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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感恩动柔情

药汁很快煎来,赵菲儿服下药,顾不得自己的病情,梳洗清爽,长发挽成锥髻,着一套素麻衫裤,只让申姤一人随侍,起身去往供奉三清道长的神殿,跪在毡上,合掌祈求神仙保佑,让刘晋父子安度难关。

如此三天三夜,赵菲儿除了饮药,任凭申姤苦劝,其余水米不沾。好在第二日一早,她便退了烧。十二个时辰后,太子章已接种上天花水苗,除了喊口渴,有点低烧,给他饮了许多水,安然度过难关。赵菲儿依然令他不许出密室,好生静养。但三天过去,未央宫传来消息,刘晋高烧不退,性命垂危。赵菲儿悲伤自责不已,若非为了救她,刘晋岂会中了窦建安的暗算?所谓百密一疏,她机关算尽,防来防去,却何曾料到会被染上天花,若是太子章染上此症毙命,她和她的全家都只能陪着他掉脑袋。

赵菲儿自此恨透窦建安,这个狼子野心图谋篡夺皇权的奸臣,岂堪为她良配?以后无论他如何花言巧语,都休想骗到她回心转意。

她很想去到刘晋的身边,亲自侍奉照料他,以期他的病能够痊愈。既然他想得她陪他今生今世,她便顺遂了他,亦有何妨?但她更深知太子章对天下江山有何等重要,刘晋将大汉的未来和希望交到她的手上,太子章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赵菲儿想到这里,不再折磨自己,命申姤取来备好的荷叶粳米粥,捧着那一碗莹碧的粥汤,她脑海中浮起自己受了鞭伤苏醒后,刘晋亲自喂她吃碧荷羹的情形,他的话犹在她耳边回荡:“朕听闻,荷叶有活血去淤消肿的作用,特命人寻来,做成这碧荷羹,让你尝尝。来,乖乖张嘴!”

一颗颗珠泪坠入碗中,利用也罢,欺骗也好,曾几何时,他已悄然进驻她的心扉,她却一再怀念那个坏透了的大恶魔,容忍他的胡作非为,屡屡相拒刘晋的深情厚爱。若刘晋此番有个三长两短,今生令她此情何堪?

锦瑟弦断因谁续?断肠孤魂为谁还?若非君恩深相怜,谁向秋水哭逝川?

“夫人!”申姤担忧地看着赵菲儿,柔声劝她,“夫人本在病中,又连天连夜地废寝忘食,为陛下和太子殿下祈福免灾,身子骨已很虚弱了,若再一味伤心折磨自己,恐……”

赵菲儿缓缓举勺,和泪一口口咽下食不知味的荷叶粥。

第七日,赵菲儿脸上的痘疱结痂脱落,除了留下十余处小白点,并没变成满脸大麻子的丑样,她松了一口气,这些小白点稍加涂抹却斑除痕膏,很快便会恢复如初。

对着铜镜,赵菲儿在脸上轻柔涂上一层药膏,指法娴熟地按摩脸部肌肤,眸中却透出强烈的杀机:“窦建安,你等着!此仇不报,本夫人誓不罢休!”

“奴婢给小姐请安!”凝烟一脸憔悴地来到赵菲儿的身后,蹲身施礼。这些日子,她和王喜衣不解带,轮番小心侍奉太子章。太子章时常哭闹要出门游玩,要找姑姑,闹得她们心力憔悴,好不容易熬了过来,今日赵菲儿总算命她们将太子章带到她身边。

“姑姑,姑姑……”太子章伸出小手,在王喜怀中扑腾,要赵菲儿抱。

“小乖乖,”赵菲儿招手命王喜过来,从她手中接过迫不及待扑进她怀中的太子章,“姑姑病了,若不小心会过给你,故而才会与你隔离。”

太子章不理她的解释,瘪嘴委屈哭泣,小手胡乱拍打她。赵菲儿哄劝他好一时,变着法儿逗他戏耍,他才止住哭闹。

赵菲儿转眸看向顶着两大黑眼圈的王喜,歉然道:“喜儿,我知你急需休息,但我很担忧陛下的病情,想派你给陛下送些药过去,若他要留你在他身边侍奉,你便留下可好?”

“奴婢悉听小姐吩咐。”王喜对刘晋的病情,亦感万分着急,得赵菲儿此言,正遂她意,满口答应下来。

刘晋整整病了十五天,病势才退。这其间公卿大臣们皆往神明堂,日夜为他祈福。但刘晋初一上朝,便传下旨意选址修建寺庙,供奉金佛。只因他在病中,曾得到一位西域胡人高僧持斋念佛,为他消灾,再者他烧得昏昏沉沉性命垂危之时,梦见一名金刚神佛举着玉钵,向他施洒圣水,醒后他心神大定,病势渐退保住性命。

赵菲儿得到刘晋已去上朝理政的消息,大松了一口气。如今王喜被她遣去侍奉刘晋,身边缺了得力稳妥的人,对太子章的起居寝卧她皆需事必躬亲,小心照料。她本又身子虚弱,正在调理中,到了午间便乏困得慌,好不容易将太子章哄睡熟了,她连饭都不想吃,就在他旁边湘妃榻上假寐片刻。申姤侍立一旁,为她打扇。凝烟自去用餐,回头来替她。

赵菲儿昏昏欲眠,朦胧中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有人在殿门处压低声音说话。片刻后六名尚事嬷嬷依序走进殿内扑通跪下。

赵菲儿睁开眼,尚未开口,申姤已走过去,悄声低问:“你们这是干嘛呢?没看到夫人累得午膳没进,正在歇息吗?”

“姤儿姑娘,陛下身边侍奉的宫人们,都被陛下一怒之下,罚入掖庭去啦!就连喜美人和秦公公,也担着老大的不是,被陛下罚跪呢!”为首的嬷嬷虽惊恐,尚未失去礼数地低禀。

“出了什么事?”一听王喜被刘晋惩罚,赵菲儿睡意全消地坐起身,整理鬓发衣衫,低声询问。

“回夫人的话,适才秦公公偷偷派人过来,说陛下龙颜大怒,大发脾气,只差没将清凉殿的顶给掀了,请夫人无论如何火速过去劝陛下一劝,不然陛下身边侍奉的宫人们,可都要遭大难了。现来的宦者,立等着陪夫人一起过去。”

赵菲儿惊疑不定地吩咐申姤,赶紧唤来凝烟守着太子章,她行出前殿,问前来报信的小宦究竟出了什么事。

小宦跪地哭泣着,将事情大致说了一下,原来刘晋病势虽消,却满脸长满密密的大白麻点。上朝时还好,冠冕垂着长长玉珠,隐约遮住面容,下臣们离得又远,一时没人发现他因天花毁容。但如今正当初秋,秋老虎晒得人心烦意乱。刘晋下了朝,亦要处理这些日子堆积的政务,不可能依然戴着沉重的冠冕遮挡面容,很快消息走漏出去,大臣们私下三五聚集,谈论此事,被刘晋查知,令对自己容貌颇为自负的他感到颜面尽失。他一怒之下,将身边那些多嘴嚼舌的宦官嬷嬷们一起罚入掖庭,以对圣上大不敬之罪论处,秦公公和王喜亦受到牵连。

赵菲儿没想到刘晋如此在意他的外表,事涉王喜,她不敢耽误,命人禀知董孟舒派了一队宫卫护送她火速去往未央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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