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又飘起漫天风雪,窦皇后素服凄然跪在当庭,泪眼望着抱着赵菲儿大步走过来的窦建安,缓缓匍匐在雪地中,悲伤哭泣:“弟弟,姐姐求求你……”
“你去求他吧!他什么时候点头答应放菲儿归府,我就什么时候替他疗治驱毒。只是,他的状况不容拖过半旬,否则,你就赶紧替他安排后事,锦绣江山大好天下,他自愿撒手抛下,我岂会惯着他!”窦建安冷冷说毕,扫她一眼,言外有意地补充一句,“你看着办!”
“为什么,你这么洒脱的性子,却执意要和陛下抢一个女人?”窦皇后挺直背脊,跪在风雪中,冷兀地抛出这一句,眸中愤恨隐然,这当口他特意让赵菲儿去求归窦府,气得刘晋吐血,病情大为恶化,究竟存了什么心?即便是至亲骨肉,她也要防着些,这皇权宝座迟早该是她儿子刘章的,谁也休想觊觎。
窦建安一扯嘴角,露出一抹温柔浅笑,眸光却不带一丝温度:“我的好姐姐,耿昭仪被恶整倒了,以武昭仪的性子永远成不了气候,我再带走她,一是为你肃清内宫,令坤宫安宁,再是要让你那位对镇国夫人用情至深的大情圣龙体康健以后,投鼠忌器,恐这个女人受苦,再不敢轻易动我们窦府!如今的她,可是我们窦府满门上下在你夫君手上永葆尊荣富贵的保护伞。”
窦皇后默默凝视他片刻,站立起身,凤眸微眯,忽露出诡魅的艳笑:“本宫当竭力如你所愿,你回去崇福殿,安心等旨意吧!”
窦建安也不告退,昂首径直越过窦皇后身边,徒留她在风雪中伫立许久。
雪舞梨花笼宫苑,碎心幽怨付琵琶。咫尺别离成天涯,梦醒寒透泪鲛纱。
入冬后,天黑甚早,铺天盖地的雪花扯絮抛朵地飞舞,风呼呼地卷荡枯木狂枝,拍打着屋檐窗棂,若欲摧毁一切地肆虐。
赵菲儿醒来,已是夜色四合,烛影摇红,她魂不守舍地拥衾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对刘晋此刻的情形忧心如焚。窦建安一定是故意让她去刺激刘晋的,好让他及早撒手归西,他好趁机图谋一切。
但刘晋,为何就这么固执?
“不行,陛下于我,大有深恩,我不能任由事态恶化下去!”赵菲儿心情大乱,不及细思,拭去腮边新泪,扬声喊“氤儿”。
倩氤脆生生答应一声,笑嘻嘻绕过宽屏,对她施礼轻问:“姐姐,你醒了?氤儿为你备了晚膳,你好歹用些?”
赵菲儿丝毫没觉得饿,摇摇头着急地问她:“太尉大人呢?”
“老大带着太子殿下,在前殿和萧大人讲说经文呢!”倩氤笑着端过一直用水温着的药汤,递给赵菲儿,“吃饭没胃口,这药姐姐得喝,不然回头老大又要发怒了,这可是老大趁你熟睡中,特为你号脉后配制的药方。”
“难为他这般有心!”赵菲儿不无讥讽地冷笑,接过药汤一饮而尽,倩氤侍奉她漱口,她却推开她道,“你去传话,让宫仆给浴池备温液,我要洗浴!另外,你让宫婢传话给你家老大,我有事要见他!”
“是。”倩氤的灵动大眼骨碌碌一转,心念大冷的天,赵菲儿为何抱恙洗浴,还急着求见窦建安,莫不是想通了改变心意?想着她这些日子在窦建安手上受到的诸般苦楚,这次两人若能和好,或许她以后会少吃些苦头。如此一想,她反替她欢喜不胜,笑嘻嘻躬身行礼自去。
赵菲儿跳下床,去翻箱找出一袭崭新的粉艳软烟罗衫,想了想又裹着披风跑去偏殿,快速寻出她秘制珍藏的情花香粉,藏于袖中,匆匆奔回去坐于椅上,已累得气喘吁吁,双颊潮红喘咳不已。
倩氤恰好回来,担忧地盯她一眼,真担心她这副风都能吹倒的样子,如何还承受得了窦建安的狂暴,低声提醒道:“姐姐,你的伤正结痂收束,病且未全好,若是现在洗浴,恐引起……”
赵菲儿举手止住她的话,摒退她起身自去浴室,虽浴池里的药液对她身体恢复有一定好处,但她身子虚弱,难以久泡,避开肩头受伤部位,她洗浴干净身子后,再用清水研化情花粉,涂抹全身肌肤上。虽左肩及下一抹鞭痕触目惊心,但没伤及要紧部位,倒也无碍,然后着了那袭大不合季的粉艳软烟罗,款款回转寝殿,坐在镜台前,仔细梳妆打扮。
她记得他凯旋归来时,在销魂窟揭开她面纱一瞬时的惊艳表情。他喜欢艳丽动人的女子,她便如他所愿,为他妆扮得美艳若仙,喜气盈盈,再稍饮点酒,一则驱寒,再者壮胆,静静坐在妆台前,一遍又一遍练习表情,如何让脸上的笑容不那么牵强,眉宇间的愁绪不那么明显。
当铜镜中映出那个人俊美邪肆的面容,她亦转头笑靥如花,款款起身扬眸挺胸,姿态自曼妙,心底却倏然抽疼,如此清晰难忍。她又看到他深为戒备的眼神,薄唇紧抿,双手握拳,时松时紧,每当她艳丽得大异寻常时,他总会露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紧张得无以复加。
闻到从她身上发散出的情花幽香,他更警惕地退到锦屏处,寒声低问:“你派人相召,所为何故?”
赵菲儿一扬衣袂,香风四逸,朝他缓缓步去,脸上浮起一片飞霞,虽难忍羞愧,唇角努力噙一抹魅笑,启齿婉转低语:“太尉大人昔日不是屡屡言及,自与菲儿欢爱后,相思难解,日思夜想?妾虽蒲柳陋质,自认尚比歌楼卖笑女更能侍奉得太尉大人满意,故而……”后面的话,她刻意不说,她的所有自尊已被他成功践踏在脚下,还何须多言?****高挺,袅袅娜娜一步步离他更近,眼见他身形一动,后退数步,脸上戒惧更甚,不由无比哀怨地担忧,怎样才能让这个可恶可恨的家伙一丝丝褪去心防,让她成功达到自己的目的?心里一着急,她打叠起千种精神,下颚微收,烟眸若醉,眸光刻骨地飘忽,在烛光映照下,她不信不能勾得他魂不守舍。
“是啊!”窦建安避开她勾魂的眸,却停留在她着了软烟轻罗肉光隐现的娇躯上,心旌情不自禁摇荡,眸光难以从她若隐若现的胸前移开,他已经退无可退,被她逼到殿角,烦躁地一把扯开衣领,露出健美鼓实的胸肌。该死的,这大冬天天寒地冻,他为啥被这个女人稍微一撩逗,就不争气地觉得浑身燥热,血脉喷张?他低咒一声,深吸一口气,努力定下神,亦咧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那时节你若如此小意儿殷勤,本太尉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惜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身边娇娃如云,美女成丛,对你这朵昨日黄花已经没一丝想法了!”
“是么!”赵菲儿扬眉哂笑,挟带一股浓郁香风,快速扑进他怀中,展臂吊住他的颈项,身体刹那触碰到他无法隐藏的欲望,不由发出一声娇腻轻笑,媚眼如丝,呵气如兰,“太尉大人,你的身体可比你的心老实许许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