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笑了笑,说:“那恭敬不如从命。”
吴克明带着我们进入一号坑,那是主墓室。棺材已经被打开。
徐东海指着一位带着眼睛的白发老人,向苏珊介绍了一下。我们得知这人姓刘,是工作组的技术专家,同时也是一家大学的考古教授。
刘教授五十多岁年纪,头微微秃顶,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悦。
徐东海压低声音,说:“刚才我们有了新的发现,老刘,你来说吧!”
刘教授推了推老花镜,激动的说道:“诸位,刚才的新发现,一定能震惊考古界,我有幸能成为此次工作的见证人,诸位,请看!”
带着我们来到一号坑,主棺木周围,兴奋地说道:“这是墓主人的棺木,方才我们在清理尸骨的时候发现了这个。”说罢拿出一片黑乎乎带着锈迹的东西。
我们向他手中看去,也看不真切,像个铁片子。
锤子是个急性子,嚷道:“我说刘教授,你拿个破铁片子干吗?这东西有什么稀奇的。”
刘教授哼了一声,说:“这可不是铁片子,这可是高等合金片。若是铁片子的话,早就生锈了。”接着又说:“我们发现的时候,它正卡在这里。”说完将东西放在棺木内的一条径骨上。除了锤子,我和苏珊都隐约想到了什么。
刘教授哈哈一笑,说:“诸位请看,这段径骨,有个断面的结口,恰好被这块金属卡住了。”
锤子掻了搔脑袋说:“这……这又能说明什么?”转头向我和苏珊看来,却见我们眉头紧锁。
良久苏珊才开口说道:“刘教授的意思是,这个是明代接骨用的钢卡。但是这种技术是近代才有的,据我所知,接骨用的钢卡是一种合金。在明代是不可能出现的。”
刘教授摆摆手,说道:“苏珊小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要说合金,最早出现在春秋年代,距今已有三千多年。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出土的越王勾践的宝剑。此物历经几千年毫无锈色,剑身依然锋利无比,寒气逼人。可见古人几千年前的冶炼技术如此高超。做一件如此合金片,我认为是没有什么困难的。”
我见着老教授满眼放光,兴奋之极。但是若说古人会使用钢卡,作为接骨手术的媒介。打死我也是不相信的。想了想,提出疑问:“即便是合金可以制造。接入钢卡是需要外科手术的。您别告诉我,那个时候就有这样的技术。”
吴克明吟哼了一声,说道:“《后汉书》记载,华陀可用麻沸散施行剖腹手术,切除患处,清洗肠胃。经缝合后人可痊愈。若非他所著的《青囊书》已经失传。这等外科手术早就流传了下来。古人的智慧是不可以小视的。”
锤子不高兴了,插嘴说道:“要我说,这墓主人是个将军。将军嘛,少不了打仗。这块铁片说不定是受伤了留在体内的。我觉得这个更靠谱。”
考古队中的人脸色变了,这次考古发现的外科接骨手术要是查实。一经披漏,那可是震惊中外。可以把中医现代手术的历史,至少可以提前600年。这么一个伟大的考古发现,居然被这个门外汉贬的一文不值。不少人已是怒色。
我伸手拉了拉锤子,低声说道:“我们两个就是跑龙套的,这都是专家,你丫少开口。”
苏珊笑了笑说:“我倒是觉得他说的不错,以当时的医疗水平,做这等手术太过牵强了,考古是一门学问。假设一下可以,但是得拿出相应的证据。”
徐总暗叹了口气,说道:“对于这个推论,我们会仔细考证的。苏珊小姐有兴趣的话,请关注我们的后续报告。”
苏珊眼珠转了转说:“好的,我拭目以待。”
原本喜悦的心情,被一盆冷水浇到了底。众人也没了先前的喜悦,都无精打采的。
锤子见周围的人对他都没什么好脸色,知道犯了众怒,当下拉了拉我的手,低声说道:“荣少,哥们压抑,出去透透气。”
我笑了笑,这厮也知道心里不安,叮嘱他不要离远。
锤子离开后,我和苏珊在棺室内转转。刚才没来得及细看,此时才看到里面的有一副枯骨。打量了一下,骨头已经腐朽不堪。不过这人的身高倒不算矮,我摇了摇头,来到一旁。
一名女工作者手中拿了几件东西,放在案上。
我看了看,却是三个泥偶。形态各异。其中一个,胖胖大大,我哑然一笑,心道:“这个颇像锤子。”
中间那个又细又长,倒像长弓。
只有第三个规规矩矩,我心道:“就这个还像个人,当然像本荣少了。”我征了征,又仔细看了看,向那女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那名女工作人员头也不抬的回答道:“这是从棺木内出土的泥偶,也叫泥俑。”
我点点头,问道:“我能看看吗?”
那女的迟疑了一下,说道:“可以,但是你要上戴手套,小心点,不要损坏了。”
我点了点头,戴上了手套,拿起那个胖大的泥偶。仔细看了看,泥偶是烧制而成的。
有道是“江南的才子山东的将,陕西的黄土埋皇上。”陕西这地面上不知理了多少皇帝,有的皇帝希望死后把生前一切富贵带入土中,所以便有了秦始皇陵兵马俑。却不知道,这个将军把这几个泥偶放在墓里干什么?
我看到俑胸前有些纹饰,仔细擦了擦。上面隐隐约地显现两个字来。
“锤子”
我哼了一声,笑了出来,心道:“这泥偶也叫锤子……”突然间愣住了,拿起第二个泥偶,只见上面弯弯的刻了两个字。
“长弓”
我的双手敲抖起来,牙关也是咬得紧紧的。深深呼了几口气,慢慢地拿起第三个泥偶,上面只有一字。
“哥”
我再也支撑不住,手一松,泥偶掉在了案上。
案子是临时搭的一块木板。连同案上其他两个泥偶一起被打翻,掉入一旁的淤泥中。
那女工作人员“啊”的叫了一声,带着哭腔,说道:“你干什么!这,这可都是些文物,你……你……。”
我无力地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苏珊和吴克明快步走了过来。
吴克明看到满地狼藉,皱眉说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时锤子也听到动静,快步来到我身前,伸手拉起了我。
那个女子解释了几句,刘教授气急败坏的赶过来,指着我的鼻子说道:“你……你可知道你干了什么!这这可是几百年的文物。泥偶最忌烂泥,完了,这东西算是毁了。这可是古人留给我们无价之宝啊。”接着痛心地叫了起来。
吴克明一字一句地说:“你要对这件事负责。”
锤子嘿了一声。挡在我的身前,叉腰说道:“不就几个烂泥疙瘩吗?再贵重它也是死的。告诉你,我这哥们前些时日得了场大病,差点见了阎王,到现在还没好利索。你要是他一根汗毛,哥们跟你玩命。”说完大眼瞪着吴克明,大有一言不合开打的架势。
苏珊急忙说道:“吴先生,真是对不起,我们也知道,损坏的文物是不对的。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追究谁的责任也都于事无补。这样吧!若是可以补救的话,我愿意出一切费用。”
吴克明哼了一声,其实考古过程中,经常发生损坏文物的事情。有些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也有些是人为的。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看我和锤子两人不顺眼,趁机发作罢了。
听到苏珊的话,他点头道:“也罢,既然苏珊小姐这样说了,我也不再说什么了,这就安排人送小姐回去!”
锤子扶着我和苏珊走出了帐棚,来到面包车前,开车的是小丁,他也不多话,车辆驶离了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