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槿问,“王伯在阮家工作了二十年吗?”
一直知道,他在阮家的时间比较长,但具体有多久,并不知。
如果,这些年月,超过二十年,是否也就表明着,当年之事,他亦有所闻。
王福感叹着,“何止二十年,细算起来,都将近三十年了。”
安槿即刻反应道,“那岂不是在阮维东出生之时,您就在阮家了。”
王福笑,“我到阮家,孙少爷还在少夫人的肚子里呢。”
安槿将手机收回包里,笑道,“奶奶说,小时候他很皮,一定是个捣蛋鬼吧。”
“那可不?”王福眉毛稀疏,但上扬起来依然可见神彩飞扬,“上窜下跳的,整个一猴精。那时候我接送他上下学,一不留神就不见人影,得满大街地去找。”
“那可真看不出,我还以为以他现在的德性,小时候是个很沉闷的家伙呢。”
话里,略有了些试探的味道。
王福深叹了一口气,目光穿过车流人海,望前方红灯起,绿灯灭,缓缓地停了车。
“若不是二十年前那场家变,孙少爷又何至于会变成这样。”
“王伯,能跟我说点当年的事吗?”哪怕是了解一些皮毛也成。
一个事件,她希望能从多个人的角度去看。
阮维东的心里充满了怨恨,他的口述,总觉得有些片面之辞。
更何况,总觉得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不一定能看到事实的全部。
曾经也怀疑过老太太,会不会在一个孩子的成长过程中有所误导。
虽然知道这极不应该,只是儿子丈夫双双离去,所有的起因,在于那个女人的离开。
怨生恨起,不过是人之常情。
她都能理解。
只是,与老太太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哪怕祭日这一天,也不见半句怨言。
有些,让她猜测不透。
老太太也曾与她说过,遗忘其实是一种福气。
绿灯起,车继续前行。
王福沉默了半晌,终是开了口,“小槿,既然决定了真的跟着少爷,就别再离开他了。这么多年,他也难得敞开心去接受一个女人。”
“要他开窍可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安槿淡淡笑着,“只不过,他心里有疙瘩,想替他解开。”
王福道,“老夫人说得还真没错,有你在少爷身边,确实是他的福气。”
“王伯。”安槿嗔笑,“你又来了。”
“实话也不能说啊,那我闭嘴好了。”王福笑道。
也只有在这个孩子面前,可以肆无忌惮地开着玩笑。若是在那个男人面前,虽然年若小了近二十岁,又看着他长大,但这么些年,总觉得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只是也能理解,在阮家这么多年,环境造就人。
曾经喜欢跳上他的背叫叫嚷嚷的小男孩,一夜长大,自此冷漠待人。
安槿急了,攀上他一侧手臂,轻摇着,“王伯,这哪成啊,你还没给我讲故事呢。”
王福脸上笑容渐落,慢慢地敛入严肃,“小槿,当年之事,我也只知一个大概,大抵孙少爷已经向你提过。但是,如果我说,我并不相信少夫人是心肠歹毒的女人,你会相信吗?”
她微愣着,“王伯,其实信与不信,都需要讲求证据。”
那个女人,抛家弃子已成事实。
是谁,都会第一主观印象地认定她的绝决无情。
又想起那一句,最毒妇人心。
只是同时,亦念起了,女人心,海底针。
王福微叹,“是啊,证据。”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上哪找证据去。
“王伯,有个很唐突的问题,不知能不能问。”
如果要了解当年真相,势必得抽丝拨茧。安槿不知,她是否正在越界。
王福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我所知道的,不一定全面。”
安槿问,“有人说,阮维东的母亲是因为爱上了另一个男人,才离家出走的,那个男人是谁呢。”
私奔二字,她说不出口。
关于那个男人的讯息,阮维东不曾提过。
“纯是胡说八道。”王福略显激动。
安槿愣怔,为他未能控制住的情绪。
“怎么讲?”
“少夫人与少爷相爱那么多年,一直是珠连璧合。少爷身体不太好,少夫人便遍寻名医,每天亲手熬了药。调养了几年,那些小毛小病的,也再不来找。他们都约好了,等孙少爷长大接手下阮氏,他们就定居到最初相识的地方。”
“最初相识的地方?”安槿重复着。
“是啊,少爷都在希腊爱琴海畔以少夫人的名义,秘密买下当地的一处庄园。”
希腊爱琴海,那里是他们初识的地方。安槿的脑子里,没来由地恍过苏氏母子的身影。
暗自笑过,为自己莫名地敏感。
“既是秘密,王伯又怎么知道呢。”她道出他的疑惑。
“有一个晚上,少爷与少夫人吵得很厉害。少爷因此还甩手出门,彻夜未归。少夫人喝了很多酒,一个人又哭又笑的,说了很多醉话。”
“都说了些什么?”安槿问道,好奇心渐起。
都说酒后吐真言,何琪那女人就是,一醉酒,就哗啦地全倒出。
或许,这会是线索之一。
安槿突然发现,自己像个侦探,在探寻一些过往的秘密。
她希望,这个秘密不要让她太过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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