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三族?”原本从容淡定的云风,听到此处骤然色变,一丝阴气在眼眸中一闪即逝,稍稍缓和脸色,对誉王伏身叩头,正色道:“草民知罪,请王爷重罚。”便不再说话。
“什么?”听到云风直接叩头领罪,也不反驳,誉王心中顿惊,脸色青白交替,似左右为难,竟是一时愣在当场。
管家孙清见此情形,便知事态失控,急忙转身对骑兵道:“扣押云风,囚于王府偏厅,等待誉王亲裁后,再行处决”
知晓了自己的临时处境,跪伏在地的云风,转过身,对排队的长龙,叩头道:“今日云风愧对大家,改日若有机会,云风当再来此,为大家诊治。”
说完,在周遭诧异、失望、惊恐的注视下,起身,跟随骑兵离去,没有推搡,没有镣铐,就这么向王府走着。
-----------------
此刻的誉王府中,众人早已归来,除了押解云风的两名骑兵随从。
“这小子是何打算?究竟想怎样?”誉王一拍桌案,满脸怒色,又对着管家孙清道:“你命人传书与我,说有医术高人在陈家村义诊,且让本王带兵持剑而去,让本王揭穿其算计,打压其气焰,再将他带回府中,为世子诊治。”
“你不是说,小子会俯首认罪,以救治世子心切为由,为自己开脱,然后本王顺势免罪,让其为世子诊治,痊愈之后,再赠以金箔,让其感念我誉王府大恩呢?”
“可是现在呢?现在呢?”誉王不断的敲打着书案,质问孙清。
“如今,小子直接愿领重罪,你让本王如何自处?按律当斩,然,本王却是有求于他,打杀不得,以致如此尴尬局面,进退不得。”
“早知如此,便当直接高调请入府中,即使他气焰嚣张,索要官爵,金银,我们予他便是了”
“唉。”稍稍平复心情,誉王轻叹口气,一指左手边座椅示意孙清坐下,道“这本不能怪你,毕竟此计是本王点头同意的,只是奈何这娃娃过于出人意料啊。”
孙清微微打量誉王,看起心情已经平复,方才敢倚在座椅上,小心道“此事确实是孙清思虑不全,属下在场时,一直关注着云风脸色,稍有发现。”
皱了皱眉,酝酿片刻,孙清继续对着誉王道:“云风年龄虽小,却极为聪颖,当是知道,誉王与其对峙,只为打压其气焰,而其目的也是进王府,为世子诊治,磕头认罪,以救治世子心切为由为自己开脱,乃是当时最佳选择”
“如今,却愿领重罪,刻意致誉王于两难之境,同时放弃自己原先目的,且置自身于危险中,只有一个原因:我们言语中触碰了他的逆鳞。”
“逆鳞?”誉王反复思量,微微点头。龙有逆鳞,人亦有之,逆鳞很多,多与情有关,爱情,亲情,友情,人情。一念及此,誉王猛然抬头道:“亲情?”
“誉王大才,当是亲情无疑”孙清一道马屁拍上,方才继续分析。“从誉王到陈家村时开始,云风一直神色如常,仿佛早已料到,但是,当誉王说道‘夷三族’时,云风神色有变,非害怕,而是愤怒,况且以云风的年龄和处境来看,也只有亲情有可能”
说完,孙清抬头向誉王看去,恰好和誉王四目相对,孙清会意,起身,走出书房。这就是谋士,分析完前因后果,各种厉害,最终的决定,还是要主上来做,切不可越俎代庖。
------------
誉王府偏厅,随着流落在外的贾胖被骑兵抓回来,与云风拘禁一处,也是热闹起来。
此刻的贾胖正哭丧着脸,对着云风道:“公子,早上新买的衣服都坏掉了。”说完方才指向偏厅外的守卫说道:“还有公子您的计谋是不是出了点问题呢?隔壁街上的王员外女儿可还等着我呢。”
先关心衣服,再关心当前处境,真是萌蠢的很呐。原本云风还有些恼怒的心情,也是乐呵起来,好一个活宝、开心果。
“放心吧,小胖,这次是公子没有顾全大局,方才让你受苦了,等出去了,公子送你一套更好的衣裳”云风稍稍安慰贾胖后,也开始反思起来,人之所以能够不断进步,正是因为人知道反思。
今天誉王府来人很高调,并且将有关云风的一切调查的很清楚,这正是云风想看到的情景,一个幽州“土皇帝”的巨大能量。
即使后面誉王的宣判云风有罪时,云风也很淡定,誉王府高高在上,主宰幽州生死,怎可被一介布衣算计?打压其嚣张气焰,为誉王府挣会脸面,实属正常。
直到最后的“夷三族”,云风此刻想想也能接受,毕竟这只是一种威慑的手段,并不会真的执行,但是当时的云风却似乎极其恼怒,几乎有覆灭誉王府的念头产生。
云风右手伸向丹田处,就在这里,封印着全身的阴气,每逃出一丝,都会影响云风性格,克制住大喜大悲之后,三年未见的父母,成为云风唯一的逆鳞,也是这么多年来,唯一可以勾起丹田阴气的导体。
今日,必定就受阴气影响,方才如此。
“此乃大患,若有一天阴气全部冲破丹田,那时的我,又当如何?”云风呼吸急促,手心渗出冷汗,不敢想象一旦阴气入体的后果,变身一个学富五车、性格阴冷的阴谋家?还是直接阴气反噬身亡?
第一次,云风对体内阴气心生恐惧。
此时,一道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云风的思量,甩甩头,云风又变成那个聪颖、阳光的“漂亮神医”云风。
有贾胖在,开门这种体力活儿,肯定是不用云风来做的,但是云风还是快步赶到门前。
因为门口站立的不是一般人,而是誉王孙仁,没有携带随从,独自端了一托盘,盘内两碟小菜,一壶好酒,两个酒杯。
见此,云风向贾胖一摆头,贾胖顿时化身受尽主人虐待的大花猫,两眼泪汪汪的看向云风,又看向托盘中弥漫着香气的酒菜,咽了咽口水,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去了。
云风接过誉王手中的托盘,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贾胖,又看向誉王。
誉王秒懂道:“先生放心,小胖很可爱,下面的人会好好招待的。”
“叨扰王爷了”没有阴气作祟的云风还是很可爱的,主动拿起酒壶为誉王满上一杯,又帮自己满上,端酒敬道:“今日云风因身体有样,未能控制好情绪,让誉王为难了,还请誉王宽宥”
说完一饮而尽,誉王也是端起酒杯道:“今日本王做事鲁莽,如果言语中得罪先生,更是得罪先生至亲,还请先生不要介怀”
也是一口饮尽,二人互相对视,洒然一笑,其实一切都是个误会。
就在云风拎起精致酒瓶准备倒酒时,誉王大手一挥,一把夺下,在云风惊诧的眼神中,直接向外嚷道:“将本王30年的陈酿端上来,再换两个大碗”。
说完,向云风豪爽一笑道:“男人,就该喝大碗,别跟个娘们儿似的。”
云风咧咧嘴,“呵呵”两声,竟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