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香不是大姑娘,米香再到水库游水,就有好多人敢站在水边看了。好像米香也知道不是大姑娘了,不那么金贵了,别人看看也不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事了。
米香走到了水边。站在水边,米香看了一会平静得像镜子一样的水面。伸出手解开了衣服的扣子,把衣服脱了后,又把裤子脱了。再接下来,又把贴身的汗衫脱了,再接下来,又把很小的短裤脱了。她真的变成了一粒了没有了稻壳包裹着的白米。
跟在后面的一群男人全看傻了。
米香脱光了衣服,换上了泳衣。宋兰送给她的红色游泳衣,像火一样烧灼着一片视线。
她朝水里走去。太阳在西边,贴着地面。米香朝西走,白白的身子,被平射过来的光,照得好像透了明。好像也变成了光,放出刺目的亮。
米香身子一跃,扑向了水中。像扑进久别亲人的怀中,一阵浪花飞起,像是天空中同时出现了无数个小太阳,把站在不远处一群男人的眼睛弄花了。
这一天以后,好多男人躺在自己家的床上,搂着那个名字写在结婚证上的女人,心里却想着米香。想到了米香,一个个好像愁得不行。女人问他们有什么心事,他们就说没什么没什么。
有一个男人藏在路边的玉米地里。
米香在水库里游完水往回走。天差不多黑透了。
米香走着走着,男人从路边的树林里走了出来,站到了米香面前。
一看有人挡住了她,米香没有跑,也没有喊。
那个男人想好了,只要米香一跑,一喊,他也跑,跑进玉米地,就当啥事也没发生过。
可米香不动,不喊,米香刚洗过的身子,在衣服里散发着香味。
男人把米香抱了起来,抱到了玉米林里。
还有一个男人,在一天夜里,去敲米香的门。
他想,只敲五下,只要米香不开门,他转身就走。
可只敲了三下,门就开了。男人抱了个西瓜。
男人说,新下来的西瓜,送一个给你尝尝。
米香笑了。
一笑,男人胆子就大了。放下了抱在怀中的西瓜,把米香像西瓜一样抱了起来。
米香说,我有点渴。我想吃西瓜。
男人看着米香吃西瓜。男人说,你要是觉得好吃,过几天,我再给你送。
米香说,好。
这两个男人都有老婆。从米香那里回来后,看自己的老婆,有点像看到猪一样。男人们在一起胡扯。这两个男人一得意,就说出了他们和米香的事。别的男人不相信。说这两个男人,全长得像个癞瓜子,米香怎么可能看得上。说不相信,也不能一点儿也不相信。
干脆自己去试。
一试果然和他们说的一样。一下子舒服到骨子里,觉得生活一下子有了新滋味。
米香一个人住一间房子,米香一个人过。可米香好像比那些结了婚的女人都过得好。
从来看不到米香去戈壁滩上背柴禾,可家门堆的一垛柴禾都谁家的都大都高。那些柴禾让米香烧十年也烧不完。
米香家的房子有点漏雨了,说要把屋顶翻修一下。一下子来了好多男人,不但给屋顶铺了新的草泥,还给屋山墙加了新砖和石块,这样就不怕盐碱侵蚀了。
到了冬天农闲季节,好多人去野地里打野味。每天早上起来,米香都能看到在院子里扔着捕获的野兔子和野鸡。于是,到了吃饭时间,总是会从米香家里飘出很香的肉味。
米香还到地里干活,可分给她的活,她根本就不用干。她坐在树底下,嗑着炒好的葵花籽,一点儿也不用着急。不大一会,就会有一些男人跑来给她把活干掉。
米香从不对男人说,你去干什么干什么。可你不干什么米香可记得清了。什么也不干的男人再走到米香跟前来,米香不理。米香说,我和你不好你走。米香让男人走,男人不敢不走。男人怕这事让别人知道,可米香不怕让别人知道。有个别男人想耍赖皮,米香就说,我去对你老婆说,我去对干部说,这么一说,再赖皮的男人马上就老实了。
米香屋子里有两盏灯。有一盏灯平常不点。来了人才点。不过,来了女人不点。来了男人才点。点着了,端到窗子的台子上放着。窗子上有玻璃,灯光从屋子里照到外面去。走在外面的男人看到了这盏亮着的灯,就改变了方向。
真的,米香过得挺好。下野地的女人,好像都没有她过得好。
米香的事,坡儿还不知道。不过,他会经常想起米香,想起米香弯着腰去解鞋带的那敞开的领口,想起米香半躺在床上的半睡半醒的姿态,想起从米香身上散发出的香气。一想到米香,就想着能早点放假,他已经把米香给他的书全看了。打算念给米香听的章节,他已经用笔圈了出来。他知道想早点见到米香,其实并不是为了要给米香念书听,他还有些别的想法。知道这些想法有些流氓,可他还是不能不去想。
这时的坡儿,其实很想做个好孩子,可不知为什么,他总也做不到。
学校的一个厕所,是泥土垒起来的。中间一堵墙隔成了男女厕所。时间长了,中间的墙裂了一道缝。一进这个厕所,坡儿就不由自主地要往那道缝上看。要是厕所里没有别人,他就会把眼睛凑过去,贴到那道缝上看。
看的时候心乱跳。知道万一被人发现了,他就完了。想着下次再不能这么干了。可到了下一次,还是会忍不住去注意那个裂缝。
上晚自习,上着上着,就上不下去了。坐在前边的那个女生,穿了个裙子,两条腿光溜溜的,老在眼前晃。晃着晃着,坡儿就觉得那个裙子没有了。一看,裙子没有了,坡儿就不能在教室里呆着了。就得往外面跑。
跑到屋子后面的树林子里,坡儿只能做一件事。这件事不能说,是件流氓事。知道这个事不该做,可还是不能不做。要是不做,坡儿觉得自己会急得疯掉,会难受得死掉。坡儿一只手抱着一棵树,另一只手抓住从自已身体里刚长出来的另一棵树。这棵树好像比林子里所有的树更坚挺。
做这件事时,什么也不想。做完了,就会后悔,觉得自己真的是个流氓。这时的坡儿,就有点像个霜打笳子一样灰溜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