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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深宫深深欲囚凰

清晨的阳光很是微弱,带着寒冬的寒意与干燥,弱弱地泻进窗棱。窗外积了一冬的雪,被微弱的阳光照得粉妆玉砌。

璇玑接到未央宫的宴请涵时,她正在摘星殿绘画,画的正是桃花谷里的桃花,可惜现在是深冬,在东耀根本见不到桃花,倒是可惜了。

皇后久病痊愈,东帝为其办宴,以示天恩。璇玑倒不觉得这与天恩有多大关系,这不过是历代流传下来的天人感应之说。

暮色四合,白天一片白茫茫的宫廷,现在已是华灯初上,未央宫燃起了一盏盏的琉璃宫灯,流光溢彩,炫目无比。雕栏玉砌与一弯弯的池水相映生辉恍若仙境。

殿外每隔一个亭子就有两个宫女捧着烛火而立,长廊回环曲折直到内殿,在烛火的照耀之下,形同白昼,却比白昼多了七分情调。

大殿之中,此时舞女已经翩翩起舞,时而挥袖高飞,时而婉转低回。柔曲艳舞闭幕后,舞女歌伶缓缓有序退出大殿。

太子东旭尧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对着皇后行礼道:“愿母后安康。”皇后看着笑着对他摆手示意回坐。经过大半月的调理,皇后此时气色比好了很多,显得端庄温文。

接着众皇子和公主起身向皇后起祝愿,只有年龄最小的七公主曼儿,脑袋晃来晃去,想要寻找着什么。倒是东耀帝有兴致笑着问道:“曼儿在看什么?”曼儿这事才回神,玲珑的声音响起:“父皇,曼儿在找璇玑姐姐。”说完期待地看着东耀帝。

东耀帝也不急,旁边的皇后看着曼儿说:“母后叫璇玑可以迟些来,她最近忙着研制药方,许是忘了时间。”说完又看向下座的楼夫人,楼夫人不由紧捏袖子里的手。这时,东耀帝才大笑道:“好一个专心致志的奇女子。”

璇玑沿着宫灯通明处走向未央宫,目到之处,宫灯明亮错落有致,通往那深宫最深处,似乎所有的悲欢都会被隐藏。

璇玑若是得知,这未央宫是她命运被改变的地方,那么她还会来吗,还会在那个雪夜离开桃花谷吗?

璇玑在宫女的引领之下进到未央宫,她一眼就看到了楼夫人,脸上随即露出欣喜的笑容,可她不知道,这明媚的笑脸印进多少男子的心里。看到楼夫人那一刻,给了她暖意。

璇玑倾尔进入殿中央,裣衽俯身,对东耀帝和皇后叩拜行礼。

“好一个出落脱俗的女子,是楼家之福啊。”东耀帝看着楼相盛赞道。楼相连忙起身回答:“全蒙陛下庇佑。”

东耀帝把目光转到璇玑身上,本是严肃的神情,此时却多了几分温和,想必是璇玑治愈皇后是功劳一件罢,他似在随意问道:“璇玑郡主治愈皇后有功,朕要赏你,你可以想要的?”

璇玑心间微惊,忽然大殿之内的眼光齐齐看着她。正在璇玑惊讶中,贤妃却说道:“陛下,像璇玑郡主这般好的女子,这世间已是难找,不如我们和楼府做亲家?”说完掩袖笑道。

东耀帝对这个主意明显感兴趣,便脸带笑容对皇后道:“皇后你认为璇玑与朕的哪个儿子最配?”皇后听到后,收拾惊讶的神情,刚想说话,这时璇玑却道:“陛下,璇玑只愿常伴双亲身侧,暂时不言姻缘。”说完立即跪在大殿中央。

未央宫忽然升起一股压抑的氛围,安静得可怕。还是皇后最后打破了这沉默的氛围,“璇玑年久不在家,许是念着双亲,贤妃妹妹我们又何苦难为她一片孝心呢?”说完轻笑看着贤妃,贤妃垂首不语,微微露出的不甘流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璇玑松了一口气,待她回到位子坐下来,总是感觉到有一些探视的眼光无意扫过她,特别是对面上方的太子旭尧。那个再次差点成为她夫君的人,却是每次都无份,这便是命罢。

自皇后病好,皇上得空倒是经常来栖梧宫和皇后品茶赏花。梅林里,灼灼红梅,欺霜傲雪。身穿淡黄色宫装的皇后看着前面负手而立的皇上,她忽然觉得岁月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两个人都忘了,当初是如何走到一起的,一起登上这至高之位。

皇上转身看着身着出神的皇后,微微叹息道:“熙儿,我们好像很久没有这样闲散地散步了,是吧?”皇后跟上他,边走边说:“皇上日理万机,自然是以社稷为重。”

皇上忽然牵起她的手,宽慰道:“等太子继位,朕与你便可以过闲云野鹤的日子了。”皇后的手轻颤,心想道:“恐怕这闲云野鹤的日子是盼不到了。”

皇上叫她不作声,接着说:“昨日,南耀派使者来,为求和亲一事,你是太子母妃,这事你便告知他。”皇后抬头看着皇上,想说什么,终是轻轻称是。

相府大门前,楼易瑶和众府人迎接璇玑回府,看到马车辘辘来前。楼易瑶走出去,待璇玑走出车门,他便拉她下来,“璇儿你终于回来了。”璇玑回一笑。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前雨可想你了。”前雨走到璇玑面前说道。在楼相的示意下,众人走进府里。

月上中天,璇玑坐在清月阁的院子里,院里一张石桌,上面摆着绿绮琴。璇玑端着于前,素手调琴,琴声落落错错,时断时续,一如她的心境。忽而她停手,看着天上月,她突然想弹奏一曲《桃花殇》,只因为,她想起来那个谱曲的人,她的师傅,那个如月华般清冷的男子。

琴声渐起,一半的欢喜一半的忧伤,那日藏书阁,他倚门而立,对她浅笑从容;那日,桃花林里桃花纷飞,他清箫一曲附琴音;那日,雪夜告别,他转身道:“桃花谷是你想回来就回来的地方。”

琴声似染了悲,院子偶有虫鸣,清月照树,留影一片,尽是寂静。

“璇儿不困?”楼易瑶身穿堇色厚实的长身衣走到她身旁。璇玑抬头看着自家兄长,低声说道:“易瑶哥哥不是还没睡么?”

楼易瑶在她身边坐下,把她的大氅紧了紧,“可是想念桃花谷了。”璇玑点了点头,看着天上月。楼易瑶看着自家妹妹纠结的样子,忍不住笑道:“璇儿若是想念了,不是可以写信告诉他们自己安好吗?”

璇玑听到后,像是醒悟过来,回来一个月了,还没有去信告知师傅自己安好,此不是很不尊师?想罢会心一笑,之前的失落一扫而空。

楼易瑶催促她回房休息,“璇儿不必多想,且先回去歇着。”璇玑起身,笑道:“易瑶哥哥你也早休息。”楼易瑶目送她回房才离开清月阁。

璇玑回到房间并没有睡下,而是把之前在摘星殿画的画拿出来,放在桌面扫平,一副桃花纷飞的景象跃然眼底,她细细伸手研墨,执起笔在花的右下方题了几行字‘桃花茶、桃花糕,桃花谷里桃花开。梅花茶、梅花糕,梅花林里梅花开。望同安。璇玑字’

璇玑题完字,便捧起来吹了吹,一会把它卷起来,用一个小竹筒装好。随即,她从怀里掏出很小的一截萧,独特的箫声起。突然,窗外来了一只鹰模样的动物,却是比鹰多几分灵性,璇玑拿着那个装有画卷的竹筒放到它的爪子里面。它似懂人性般看了看璇玑,璇玑伸手摸摸它的头,轻声道:“小信乖,帮我把这东西带给师傅。”说完,它叫了几声就飞走了。

小信是桃花谷青儿饲养的灵物,比一般的信鸽送信物更为快捷安全。青儿在她回东都时就送给她,叫她得空常来信,一个月过去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怪自己。

她终归还是个少女,或许往后她会叹当时年纪小,不觉情深只觉恼,懵懂不知情丝种,却问相思从何道。

桃花谷里,北烨华倚靠在一株桃花树上,一只手随意地枕着头,另一只手拿着一张小小的纸张,看完后随意把它扔掉,那张纸随风渐渐不见踪影。他依旧一身月白色的锦衣,此时眉头微微皱起,嘴唇微抿,轻得缥缈的声音从他嘴唇溢出:“西耀来犯,速回。”说完微眯双眼,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露精光。

青儿从屋子里欢快地走出来,手里捧着一卷画,眼眸带笑。他来到北烨华跟前,欢快道:“公子,璇玑姐姐来信了,你快看。”说罢拉看画卷,一幅桃花墨画跃然眼底。

北烨华回神把视线转移到画卷上,那桃花似在飞舞,他的专注于右底下的题字,同安、同安。北烨华随即站立,沉声对青儿说:“青儿你通知福叔,今日就动身回北耀。”

青儿听到后,捧着画卷的双手一抖,惊讶就看着北烨华道:“是,青儿知道。”说罢卷起画卷转身往屋子里跑去。

北烨华看着青儿想转身欲跑,接着说道:“画卷给我,你现且去玄月阁留言,归期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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