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眸子忽地亮了一下,指着车子掠过一处庄园,“喏,就是这家主人,听说也来自墨城。”
“是吗?”阮维东漫不经心地,似是随口而问,“那家主人叫什么。”
“只知姓苏。”她说。
墨镜下的眸子,渐敛阴鸷之色。
车子,突然地拐了一道弯。
安槿一个不慎,脑袋砸在车门上,微疼。
正要往他看,却见车子停稳,他已下了车,站在不远的地方,右臂微弯,似乎留了一个她挽上的空隙。
他在等她,前面,是餐厅。
走到他面前,微犹豫了一下,将手搭在上面。他却反手一握,厚实的掌便将纤细的五根指头包裹在手心里领她进去。
靠窗的位置,临海,风景扑入眼帘。
却是,无心欣赏。
对座的男子,墨镜,不知何时已摘下,冷峻的面容在她的视线里铺陈。
男人不说话,全身上下却无一不透露着一个讯息。
他,不悦。
不知是因为她独自外出,还是说了那一夜之事刺激到了他。只见他的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轻掂敲,又像是陷入某种沉思里。
看不透。
拿了手机,调出照相功能,对着他,按下键。
空气里的微响扰了他,回过神来,将目光凝向她,“嗯?”
女人将手机递给他,定格的照片,冰冷的表情。阮维东一愣,眉微皱起,竟是这么明显?
她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若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就直说,我不太喜欢看人脸色。”
侍者,呈上佳肴,又退离。
“与你无关。”他将图片删除,手机推回给她,又淡淡道,“明天想去哪玩?”
“我随便。”她说。
他不说,她亦不好追问。总觉得,这个男人,有心事。
悄悄地往他的眸里瞧去,深如一潭幽水的重瞳,莫名地有那日清晨麓山之上的感应。
脸上淡漠的线条似乎更加地深刻了些,又渗着些说不表道不明的沉重。
阮维东微凛了眸,“安槿,你不像是个没有主见的女人。”
看她微微耸动了肩膀,然后略有所思的模样,以为会说出几个景点来,却是听她丢来一句,“那就看你大老板的客气了。”
然后自顾自地埋头于一堆食物中。
阮维东的嘴角微微地抽动了一下,然后,终是不能忍禁,慢慢地勾弯起一道好看的弧。
小小一句逗语,淡去了回忆里的几分凝重。
忽然发现,这个女人的身体里,其实有几分俏皮的影子。
或许,后天的影响,可以覆住人之初的性子。
比如她,比如他,都是。
他对她的最初的模样,有了几分期待。
“那就让你把希腊的景点玩个遍,或者,如果想再在欧洲玩几天,我也不介意。”
“嗯!”女人满满塞一口食物,“老板就是老板,奢侈起来不眨眼睛,要不要再请我来个环球旅行?”
阮维东淡淡一笑,“你要愿意,我挺乐意。”
看他终于笑出来,安槿也不知怎的,有松落一口气的感觉。
那种出现在他脸上的深凝表情,让她看着,莫名地生出些不忍。
印象里的他,除去与阮老夫人在一起,基本难见他一笑。
其实,笑容里的他,比板着面孔时要好看得多,一张脸,也显得有活气。
安槿正想再说点什么,兜里的手机响。
扫一眼,是家里的电话。
心思细密地转了一下,这个时间,父母该是沉入梦乡时。
小镇里的人,习惯早睡。不似繁华大都市里,夜生活丰富多彩。
莫非,有事?
稍一顿,便立即将手机贴上耳侧,是父亲的声音。
“槿,睡了吗?”
“爸,有事?”
电话那头,是父亲莫可奈何的叹气,“还不是你妈,刚做了个恶梦,担心你,吵着半夜非得给你打电话不可。”
“啊?”
就这事?可怜天下父母心。
感动,不落。
安槿柔柔地笑道,“让妈接电话,我跟她说。”
电话那头,有微微地响声。
抬眸,看见阮维东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手指,在唇边轻触,微嘘了一下。
不悦,在眸里慢慢溢出来。那头,是她的父母,却叫他保持安静。是不是说,他在她的父母面前,还只能当一个隐形人?
眸光一暗,脑子里划过一念头。
耳边,响起她娇俏的声音,柔和的笑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情,微微地低着头,手机与她的指尖埋在垂落下来的发丝里,眉眼弯弯成月牙。
一时,怔愣了。
安槿听见电话那头,父亲说了句什么,母亲才拿起电话。
低低一笑,叫了一声妈。
母亲似乎在拍着胸口,气微喘不顺,“哎,听见你叫这么一声,心里到底安稳了些。”
“梦相反,这可是您常说的哦。”安槿俏俏一笑,又道,“乖啦,安心睡觉,您这样,可别把我爸给吓着了。”
“吵着你休息了吧。”
“没啦,我现在在希腊,这里刚天黑而已。”
安母一惊,“你怎么又跑出去了。”
“安啦!就呆几天,很快回的。”
“真的?”安母似有不信。
“煮的。”安槿笑道。
听那边小小地拧了一声,“你这孩子。”
呵呵笑着,又道,“放心了,回来第一件事,向母亲大人报道,以证明您的女儿完好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