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只是一个小故事,唯一听听也就睡了。但是,当看到修双的指尖吐出的哪一丝火焰的时候,他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假如,我是说假如,修双说的是真的,那又会是什么情况?他就是自己口中的笨小孩么?”
从今天晚上送那份外卖开始,什么事情都变得不对了。
在润德大厦所有发生的事情,他们的对话,他们的动作,自己所遭遇的幻象。在路口遇到身形狼狈的修双,那个样子,分明不像和一条狗打过,反倒是像遇到了什么生死攸关的事情。还有,在包饺子的时候,他的伤,似乎没有了!
所有人都似乎认识自己,不仅仅是安然和安心,还有卫和苏雯,十八层的一切人,看自己的目光就像是一个熟人,而自己,没有丝毫的印象,这不可能!仔细回想了一下,仿佛对安然和安心的记忆也变得极为模糊,自己在埃及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只有一些片段性的回忆。
“安然……安心……”唯一觉得脑袋有一种想要爆炸的感觉,五指歪曲,握成拳狠狠地打了自己的脑袋几下,一个中年男子的面容缓缓出现在自己的脑海,扭曲地看不清楚,可是他就是知道这个人是谁,他认识,他欠那个男人一条命和承诺。
“你是谁……”唯一想要抓住他,问清楚,可是他却不言语,消失在远处。
“你究竟是谁……”
唯一把把头埋在枕头的下面,两只手抓着枕头的两边,闷住自己。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他们……不要他们打开‘视界’……可是,我做不到啊……”唯一现在已经没有了自己的直觉,趴在床上低声哭泣,他已经感受不到自己躯体了,如同在润德十八层的那个办公室一样,自己被拖到了一个虚无的空间,在这个地方,他感觉不到任何真实,但是可以肯定它一定不会是虚假的。
唯一努力奔跑,在一片虚无之中,有一个可以追逐的目标,是一种令人疯狂的事情,没有时间,没有感觉,那种生活,自己活不了多久。
中年男人面容模糊,走得不快,可是总能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唯一加快了脚步:“等等,你等等……”可是对方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是留给他一个清晰而又模糊的背影。
唯一突然站定,看着眼前的身影同样站定。
“我只是想问你一些问题……”在话音未落的时候,唯一猛然加速,脚步变快,如同一支离弦的箭直直向对方撞过去。
在即将碰触到对方的一刹那,轰然消散,萤火般散到了周围。
“找到你自己。”
沧桑的声音透过时空落在了唯一的耳畔,如同水滴石穿般清脆,醍醐灌顶在自己的心里闪耀着光芒万丈!他努力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吐露不出来。
“好好照顾他们,让他们生活地开心……快乐……”
唯一无声地应答,点了点头。无尽的萤火环绕在他的身旁,组成了一个圈,包裹着他在虚空之中浮动。
飘了一会儿,把他送到了另一片虚无之中。
这片世界,明显比刚才的世界多了些东西。
唯一仔细环顾了一下周围,发现只是成片成片的黑雾。他凌空做了一个拨开云雾的动作,却看见黑雾四散有秩序地退开,在自己的面前形成了一道狭窄的小路。
唯一咽了口口水,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路的尽头,是整齐排列的青石棺材。有些棺材已经被打开,而有些则被封盖的严严实实。
荧光迎风而断,分成了两拨,一拨团绕在自己的前面,好像在为自己引路,而另一团则是漂浮在自己的身后,催促着自己往前走。
这是什么?唯一心里犯着嘀咕,可是却并没有觉得非常害怕,要是以前的自己,估计早就撒腿就跑了,还管这什么幺蛾子!可是,自己的双腿却并不听自己的话,还是自己的心中一直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去看看,去看一个对自己非常重要的人?
人?唯一越发觉得头痛,一发狠,就完全放空了自己,干脆什么都不想了,任由自己被两团绿光领着走。
“这可是鬼火啊。”唯一腹诽。旁边的绿光好像听到了他的心里话,闪烁不定,营造着一种恐怖的气氛。
唯一双手合十,心里把所有的神仙鬼怪,满天诸佛祈祷了个遍。
看似走了很长的时间,实际上却没走几步,萤火还在催促着自己,可是唯一的目光却紧紧地盯着第四排棺材中的某一个。不同于其他已经完全封绝了的石棺,这方石棺已经打开了一条口子,静静地躺下这里,不显眼,但是在自己的眼中,却是现在所看到的最令自己感到心慌的一方。
闭上了眼睛,唯一努力加重自己的感觉。
周围一切都没有了声音,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剥离触觉,听觉,视觉,味觉,嗅觉,唯一明明还能感觉到周围的一些东西,这是游离于五官之外的东西。
聚集了全部的注意力,以自己为一个原点,无数的线条从自己的脚部伸展开来,接触到什么地方,有的瞬间被斩断,可是有的却可以穿过所触碰的事物,并继续延伸,线条纵横交错,首先成为一条密集的大网,现在的自己就好像一只巨大的蜘蛛,而周边的这些线,就如同自己撒出来的线,周围的举动,都能被自己清晰的感受得到。
虽然这张网有些残破,漏洞甚多,但是却胜在巨大,可以清晰感受到周边细微的动静。
萤火的不安,那一排排或空着,或没有打开的青石棺。
其中,感受最为强烈的,就是那个自己注重的石棺,在呼唤自己?
唯一睁开眼睛,呼出一口气,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稍微蹲下来把双手放在膝盖上,休息了一下,就迈步向前。
就在这时,两团萤火合二为一,阻挡在他的面前,不断地上下浮动,战栗着充满了一丝恐惧。
“我只是看看……那里有什么?”唯一不知道该怎么向它解释,“我觉得里面的东西对我非常重要。”
萤火却并没有回避,反应更加的剧烈,在他周围跳动,甚至想要推着他离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穿过了唯一的身体,见到自己没有什么作为,只好在唯一的眼前一直跳动,好像在解释什么。
唯一明白它的意思,这个情况,自己即使是一头猪,也该明白了。不外乎那个棺材非常危险,甚至能威胁到自己的生命,要是以前,不要说这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阻止自己,就是自己知道了面临危险,那就是撒脚丫子就跑的状态,可是,现在不可以,自己不允许自己这么做?看着远处的那个石棺,自己的心里有着一股子的执念,不看到,自己死都不会后退的。
嘿嘿,要是修双知道自己现在的感觉,大概得可劲儿笑话自己吧?没想到,我白唯一也有视死如归的一天。
整理了一下心里的念头,唯一朝着那个石棺迈步。
“只是看看,看完咱就走,那里面装的也不一定是尸体,更别说是僵尸不是?”唯一喉头动了动,声音很轻,不知道是在劝说那团荧光,还是在劝说自己。
荧光并没有听从唯一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听不懂,浮到唯一的前面,一次又一次的穿过唯一的身体,试图把心意已决的他拉回去。唯一有好几次都心软了,可是那个渴望的念头拉扯催促着他向前走。
石棺很普通,青白色。
上面雕刻着粗糙的线条,像是某种熟悉的图案,又像是青石自然的纹理,流畅地鬼斧神工,简单却深奥。线条的末端,连贯在一起,汇聚到了石棺的最前端,形成了两把交叉着的小斧头,阴森但充满了权利。
“是什么?”唯一把手放在了石棺之上,冷得彻骨,如果不是眼睛看得见,一定会以为一大块深藏在无尽海底的冰块。
“绿光兄,要不要帮帮忙?”唯一转身看了看躲在三米之外的萤火,苦笑了一声,“看来,只有靠自己了……”
双手搭在石棺之上,唯一龇牙咧嘴用尽全身力气,本来以为按照剧情的发展,自己肯定不会推开的,然后可以趁机作罢,你看看,我也努力了,只是没推开而已,所以,走吧,不要让绿光兄伤心嘛?
可是,没成想石棺居然被自己给推开了。
这不科学啊,虽然现在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件可以用科学来解释的,但是……没什么但是的,既然推开了,先看看再说,说不定还能摸到几件好东西。
哎?画风不对啊?
唯一努力地在自己心里插科打诨,试图来缓解自己心里的恐惧和不安,甚至隐隐地一丝期待。
在自己面前,终于看到了自己一直渴望的什么……人?
一个男人,静静地躺在石棺的里面,不是僵尸,不是木乃伊,不是吸血鬼,更不是一架骷髅,而是一个男人,一个仿佛睡着的男人。
没有任何准备的,无数的思绪瞬间充斥自己的脑海,一段段破碎的记忆缓缓重叠,关于这个男人的事情好像洪水决堤一般涌向自己的记忆深处,他,是自己曾经最好的朋友,哥们,生死相托的后背,可是,现在却只能静静地躺在这里。
“秋山……”
看着这个有些帅气却满脸胡茬子的男人,唯一心里一痛,呼出一个名字,想要伸出手,触摸一下他,可是猛然石棺里的景象一变,突出一个小型的黑暗漩涡,一把修长的刀刺破虚空窜出,如同毒蛇一般咬向他!
“从瑞,我必把你挫骨扬灰!”唯一看着眼前这把刀,怒号道。
萤火附身而至,紧紧贴在唯一的身前,刀光萤火在相互接触的一刹那瞬间消失,唯一咆哮着挣扎,可是却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到了虚空,而后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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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唯一眼角湿润,侧躺在床上喃喃自语,一切,都虚无得仿若梦境一般。偶尔还打一两个滚,结果把被子踢到了地上……
龙亭的破旧小房间里,一盏烛火从来都没有断过,可是刚才这里却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怎么样?”声音嘶哑的老鬼戏谑地问道。
脸色阴暗的从瑞却并没有回答,只是把刀重新插到了刀鞘之内,目光盯着烛火发呆。
“看来,计划还是有些成果的。对了,你给我讲的那个故事什么意思,这又和沙茶店的那个小子有什么关系,难道,这就说明他是猎人总部的人?”老鬼舔了舔自己干枯的嘴唇,“难道他就是……”
还没等老鬼说完,从瑞讽刺地看着他:“不可能。”
“那他是狩猎者啦?”
“不是。”
“那你是什么意思,那件事咱都明白,你不会只是讲一个那些杂种之间进行洗脑的破故事吧?”老鬼眼神好像能喷出火来。
“不是,我怀疑,他是那个老人一般的角色。也是猎人总部最为棘手的一部——执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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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政府大楼的某个角落,一种隐于黑暗的身影面对着一团火焰式的符号,愣愣出神。
“我不会像你一样,被他人终生束缚。”
“我们这些游离于世间的异族,本来就该被他人抛弃,而后杀光自己所想杀的人或者神,所有想要我死的人,都会死去,对么?”
“我呀,只想好好的活着而已,我不想活得连我自己都不想看见啊!”
“你知不知道!”
火焰标志静止不动,却好像在蛰伏,等到世界枯黄的那一刻,燃烧掉整个不洁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