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顺路，不会有别的其他的想法。尽管这样在心里讲了一千遍，闵烟茉还是在身后红了耳根。男生虽然很瘦，但是肩膀宽阔。一阵十分好闻的气味从他的发间传来，和着阳光的味道。
两边的风景倒退着，树影斑驳的街道。行走着的路人，撑着伞，摇着扇子，都在驱逐者夏日的炎热。偶尔有初中生摸样的，穿着校服，手中拿着点心和饮料，说说笑笑。
平凡不过的景致。却找不出一个可以切入的话题。
男生仿佛浑然不觉一般，自顾自地骑着车。
闵烟茉终于点点他的后背，问他：“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他转头看了看她，说道：“夏秋韩。”
“秋天的秋，寒冷的寒？”
“不，是韩国的韩。”他说。
“哦……”
“你呢？”他冷不防问了一句。
“我叫闵烟茉。”
他沉默了一会，转头又看了她一眼：“原来你是坐我前面那个啊。”
闵烟茉尴尬扯了下嘴角，难道他今天一天都没有注意到自己长什么样，子么。她迅速转移了话题：“我暑假就在画室看见过你。你以前就是画画的？”
“嗯……”他在红灯的地方停下来，单脚撑着地，“很小的时候就学了，爸爸教的。”
闵烟茉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转眼红灯灭了，她下意识拉紧了他的衣摆。感觉到夏秋韩的身子微微动了动，然后脚一蹬，向前骑去。
到了画室门口，看见夏秋韩的背已经湿了一大片了。她连忙道谢，夏秋韩有些气喘地摆摆手，锁上车。
“下次我还是自己坐车吧。这样你很累呢。”
闵烟茉说。
夏秋韩看了她一眼，只是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话。绕过她的身体走去。
五点的夏日，阳光还是毒辣。
在居民小区中的画室，本是来过的地方。今天却莫名有些不同，兴奋和愉悦的心情让空气中都弥漫着晴朗的阳光香气。
敲开了门，里面并不多的人。可能是时间还没到，三三两两的聊天搬凳子。不见老师人。
闵烟茉站在原地，不知道干什么。她看向夏秋韩，却不见他的人。心下环顾了一下教室。
比上次更加干净一些，可以笔墨的味道还是有。石膏和静物都被整齐地排列着，是有人打扫过了。
过了一会，穿着花衬衫的陈老师便出来了。他染栗色的头发和这身衣服配在一起，十分地扎眼。然后他笑着说：“小烟茉来啦。找个地方坐，等下还有几个新生，你们一起来听。”
闵烟茉点点头，搬了椅子坐在一边，过了一会，几个人都陆陆续续到了。夏秋韩也出现了，他手中还拿着一幅半开的画。是很熟悉的石膏像，是大卫。
他把板放到画架上，然后跑到角落去削铅笔。闵烟茉跑到他的身边。他还没发现他，削得十分仔细认真。
闵烟茉说：“喂。”
他抬眼：“嗯？”
“要做些什么提前准备？”
他削着铅笔的手没有停下：“第一堂课可能是告诉你们要买些什么材料吧，没什么多的事情，等下就放了。”
“那是你画的？”闵烟茉指指那幅大的素描，“真好看。”
他微微勾嘴笑了一下，棕色的眸子闪烁：“你学会看画后，就不会觉得不错了。”
闵烟茉吐了吐舌头，听见背后老师在叫。她连忙转过头去。
“喂，小烟茉，快点过来~”陈老师对他招招手。
……
……
其实第一节课真如夏秋韩所说的，老师细心交代了一些关于绘画要用的工具。因为还不需要画色彩，所以只是铅笔橡皮纸张等等等等。但是这其中还有很多的门路，比如8b的笔是打型用的，而要用比较硬一点的4b2b来继续深入，这些闵烟茉都还听得迷迷糊糊，老师说，真正开始画了之后，你就会明白。
他说：“你们现在都还是一张张的白纸，要逐渐逐渐开始丰富自己。”
一张白纸。
毫无杂质的白纸。
这句话，闵烟茉后来一直记了很多年。
……
等到一切交代完毕，已经是六点了。通常都是八点放学。所以还有两个钟头的时间，陈老师看了看手表，苦笑一下：“想走的就可以先走了，不想走的就话可以留下来看画。”
有三个人先走了。闵烟茉和另外一个瘦小的女孩留了下来。女孩站在一边看着墙上的画，闵烟茉东张西望，看看周围人的画。
“看我示范一张吧？”陈老师摸了一下她的头，走到前门去。周围的人迅速像得到什么指令一般，都速速站起来。一下子围拢到老师的身边，闵烟茉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丢在在人群的外面。
人群中伸出一只手，还有花花的袖子，对闵烟茉招了一下：“你们也真是的，不给新同学一点机会，小烟茉，过来过来。”
闵烟茉走上前挤了挤，别人让出了个小道。她看见夏秋韩也在一边看着自己，没什么表情。然后自己进来后，他才低头，看向老师手中的 白纸。
闵烟茉第一次看老师示范，看得特别认真仔细，连一个手势都牢牢记到心中。先是一条条看似毫无关系的辅助线，逐渐地变深变浓，变得复杂。然后逐渐有形体出来。
光影浓淡，如此拉开成一张整体。闵烟茉心中莫名腾起一股激动和欢欣。
不久之后自己也可以这样拿着笔，把心中的形象勾画出来了吧。现在都迫不及待了啊！
……
……
问了夏秋韩，说门禁的时间是九点，赶回去也不让进去。只要第二天和老师说下是艺术生去补习就可以，不会记处分。叫她回家去睡。她想想也是，就给妈妈打了个电话。第二天早晨再去学校。
晚上回到家中，已经是九点。妈妈知道她要晚回家，已经把饭热好放在桌子上，自己回房间去看电视。爸爸要到十点才回来。闵烟茉吃了一点，妈妈正好从房间里走出来倒水。
“不吃了么。”妈妈用下巴点了点桌子上的饭菜。
“唔。”闵烟茉放下筷子，“已经饱了。”
妈妈便没有再勉强些什么，走到房门口的时候突然问：“今天怎么样？学到些什么没有？”
“只是看老师画了一张画，和交代了一些画画必要的工具而已。”闵烟茉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把碗筷摞起来，归类。就听见妈妈喝了一口水，低低叹了一声：“你自己喜欢就好好努力吧，其实你父亲并不太赞成你学这个。”
闵烟茉的身体微微一僵。抬眼，妈妈说：“碗筷放在水斗里就可以了，回去看书吧。”
闵烟茉回到房间里，斜躺到床上。随手拿起一本英语书翻了几页，看了一会单词。然后把数学书上的东西稍稍温习。因为高中才刚刚开始，并没有特别重的学业，看了一会，眼睛酸涩。就把书摊开放在自己的头上。
电脑里还在放外国一个女歌手的音乐，天籁一般的嗓音如细密柔和的丝绸漂浮在这个空间里，拂过她的脸颊和耳廓，全身都放松下来。
黑暗里，忽然出现了下午的情景。
男生那发着棕色，透明的瞳孔，平和淡漠的表情。他浅浅笑的样子其实十分好看，不，他不笑也十分好看。
尽管不讲话，周身却依旧散发着温暖的气息，让人十分想靠近。事实上，今天的一些交谈过程中，也发现他并不是十分冰冷的人。
画得一手好画，听说是父亲教的，他们家是绘画世家么。
不知不觉想了许多，明天早晨如果在学校见面，该不该熟络地对他打个招呼呢？或许关系会比从前好一点。起码他知道，自己是坐在他前面的那个女生了。
咦？
闵烟茉猛地把书从头上拉下来。惊讶地看着天花板。
“我在瞎想什么啊。”她轻声说了一句，并迅速晃了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