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茗这才回来。潮汐殿中叶茗从不把自己当主人。虽身为皇后的妹妹却一直很谦卑。唯一令她骄傲的是她的女儿维夕。被皇上看中了当皇太子的妃子,从小被养在宫中。作为母亲的人自然也被接入宫中同住。维夕被皇上封为潮汐公主,住在潮汐殿。潮汐殿的名称来源是因为在潮汐殿中穿行的风发出的声音很像涨潮落潮的声音。这殿又是为维夕入住宫中而建的住所,所以,维夕便得了个潮汐公主的名号。
清不会责怪维夕。哪怕她抢走了清的林。清明白,那不是她的错。皇上不会平白无故地指定维夕为皇太子的妃子。要寻找理由,那就只有维夕的父亲了。
叶家的两个女儿,一个入住庙堂,嫁给当今的皇上,另一个机缘巧合遇上当时的江湖游侠李恒。两年后,叶茗生下维夕,而李恒也统一了武林,成为了新一任的武林盟主。远在宫中的叶澄怂恿皇上以未来太子妃的身份将维夕接入宫中,而他们各自却都有自己的目的。在叶澄心中,她很羡慕妹妹身居江湖,甚至达到了嫉妒的程度。所以,下旨让叶茗同行,表面是维夕还小得有母亲领着,而终日居于深宫的叶澄又很想念妹妹。而事实上,叶澄是为了让叶茗也体味她禁锢于牢笼般的感觉。这也是为什么叶澄很少来看望妹妹及叶茗从不将自己看作潮汐殿的主人的缘故。
另一面,皇上召她们母女进宫。表面上在拉拢李恒,防止他有弑君夺位之心。而另一方面却是将叶茗和维夕当作人质。一旦李恒有心带兵前来或江湖上有李恒要当皇帝的传闻,叶茗母女便是皇上手中的一张王牌。不过,皇上也算准了,如果叶茗母女日夜待在宫中便很难令其对李恒有影响,一旦李恒爱上别的女人,叶茗母女便失去了作用力。所以,皇上也允许叶茗每月回家一次,一次可以多待几天。而正月,则允许她和维夕在家里住上一个月。而很难得的李恒也是一个很专情的人,并没有去娶其他的女人,反而因很少见到叶茗而更爱她了。如此而已,皇上便急于让林和维夕完婚。
这一切清都明白,所以她知道无论维夕心中是否有林,无论她是怎么想的。林的妃子只能是她而非清。皇上和皇后拿她当一枚棋子。而清她根本没有作棋子的价值。不,她有,然而皇上和皇后并不知道。相比起维夕的爹李恒,清的师傅尤华才是该让皇上和皇后忧心的人。
当年尤家是仅次于皇族的家族,尤家长子尤华更是以神子的身份入住皇宫,在侍神殿中居住着。神子、神女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职位。类似于别国的祭司。神子和神女拥有极高的魔法。在这个只有武功很少有人会魔法的国度被推崇为神的孩子。所以便有了神子、神女之职。每朝必有一位神子或神女。然而,在皇上和叶澄大婚的那一晚,尤家究竟做出了怎样的事,以至于皇上不惜以激怒神为代价,族灭尤家,并撤去尤华神子之职赶出宫去?那是一个秘密,如今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几乎都死了。只有当今的皇上和皇后还有清的师兄溪。被逐出宫的尤华并无心报仇,却在他的两个爱徒的心中种下了仇恨的种子。只是如今尤华已经死了,就算皇上和皇后知道了也不会太在意的。
“神女现在觉得好些了吗?”清回过神时叶茗正好问她。
“好些了。”清起身说,“我也该告辞了。”
“清姐姐,不要走。”维夕拉住了清的手,说,“一直以来,清姐姐都很照顾我,我想再和清姐姐说几句话,清姐姐就住下吧!以后恐怕没有机会再说了吧!”说完后,维夕低下了头,清纯可爱的脸上露出了与她这个年纪不相符的忧伤。
清微笑道:“怎么会没机会呢?你出嫁后还是在宫中啊!”但是,清还是在维夕和叶茗的邀请下决定住下了。
考虑到侍神殿中的下人们还在等着清回去,叶茗趁着维夕和清在聊天,亲自赶去侍神殿告诉他们清这几日在潮汐殿住下了。
珞珠知道清自从进宫以来每夜睡觉必要由她守着,所以,她一听清要在潮汐殿住几日,便将清和自己的衣物收拾了几样,跟着叶茗一起到了潮汐殿。
珞珠到潮汐殿的时候,清正在为维夕梳头。叶茗去为她们做午饭去了,只有珞珠一个人到了维夕的房间外。
在珞珠到来之前,维夕说:“以前娘也给我梳头的。”
“以后你娘也可以给你梳头啊!”清言语间,那小巧的木梳便自头顶滑到了发梢。
“不。”维夕想摇头,又想到清在帮她梳头,便不摇头了,说,“一旦我嫁给林哥哥,没道理他们会让娘再留在这儿。不留在这儿倒好……”最后一句是轻轻的呢喃,但清听见了。明白这看似孩子的少女其实已经长大了,她明白了一些事,而这些事太多沉重,本不应该让这样一个孩子承担。
“清姐姐……”维夕正想再说什么时,眼角的余光瞥见珞珠走到了门口,便不说了。
“珞珠,进来吧。”清也不当自己的外人,先前维夕与她说了许多,竟令她有了亲姐妹的感觉。她低头对维夕说:“这是我的贴身丫鬟,她不会乱说话的。如果公主觉得不放心的话,就让她回侍神殿去。”
珞珠进来:“见过公主、大小姐。奴婢带了些衣物过来。大小姐由奴婢伺候惯了,恳请公主留奴婢伺候大小姐。”
维夕答应了。她又接着说:“清姐姐,我一直把你当我的亲生姐姐看待,从不叫你神女。可是姐姐为什么要叫我公主呢?这分明是疏远我。”
清笑了一下,说:“那我以后就叫你妹妹了。”
维夕也笑着应了一声,又问道:“应该来说,侍神殿的下人们都称姐姐为神女,为什么珞珠称姐姐为大小姐呢?”
“珞珠是我在当上神女之前不久遇见的。那时她还是个乞丐,拉着我直叫‘大小姐,给点钱’。”回想起三年前的情形,清倒是笑了。
珞珠接口道:“那时,大小姐也不是和我一样没钱么?”语毕,三个女孩都笑了起来。
“所以,我就一直带着你去混吃的。后来当上神女,也就没让她改口。”
维夕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忽然又抬头看着铜镜中的人,说:“清姐姐,你会生气吗?会不会不开心啊?”
清不解地低头:“什么生气?什么不开心?”
似下了很大的决心,维夕说:“清姐姐是喜欢林哥哥的吧!林哥哥也喜欢清姐姐啊!而我一直当林哥哥是哥哥啊!可是,后天……”
清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看铜镜中的人惨白着脸,紧咬着嘴唇,维夕叹了一口气,说:“我没说错。可是,该怎么办呢?”
清的手重新动了起来,慢慢地帮维夕梳着头发:“这是上天注定的,改不了。维夕你就好好地嫁给林吧!”
“不。”维夕说,“姐姐才是该成为太子妃的人!后天,姐姐代我出嫁吧!”维夕拉住了清梳头的手。
清又愣了一下。
“是啊!大小姐你和皇太子那么相爱,虽然皇太子自己迷糊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大小姐你可不能迷糊啊!既然公主都这么说了,就代替公主出嫁吧!”
“住口!”清低声呵斥珞珠,“你懂什么?这事绝没那么简单,不是你我能作主的。我代了维夕出嫁,皇上和皇后知道了,会有多少人死去?这是圣旨,违抗圣旨的人都要死!”
维夕和珞珠都吓着了。片刻之后,维夕忽然拿起旁边的剪刀剪断了几缕头发,若不是清拉着,她便要剪断所有的头发。
清夺过剪刀,问:“妹妹这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