你还来啊?我收不着花生公粮,回去向乡政府一汇报,你这个支书能负起责任吗?干工作怎么能这样。国家、集体、个人三者关系分不清。”

小穗巴打断他的话,指指农民抬来的花生麻袋,说,“公粮不是在这儿吗?”

“他们不肯交。”

“为什么不肯交?”

“会计还没来,我给他们记帐,他们信不过呢!你们村的牡员觉悟这样低,不把国家公粮放在心上,你这当支书的平时怎么教育的……”

小磕巴再一次打断他的教训,语气严厉起来,“你们的会计上哪去了?”

“上南寨办事去了。”

“办什么事?”

“他姑家盖房子,有些事和他商议商议……他拐个弯儿就来,用不着半头晌。”

“工作时间办私事,带着公款到处跑,这种做法对不对?你不去制止他,不向领导汇报,倒在这儿坐着,张口闭口农民怎样,国家怎样,你们这就是觉悟高?你们这种工作作风能叫农民信服吗?是谁不把公粮放在心上?”

小穗巴义正辞严,一番话说得小青年哑口无言。庄稼人看见支书替他们说话,都来劲了,拍着麻袋嚷,花生公粮都在这儿呢!说俺不交公粮是昧良心,官司打到乡政府也不怕。

小雅巴指着办公室大门说,你去打个电话,马上招撕们会计叫来!要不你就回去,我让你们粮站领导另派八来!

收花生公粮的青年人瞪着两眼愣了半天,终于打电器了。大家都说就该治治这号人。小磕巴却转过身来,温和地和他们商议,等他打完电话出来,咱就过磅,省得耽误时间,怎么样?

“那还用说?谁也不是故意找别扭。庄稼人都同意了。

一会儿,粮站同志出来了,说会计已经动身。大家主动把花生抬上磅秤,让他过磅。二爷看着这场面,一阵羞愧涌上心头,悄悄地走了……

我跟在二爷的后面,他并不回头,仿佛自言自语地说,

“我这人就是主线,说过不管不管了,到时候还是由不得自己。”

“管是该管,可你老用过去的眼光看事,用过去的办法处理问题,自然是不行的。”

二爷默默地走着,忽然仰面长叹道,“不行啦,我就是不行啦!”声音里包藏着无限悲哀。

夜里,看完电视,人散尽了,小碴巴留在石屋和二爷商量开石墨矿的事情。二爷盘腿坐在炕上,身边守着二十时的大彩电,半闭着眼睛抽旱烟,二声不吭地听小穗巴讲。等小穗巴讲完了,他把烟袋从嘴里拔出来,缓缓地开腔道,

“你也知道我不懂这些道道,一个劲儿对我讲干啥。”

小雅巴诧异地望着他,半天才说,“你是支部委员啊。”

“那么些支部委员,你为啥单跟我讲?”

二爷咳嗽一声,认真而坚决地说道,“你是支书,你要把全村的工作担当起来以后,大小事由你作主,别看我的脸色行事。人家城关的陈达海可不是你这样的,你要好好学习人家邠股武辣劲。哪一天你真把咱村搞成城关邓抿咱柳泊也算出了个好样的,你也不愧是你老老爷的骨血。”

小磕巴脸上渐渐露出严肃的表情,刚才的控惑消失了,代之以一种深沉的决心,一种庄严的责任感。

“我老了,不行了。你还年轻,有文化,眼下的世道是你们这号人的你领着全村乡亲奔前途吧,看我有用的地方,就吩咐一声,别碍脸面——如今我也只好当个老卒子啦,”

二爷说着,竞流下两行老调——他英雄了一辈子,实在是不甘心当卒子的,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悄悄地将眼泪抹去。小碴巴忙上炕替他捶背,口中轻轻地叫着。

“爷爷……”

枯叶成片成片地落下,在门前的空地上打旋。有几片叶孑贴在石屋的窗户上,仿佛被粘住了。四下漆黑漆黑的,在黒暗的夜空中没能传出多选,就被秋风淹没了……

同类推荐
  • 向上的台阶

    向上的台阶

    《向上的台阶》收录了作者两部中篇小说《向上的台阶》及《银饰》。《向上的台阶》讲述了主人公草根青年廖怀宝略带传奇色彩的宦途故事。解放初,祖祖辈辈在街边替人写状纸的廖家长子廖怀宝,因一手好字被选进镇政府当文书,在充满斗争智慧的老父亲护航指点之下,得以在屡次风波中独善其身,青云之途指日可待……精准地展现了杂糅厚黑与心术的中国式斗争智慧。《银饰》讲述的是民国时期一个大家族隐秘而悲情的故事。周家大儿媳因丈夫的冷淡而与小银匠偷情,其公公发现之后,开始了他精密谋算的一场报复……以精巧的构思,跌宕起伏的情节,出人意外的结局,向读者讲述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有关爱情与阴谋的家族往事。
  • 绝恋·十六年前卷

    绝恋·十六年前卷

    人说女人一生中有三个男人,一个是你爱的,一个是爱你的,最后一个是和你结婚的。如果三个男人是同一人,那便是女人梦寐以求的幸福。如果在这样的幸福下,又出现一个爱你的男人,将会如何?她,一颗天才脑袋,一副魔鬼身材,外表风情万种,内在贤良淑德,矛盾就是她最佳的写照。他,霸气如狮,情深似火。他是她的幸福,未曾变过。他,鬼魅如魔,爱意狂肆。他是她的噩梦,避无可避。或许这就是上天给她出的一道永远没有答案的难题吧。直到一场阴谋降临……
  • 杀人鬼:逆袭篇

    杀人鬼:逆袭篇

    杀人鬼来了!他所到之处,将化为惨绝人寰的人间地狱!而在这场史无前例的惊悚杀戮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惊人玄机?当谜底揭晓的那一刻,没有读者能够抵挡这扑面袭来的震惊与恐怖!
  • 中国现代文学经典收藏馆-茶杯里的风波

    中国现代文学经典收藏馆-茶杯里的风波

    中国一世纪的经典绝唱震撼几代人心灵的不朽篇章,作者包括鲁迅、朱自清等作家,丛书包括:茶杯里的风波、沉郁的梅冷城、春风沉醉的晚上、春风回梦记、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第三生命、丰收、光明在我们的前面、荷塘月色、红烛、狂人日记、等文章。
  • 爱在西元年

    爱在西元年

    巫女后代夜心是21世纪一个独立自信的酷女生,因为宝物“夜心之链”的力量,她被带往一千多年前美男云集、烽火连天的东晋时代。在那儿,她一会儿教古代美女美容护肤,一会儿利用商业知识开连锁冰店;一会儿没事搞搞现代光电效果的演唱会,一会儿又做做消除瘟疫的冒牌神医;一会儿探探蜜蜂杀人的古怪案件,一会儿又挫挫“梦魔”操纵他人甜美梦乡的锐气……夜心的古代之旅五彩缤纷。不信么?原来公元380年的超级男生比21世纪的现代男士更令人眼花缭乱呢,总不能与他们都只做好朋友吧?那就挑那个表面上臭屁骨子里温柔的少年将军谢挺之谈谈情好了,但为什么又要面对分离的命运呢?无意中邂逅性格恶劣的绝代美男子慕容冲,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热门推荐
  • EXO之爱上了一个不一样的你

    EXO之爱上了一个不一样的你

    我们的爱就真的那么脆弱吗---------------------女主加伯贤
  • 穿越女尊之恋上一块木头

    穿越女尊之恋上一块木头

    这个木头,对你好吧,你说我有图谋,欺负你吧你有孕在身,打不得骂不得,你说我喜欢你什么?!把我旁人身上推,说什么出身青楼又做过别人的侍宠,可是我说过嫌弃你吗?!没有吧!姓木的死木头,你就是块儿铁木我也要让你开花!【女尊,小虐,结局He】
  • 英雄联盟之瓦罗兰之旅

    英雄联盟之瓦罗兰之旅

    一把lol中,菜鸟刘晟被队友坑得砸电插座,结果被“电”到了瓦罗兰世界中,拜时光老头为师,结果重生到了艾欧尼亚的一户人家中,改名叫杨坤,杨坤重生后,拥有了透视,武斗、魔法系全天赋,以全能生的名义免魁试直接升入战争学院,在瓦罗兰大陆开始了奇趣的旅途......
  • 兵器和乐器的收藏艺术

    兵器和乐器的收藏艺术

    早期的时候,没有发现古人佩剑的实物资料,但从剑鞘的形制大约能看出古人是如何佩剑的。甘肃灵台西周墓中出土了一件带鞘的短剑,鞘是镂空的,上面装饰牛、蛇等动物花纹,在鞘的前端两侧有两个对称的小穿孔,这两个小孔应是穿绳系剑用的。在洛阳中州路春秋墓小山土的一件牛象牙剑鞘的一侧,凸出一块来,上面有三个小孔,这些小孔也是用来穿绳系剑的。看来,早期的剑多是先用小绳系住剑鞘,然后再以小绳的另一端系在腰间。最早的王彘,发现于春秋晚期,剑鞘上有了王彘,就不必再用小绳系挂了,可以将腰带穿过王彘彘的孔眼,直接挂于腰间。这种佩剑法在战国直至秦汉时期都非常流行,现在还能见到许多以王彘佩剑的实物图像。
  • 一念天

    一念天

    有人因爱成痴,有人因爱成狂,有人因爱成疯,有人因爱成魔。还有人却因爱,成佛!
  • 恶魔校草,最后一次说爱你

    恶魔校草,最后一次说爱你

    他是S国的王子-夜宇辰,她是被全家宠坏了的小公主。他腹黑,强势,刚开始不断的折磨她。但后来渐渐的接近他,不允许其他男生接近他,壁咚,强吻一点也不剩。重要的是吻了之后“孙诗薇,我就是那么随便的人吗?”夜宇辰黑着脸问。孙诗薇重重的点头。“那好,我现在把初吻还给你!”夜宇辰的吻又落下来。。。。
  • 大唐岁月

    大唐岁月

    我若回大唐,出将复入相。情场、毫发无伤,一曲凤求凰、结发百年长。小桥烟雨巷、舞起霓裳,诗盛陈子昂。沙场之上,意气飞扬苏定方。陌刀破阵域无疆,万里当封王。
  • 易源

    易源

    天鬼道,万古争锋,被忽视的芸芸众生该如何崛起?天道沉睡,圣道破碎,将由谁来改写这个世界的规则?舍命摇醒这世界,才不负吾之满腔热血!一棍舞起天雷动,一念影分风云起;一笔挥万兽吼,一阵起山河灭;踏步挥时千军破,紫棍黑甲显紅眸。暗史岁月众生荡,一骑走尽天涯路。万载独闯成帝路,他生怎知其中苦。道道道,何为道。帝帝帝,又如何。吾之道,帝也。万道荡,吾欲以身震天。
  • 你是天使我是谁

    你是天使我是谁

    我们的生命千回百转,我们的爱亘古不变。这个温暖又伤感的爱情故事,堪称“中国校园版的《在世界中心呼唤爱》”。每次读完之后,不禁让人泪如雨下……一个男孩爱上了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女孩。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极尽浪漫之能事,不断地变换着花样,直到彻底俘获女主角的心……可是,当他们真正走到一起的时候,男孩却收到了一张来自海边的神秘照片,原来,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这里面,原本隐藏着一段曾经荡气回肠地初恋爱情故事。
  • 带着世界混异界

    带着世界混异界

    我是来给做小众写手的,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