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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上:书神之谜

出了铁棺崖天色尚早,公墓内已经有人亮灯。今天是阴历七月十四,那想提前完成祭奠亡故者的人,已在死去的亲人墓前或骨灰盒龛中燃香点烛,以寄托他们的哀思。山于这里太阴森可怖,所以他们赶在天黑前到这儿来烧钱化纸,以图早点离开。

我几步赶上倪妹,指着右侧公墓内道:“在这里存放一盒骨灰要多少钱?”

“我可不会作这种社会调查。况且,何君去世后连骨灰也没留下一点,就是他的父母,也是死在华山不知处。我对骨灰的保存本就持有不同见解,供奉骨灰盒在房中的的事,决不会发生在我家里。我家不信迷信,装满的全是书籍。”

“真想到你家去看看!”呸!我竟又鬼使神差地说了句不该说的话,倪妹狠狠地白了我一眼,竟斜向公墓方向走去。我急忙赶过去,想解释我并无心去她家,但她竟一头扎进公墓围墙外边的公厕中。

进去时话也不说一句,把坤包迎头丢来,脸如冰雪般地进去了。

看来这里还是经常有人出人的,倪妹刚进去两秒钟、就有个老太婆穿着黑色长裙佝偻着身子走了出来,她脸色黑黝黝的,鸡皮鹤发,颤巍巍地走出来,一瘸一拐的,两眼发直,那鸡爪一样的手上还拿着几支烧了一半的残香,这种老太婆应该有人护送才对。迷信呀迷信,竟使人连暮年之躯也不顾了。这老人形象恐怖,刚才倪妹进去时,肯定会被她吓一大跳,不过我并没有听见她的尖叫声。话又说回来,她们到底是迎头一见,谁怕谁还真是说不准的。

我眼珠不转地关注着厕所门,因为我怕倪妹又捣鬼,比如她又悄悄溜走,我就成断线风筝了。可她的坤包还在我这里,该不会又来个大变活人于乌有之中吧?

我一眼不眨地注意着,还不时瞧瞧厕所四面的环境,这是一间孤屋,要想偷偷离开这里简直比登天还难。可是15分钟过去了,里面却悄无声息。

怎么办?我头皮发炸,心里发毛,该不是又中了金蝉脱壳之计吧了。我试着越来越大声地喊倪妹的名字,但绝无丁点儿回应。出事了!我回忆着刚才离去的老太婆的形象,不可能是倪妹乔装的,因为时间太短,只有两秒钟,任何人也不可能在两秒钟之内改容化装,更不能转换掉那粉红色的衣裙和白鞋白袜。

我试着问道:“有人吗?”

不但里面根本无人,而且周围百米内也绝对没有任何其他人。我毫不迟疑地冲进厕所里,男厕所、女厕所都全无人影,很干净。连苍蝇也没有一个。

我赶紧绕厕一周,没看到任何能让人存身的地方,我再次进去察看了坑部和顶部,也没有武功高的女侠附在瓦檐之下,更没人施展缩身术藏在手掌宽的下水槽内,地上无遗留衣物,连纽扣也没一颗,这委实奇怪,就是福尔摩斯来也一定连连称异。

我提着黑色的小坤包往回走,心中百思难解,倪妹的两次遁形都如此古怪,两处房屋俱无暗道机关,这种遁身术应该是高级魔术团也望尘莫及的。

暂且不论倪妹的魔法高深,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她不辞而别也很让人不解。我只不过说了声想去她家而已,她就大发神通远走高飞。在这科幻还是科幻、现实还是现实的年代,我就不信有异度空间通道,或者人能在时空奇点中转移。在非科幻时代出现科幻中的事物是不实际的。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实中能出现的事,就不能叫科幻了。倪妹的失踪一定得有个科学解释,我滋生了极大的好奇欲望。捏紧了双拳的我咬牙暗下决心:倪妹,我不破除你的鬼花招,就决不再当什么“捉鬼先生和”《怪谭ABC》的副总编了。

一路打了几次倪妹的手机都是无应答,回到啾啾客栈,打电话过去里面仍是那惹人往异度空间去猜想的电子合成声音:你呼叫的移动用户已不在服务区范围内,请稍候再拨。

无奈中我打开了倪妹的小坤包,这虽有不光彩之嫌,但也有歪理解释,那就是——你既然把它交给我,就是表示对我的信任,这里面的东西一定也是可以让我任意翻看的。

坤包里而的东西其实很简单,只有一个密封胶袋装着的微型DV录象带和一个空空的矿泉水瓶。我最后打了个电话,准备请示她一下是否能让我观看这盘录像带,当然电话里仍是我听熟了的话。于是,我便到客栈的贵重物品存放处取回了我的摄像机。

我关好房门,把录像带放进摄像机里。监视屏渐渐亮起,虽无配音,放出的画面却令我几近惊厥,终身难忘。

画面上,看位置正是对看望夫石,背景是长江对岸的绝壁,虽无强光照明,却因月色皎洁和数码摄像机的超高灵敏度及极高的补光功能而清晰异常。一位个头很高但微微驼背的男子坐在望夫石中部,面对着天空眺望,长长的脸上有着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他不时低头看看手表,那神态好似正等待着某一时刻的到来。

那男子在最后一次看表后,忽然长身而起,从一个信封中取出个细小得看不清的头发圈,举起来放在眼前向头顶正上方观看,还忽远忽近地移动。他那热盼的双眼映着天光,急迫得像要喷出火来,而他的手明显地在颤抖。

约数十秒后,一道紫色的光倏地从天而降,投射到了他的眼部,就在他张开口好你在欢呼时,那光环迅速扩大,忽闪忽闪的十分诡异,最后达到了3平方米的样子,照定的位置已超过人休,中心在大石块内那一块凹下的地方。

光柱中出现了越来越密的等离子态火焰,紫色的火星在其中游弋和翻滚,不时还出现互相聚合时的光晕和分裂时的光芒,足有好几十秒钟长的时间后,那瞬息万变的色调和火苗猛地向下一沉,击中了望夫石的凹坑,叭地一声,非常惊人地爆出一个发光的大鬼脸。

看这浓眉鼓眼、血盆大口的鬼怪足有两米的直径,我心中顿时一动,好像记得在某本古书里见过。说有个古人人厕时手中拿盏油灯,方便后正准备起身,忽然地面上凸现出一个簸箕大的巨型鬼脸来仰望着他,只见其眼大如钵,耳口鼻齿一阵乱扯乱动,怪相百出。可是我们这位古代勇士见怪不惊,竟把油灯放在了鬼脸的大额头上,然后美言赞道,好大面皮!最后竟把他擦秽的手纸放到了那大鬼脸的嘴中,弄得那鬼脸大吐大呕,惭极隐去。

我看书中记载的那种从地一上冒出的大鬼脸,也许就是此时录象机所播出的东西——是外星人用超光速传递来的信息使者。

只见录像中的鬼脸龇牙咧嘴,忽地吐出一粒紫红色的火珠来,画面中的男子不惧反喜,一跃上前抓住了那颗熠熠生辉的火珠。

此时,倪妹从画面外切人,她也是要去抢火珠,两人抓扯起来,似乎那火珠毫不烫手。在二人你争我夺时,大鬼脸露出了极困惑的表侑,幸亏不久似乎二人达成某种协议,倪妹不再争夺火珠。那男人一定就是何君了,他单独吞下火珠,满脸尽是难咽的表情。

倪妹扶住何君,何君从左手腕上褪下了那个细细的头发圈,又弯腰从旅行包中取出一只大碗和剪刀,示意倪妹去剪断它。发圈刚一剪断,突然间风云突变,峡谷中天昏地暗,闪电在峭壁间奔突。我暗中分析,这一定是如倪妹所说,发圈里的催化剂起了作用,正从周围空气中摄取稀有元素,以组合成为人体血液中必须更替的新成分,以便顺利把人体裂解为信息波,传到硒石星去重新聚形。

头发圈的两个断口水如泉涌,硒石星人之所以选中这空旷的峡谷一定有其重要的意义,假如这事发生在闹市区,肯定会造成很大的恐慌和骚乱。我看见那发圈里流出来的水是绿色的,流入大碗后稠稠的显得诡异非凡,其中一端流下的水却直接被倪妹用口接着喝掉了。

看到如此画面,我暗叫不好!因为本该一个人喝的置换液被两人分喝,肯定会产生剂量不足之弊。就像人得了病吃药,分量不足怎能治病?这肯定就是何君失败的根源。

水不再从发图上往下滴了,何君丢下发圈,近似发狂似地大笑,他几口喝干了置换液,突然痛苦地弯下了身体。

突然,那外星投下的大鬼脸张开了大口,猛地吐出一条如毒蛇般的长舌,伸过来一下子缠到何君的脖子上,吓得我发出一声尖叫,算是给画面中倪妹的口型配了音。我赶紧用手捂在嘴上,才又继续观看画面。

只见那灵活的长舌伸到何君的头上,仅几秒钟就离开了,何君不再痛苦状,却化为非常失望的表情,他似乎给倪妹说了些什么,立即把巨大的失望表情也传染到了她身上。两人走近大鬼脸似乎要说些什么。

那大鬼脸真是怪诞莫名,我看见他嘴里竟吐出一艘约3米高的宇航船来浮在他的上方,然后缓缓地闭上了嘴唇和眼睛。倪妹着急起来,她状似疯狂,竟尾随何君冲了过去,也想往光柱中的宇航船上钻。那大鬼脸已先有感知,张开巨嘴伸出长舌阻住了她。

悲剧就在这时发生了。何君去拉做倪妹,倪妹头发乱飞,衣裙乱舞,他哪能拉得住她?忽然,河君自己转身冲向宇航船。可惜那大鬼脸没设计出两条长舌,竟让何君冲上了宇航船,那宇航船的舱门还未关闭,就烈焰奔腾,轰地一声爆炸了,在火花四溅中,大鬼脸露出了一副苦瓜脸般的表情,化为一道紫色闪电冲天而去。

刹时画面风平浪静,就像压根没出现过这一切,只有昏倒的倪妹躺在石头上一动也不动。这样的画面一直继续到录象带走完。

我抬头深深地吸了一口长气,缓和了一下紧张的心情,倒带去看第二遍。看完后,思索了不少问题。

首先,这录像带不像是作伪作假。因为倪妹说,我明天将会亲眼目睹现场,已无必要拍假录像来欺骗我零其次她让我自己取看录像带而不主动交给我,应该是出于防嫌的考虑。

其次,这外星来客只有一根舌头作为传递脑波信息的工具,它只能取代一条肢体阻止一个人的行动,由此可推测他们的外形定与我们大相径庭。没有我们地球人类的四肢,更谈不上四肢协调运动了。那幻变出的大鬼脸,也不过是虚拟地球人的五官,以便和我们交流信息而已。

第三,外星人传递这样的信息一定极为耗费能量,否则他们应该会虚拟一个全身的人出来,而不是一个门环上避邪兽似的头。

第四,那个幻化出的宇航船只不过徒具外形,因它并不需要发射,而只需将地球人分解为K介子后、就可立即超光速飞回硒石星。我怀疑它可能是一部只能容纳一人的时空转移机。

第五,地球人必须相应地吞吃药丸和置换液,才能进入那时空转移机,如无此准备,则会发生大爆炸事故。

第六,奇特的脉望发圈进行超远联络时,一定能将人脑波信息聚焦,因为人的眼睛底部是紧贴大脑的(其实视网膜本就在大脑中的,完全是为了更方便聚焦外界景物,才不得不凸出到脸上来的),一旦当脉望圈贴近眼前,就会把抛物面状视网膜中的思维信息向发圈传送,并被其中K介子能场聚焦、放大,转换成超光速信息发往外星。脉望之所以叫脉望,就是因为它能在望到银河系“暗袋”中脉冲星时起到联络作用。脉望就是望脉冲星之意。古人千年前就能给它取定名字,真是有点儿匪夷所思。何氏家族把它叫做魍魉简直是个极大的错误,还不如叫它“望仰”更贴近实际些。魍魉者,山精水怪也,《国语?鲁语下》称它为木石之怪,还没有我的钻书虫这名字亲切可爱。

我最喜欢的古代科幻大师庄子的说法倒还有些创意,他在《齐物论》中说:“罔两问影曰‘曩子行,今子起;曩子坐,今子止,何其无特操与?”他说魍魉是影子旁边的副影,文中是魍魉对影子的质问。他这么一说,总算和天上的日月挂上了钩。其实,副影的形成,是因为太阳和月亮不是锐光源之故,它们是三个圆形的发光面,不能很好的聚焦,自会生出虚影来。古人以含混通假出名,对魑魅魍魉这四个字的含义定义得比较乱,都带有正影旁现出的副影的意思,从它们的发音来听——痴妹网两,嘿!后两个字像是太阳系外的语言,而前两个字却是倪妹的谦称。

我在屋中静坐着,想了很多很多,早已忘记了与倪妹失去联系的烦恼,因为我算定明夜之前,倪妹肯定会自动来找我的,我只须安坐钓鱼台,等鱼儿自来就行了。

直到目前,我还真不想为想拔地飞升的何氏家族奉献点什么。驱动我继续参与下去的,不过是那膨大了几十倍的好奇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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