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草的一间屋舍里,冲田总司坐在门口,夏日的阳光暖暖地照在他身上,略带炎热气息的清风吹过,拂动起几缕细长的发丝贴在瘦削蜡黄的脸上。偶尔有几只小鸟轻轻飞落在地上,睁着一双小小的黑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一脸病容的男子。
“冲田君,该吃药了。”一个如铃铛般动听的声音响起。
冲田总司回过头去,一个身穿着淡绿色和服,头上梳着漂亮发髻的少女站在他面前,一双单纯的大眼睛正看着他。
冲田总司笑了笑,每次看到那双单纯的大眼睛他总会想起罗雪倩,曾经她也是那样的单纯快乐。
“小爱,先放着,我等下再喝。”冲田总司淡笑着说道。
“不行,我父亲说过你一定要按时服药呢。”小爱是冲田总司的主治医生松本大夫的女儿,在当时肺结核是不治之症,松本大夫也对此病束手无策,只好开些温补的药增强他的抵抗力,并让自己的女儿来照顾他。
“你就让我在这坐会吧。”冲田总司说着,把目光调向远方。小爱不解地看着他,每天他都会这样从日出到日落,就这样默默地坐在门口,平静无波的眼眸直视着远方,似乎是在等什么人。她不懂他,一直都不懂。刚开始他父亲告诉她,让她去照顾他时,她本能的抗拒着。谁能知道新选组的人究竟是什么人,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在小爱单纯的心里,这些人都是十恶不赦的。但是终究是拗不过父亲,她还是来了。当她见到冲田总司时,才发现跟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她每天照顾着他的起居,督促着他吃药。然后,她发觉自己渐渐地爱上了这个总是笑得很温柔,却沉默寡言的男子。但是她还是无法了解他,虽然他也会对她笑,跟她说话,但他从不提过去的事。不提就不提吧,小爱也从不追问。她只是很单纯想着每天这样在一起就足够了。
夕阳西下,远处的天空被晕染成一片红彤彤。冲田总司静静地坐在门口看着夕阳,而小爱就陪在他身边。远处出现一个人影,此时那人正踏着晚霞急匆匆向这边走来。冲田总司眼前一亮,想要站起来,却摇摇晃晃往后倒,幸好小爱及时扶住他,冲田总司看着小爱,笑着说声谢谢,然后转过脸,一脸期待的看着远处的人影。
人影渐渐走近了,是松本大夫,小爱的父亲。冲田总司刚刚明亮的眼眸突然黯淡下来。不是她。是啊,怎么可能是她呢?她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呢?虽然自己一直很希望她还活着,但是却明白这希望是多么渺茫。
“是不是没看到自己等待的人很失望啊。”松本大夫叹口气,对于冲田总司心里想的人是谁他可是很清楚的,只是可惜苦了他的女儿。想到这儿,他看了一眼一直在搀扶着冲田总司的小爱。
“呵呵,松本大夫你说什么呢。”冲田总司掩饰地笑笑。
“哎,就当我没说好了。进屋去吧,夜寒露重啊。”松本大夫一边说着一边帮着小爱搀扶着冲田总司进屋。
“对了,松本大夫。你有近藤局长他们的消息吗?真不知道大家都怎么样了呢。”冲田总司被他们扶着坐在床上,淡淡地问道。
松本大夫一愣,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才好。就在上个月近藤勇被斩首,新选组也散了,许多人死的死,逃的逃。幕府灭亡了,整个日本都开始变天了,但是这些事松本大夫真不知怎么开口好。
“他们都很好啊。”松本大夫面露微笑地说道。他不是存心要骗他,而是不希望他太过悲痛。再说以他这个身体,恐怕是过不了夏天了。
“那就好,真希望自己快点好起来,快点归队呢。”冲田总司依旧灿烂地笑着说道。
小爱感觉到眼眶的湿润,连忙转过身背对着冲田总司。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静静地滑落下来。前几天当她父亲告诉她冲田总司活不过这个夏天,她的心是多么痛。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死,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要让他死。
“咚咚”地敲门声在这时响起,小爱赶忙擦干眼泪走过去开门。门打开来,外面站着一个蓝衣飘飘,黑发如瀑的美艳女子。
“请问你找谁?”小爱疑惑地问道。
罗雪倩冷眼扫过屋子一圈,然后目光定在坐在床上的男子。是他,终于找到他了。但是他怎么比照片上的人瘦的那么厉害,脸色蜡黄,双颊凹陷,但是那双眼睛明亮异常,尤其是在看到她之后,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冲田总司看着罗雪倩,她真的没有死,她活得好好的,但是她怎么用这么陌生眼神看着他,好像在看着不认识的人一样。冲田总司明亮的目光瞬间黯淡下去,难道她忘记了他吗?是啊,是他亲手杀了她,他的双手已经沾满的鲜血,哪还有资格再拥抱她。
罗雪倩就这么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冲田总司,看着他的目光由原先的明亮转为黯淡,心莫名的抽痛着。松本大夫在一旁看出了端倪,连忙拉着小爱离开屋子,把这个空间留给他们。
寂静的房间里,两人就这么彼此的对视着,没都没有先开口说话。突然冲田总司笑起来,笑的那么温柔,那么灿烂,就如当初他们认识的时候一样。
“雪倩。”
一声柔柔的呼唤触动了罗雪倩内心深处的一根弦,似乎沉睡在身体里的某处记忆匣门要被打开了。
“过去的事我都不记得了。”罗雪倩冷然的看着冲田总司。
“是吗。”冲田总司目光柔柔的看着罗雪倩,笑着说:“没关系的,即使忘了我也没关系,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只要你还活着就够了。”
许多片段瞬间从脑海里闪过,罗雪倩刚想抓住,却又消失了。还是什么都没有想起,但是这个男子却让她原本坚硬的心柔软起来,她默默走到冲田总司的身边,雪白柔嫩的双手轻轻抱住他瘦削单薄的身体,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声音柔柔的说道:“没关系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即使我永远也想不起来你是谁。”
冲田总司笑着,伸出纤细瘦弱的双手拥抱着在怀里柔软的娇躯,这就足够了,只要有她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