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维东冷冷一笑,“你以为我会相信?”
那个女人离开时,并未传出有孕育的消息。
苏怀慕摇了摇头,“你有怀疑并不奇怪,但我们可以做DNA检测。”他相信母亲不会说谎。
阮维东嗤声笑着,“然后呢?认祖归宗,再将阮氏给整垮,或者收归你们母子名下。苏先生,有我在,你们休想。”
苏怀慕两手一摊,“回墨城是我的主意,与妈妈无关。我回来,也只是想还原一个事实的真相,至于阮氏,压根就没有兴趣。”
若不然,希腊的产业又怎么会那么容易拱手相让。
那是母亲辛苦经营了十余年的成果,从一个小作坊到颇具规模,准备在他二十岁生日那天全权交予他的礼物。
阮维东既然想拿走,他并无太多异议。
母亲因为此事专门找他谈过话,她想给他留点什么,但对长子又心存愧疚。
他并无多虑,抱着母亲伤心的身体说。他说,让哥哥收了吧。
如果这样能让她心里好受点,又何乐不为。
他不想她过得那么难受,他爱她,自小相依为命的感情无可替代。
他仍能记得那场大火,彼时年幼,母亲为救他,三楼窗台一跃,断腿伤骨,他在她的怀里却安然无恙。
说他恋母也好,他只想如果此次墨城之行,哥哥不肯相认,那么,母亲的后半辈子,他陪她终老,一起去等待一个不曾谋面过的男人。
尽管知道那也许是一个永不能达成的愿望,但他已是她在身边的唯一的亲人。
母亲一直不肯让他来打扰这个男人的生活,自己却偷偷地跟踪着。
在回墨城前,在希腊的那处庄园里,隔三差五就会有关于墨城关于阮氏关于这个男人以及那个他还不曾正面相遇的老太太的消息的报纸与杂志。
她的心里,其实在渴望着。
于是他告诉自己,有些事,未试过,怎知结果如何。
只是面前的男人的恨意,似乎已抵达噬骨侵心之境。
阮维东冷声讽笑道,“真相?我所知道的真相是,她窃取公司机密,抛夫弃子,害死我的父亲,连累了我的祖父,逼疯了我的祖母,把阮氏推到崩溃的边缘。所以,带着你所谓的真相,在我未改变主意之前,从哪来,回哪去。”
修长的指,在内机上一按,“李秘书,送客。”
安槿醒来时,已近中午,床边整齐地叠放着新的衣服,从里到外。
厚重的窗帘,阻隔了室外阳光。拉开来,眯眼片刻,才适应强烈的光线。
身上,仍留着昨夜欢/爱的痕迹。
只是寻遍整个套房,不见他人影。
桌上,留有他的字条,中午一起吃饭。
安槿给苏怀慕打了一个电话,她问,“苏姨哪天走?”
“后天。”
“在她走之前,我想见她一面。”
那边沉默片刻时间,终道,“好,我来安排。”
挂了电话,安槿将手机随手一丢,欲离开,又转身拿起,想了想,将通话记录作删除。
当然,至今为止,阮维东并无查看她手机的喜好。他们有各自的基本空间,互不干扰。
只是,以防万一。
他若看了,必定不欢喜。而且,她想要见的人,只怕会被阻拦。
其实,有时候她也不清楚,为何总要相信人本善良,她不愿将那对母子想作十恶不赦的人。
也许,意识之中,希望当年不过是误会一场。就如苏怀慕所讲,有迫不得已的理由。
不想事实太残忍,不想他承受更多的不堪与痛苦。
希望岁月静好,各归其位。
向来相信直觉,只是,于此事,直觉再灵,她亦不得不严谨。
阮维东回之前,她与青岚在QQ上讨论着人性与亲情的问题。
网上有新闻,一母,恐女与她争夺丈夫遗产,趁女还在睡梦里时,挥刀相向,砍下十余刀。
有图片,血肉模糊。
安槿看得胆颤心惊,想那个女人怎么下得了狠手
如果是后母,尚可说后娘心毒。但亲生骨肉,她想象不出那种狠要多大,才能丧失心智,泯灭人性。
那一刀一刀落下,不知道那个女人的心里是否也痛过。
青岚感叹,“原来亲情也在物质面前,也不堪一击。”
她也叹,“好在是个案。”
青岚说,“也幸亏是个案,否则这个世界不乱了套。只是也不得不承认,现在有那么一部分人,亲情淡薄,人性自私,各为其利。”
安槿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胃里一阵一阵地抽着疼。
字条上其实已叮嘱,若是起得早,先叫酒店送点吃的。
她想着时近中午,又无胃口,也就省了,等他回来。
这一等就等到了一点多。
看得出,他有些疲惫,但强撑着精神。对于昨晚的事,只字不提。
点一桌子的菜,他吃得很少,心神恍惚有心事。
不用猜,她也知他在想什么,所以,静静地,低头吃饭,不打扰。
阮维东一直在想,苏怀慕离开之前的那句话。彼时,秘书不敢怠慢走了进来,将人请出。
苏怀慕在走到门口边时,突然地回头,他说,“她一直相信,她爱的人还活着,庄园是他们相会的地点,所以这么些年,她一直在那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