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观鳌的担心，并没有得到时间的印证。一个月过去了，又一个月过去了，东乡依然风平浪静。派去章慕斌处打探消息的人回来说，苏州的驻军统领，还是参将程学启，并没有换人，也没有听到参将遇刺的传闻，倒是程学启手下的两个桐城籍的把总，是在一年中先后遇刺身亡的。三个月后，从苏州回来的人证实说，程学启确确实实没有死，只是性格改变了些，不再去青楼，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再娶姨太太，不怎么出将军府的门，大多数时间就带着十几个妻妾在留园里寻欢作乐。苏州人都说程将军的改变，应该感谢将军府里貌若天仙的二太太。
于是大部分东乡人都说章素云是杀错了人，让程学启那狗贼又逃过了一劫。章小虎甚至表示自己要去苏州留园走一趟。章观鳌却是满心欢喜，说还好是杀错了，章家终于避免了一场灾难。为此还与章小虎起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冲突：章观鳌不许章小虎去苏州惹祸，章小虎则冲着章观鳌说了一句狠话：“素云姑姑去刺杀程学启，就算是杀错了人，难道程学启就不怀恨在心？程学启要是死了，那这件事还真没人管。要是没有死，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找到章家来报复。”就这一句，让章观鳌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章观鳌的心慢慢也就放下了。
章素云平静地阻止了章小虎的冲动，她告诉章小虎，自己坚信杀死的就是程学启本人。现在苏州的那个程学启只不过是他的替身。原来还在琅琊山的时候，鲍老夫人和章素云就已经打听清楚，程学启为自己找了一个替身。要不然以章素云和鲍老夫人的剑术，只要有见面的机会，要刺杀程学启简直就是易于反掌。章素云之所以选择受辱之后再杀程学启，为的就是怕杀错人。
其实当日在洞房之内，当章素云的嘴唇沾到酒杯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酒里有蒙汗药的成分。章素云佯作不知，一口而尽，是因为她知道程学启一直对自己怀着戒心。所以当时她身上根本就没有带什么凶器，当然更是没有在房间里藏。程学启既然有戒心，洞房当中自然是每个角落都检查得仔仔细细，任何角落也不会放过的。章素云只要露出一点蛛丝马迹，就可能杀错人，或者没有机会杀人。
章素云之所以要程学启将婚事大张旗鼓大操大办，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鲍老夫人得知他们洞房的时间和地点，好在恰当的时间给自己送兵器。为了报杀父之仇，章素云一开始就准备好了舍却自己的清白之身。开始她还担心自己，在程学启脱她衣服的时候控制不住，没料想那程学启还在暗中准备了龌龊的手段，这就表明章素云所有的准备都是必要的。章素云佯作不知酒中有异物，既避免了自己可能的冲动，也进一步迷惑了程学启，可谓是将计就计，消减了程学启戒备的心理。
在程学启，无论章素云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是要得到章素云的身子的。趁章素云昏迷那一段时间，程学启仔细的搜查了她的全身，衣服、鞋袜，每一个可能藏东西的地方。这让他最终相信了章素云是出于真心。
章素云甚至不确定和自己喝交杯酒的那个，是不是程学启本人。章素云在昏迷状态下，一点知觉也没有，所以她也不能确定脱光自己衣服的那个，是不是程学启本人。不过等到那个男人，一次又一次折腾她的时候，章素云是清醒的，她确定这个骑在自己身上的，一定是程学启本人。章素云心里十分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她知道自己是程学启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女人，程学启绝对不会将自己的处子之身，让给他的替身。
当然以程学启阅人无数的经验，也是早就知道章素云已经清醒了。不过章素云那种继续假装昏迷，既不拒绝也不迎合，只是任其折腾的姿态，正好符合一个心甘情愿，而又****的，害羞的女子的表现。所以程学启才表现得那么兴奋，趴在她身上折腾了一次又一次，直到精疲力尽，然后跟死猪一样放心的睡在章素云的身边，对她再没有一点点提防。
至于说事后，留园里程学启还活着，其实早在鲍老夫人和章素云的意料之中。程学启本来就有替身，那替身与程学启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外人是分辨不出来的。程学启在洞房里暴毙，他正好鸠占鹊巢，将参将的名分、地位、财产以及那一群的妻妾，一股脑的继承过去。要说程学启的那些女人，或者说程学启的那些心腹，也不能分辨出真假，那倒未必。不过那些人都是聪明人，如果捅出程将军在洞房给二太太杀了，二太太割了将军的头颅逃走，这样做是完全可以将凶手抓住，并且绳之以法。不过这么一来，朝廷一定会重新委任一员参将。那么这留园，必然是树倒猢狲散，这些人甚至都不能继续住在留园里。更别说以后谁给他们做靠山，让他们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了。世间的女人多得是，苏州更是不缺千娇百媚的女人，新来的参将即便也好色，那也不会看这些女人一眼的。而那些心腹，自然也不会得到新来的参将的信任。若是那替身成了参将，这一切就完全不同了。因为他是程学启的替身，可能不会喜欢程学启的女人，但是绝不敢抛弃她们，甚至还会巴结她们。至于那些心腹，更是必须倚重才可以掌控军队。所以程学启被杀这件事情，对于留园里方方面面的人来说，瞒住，人人得益，瞒不住，就可能人人遭殃。所以，瞒天过海，是留园必然的选择。程学启的那些心腹，只不过换了个主子。程学启的那些女人，只不过是换了个人睡在她们的身上。有什么关系？对于他们来说，保住荣华富贵，才是最要紧的。正是想清楚了这个道理，杀了程学启以后，章素云和鲍老夫人两个人，弯都没有拐一个，直接就回了东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