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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眸儿,别这样,别这样!”鬼魅一张脸顿时青紫纵横,鼻子,嘴角都有血红流出,然而,他都顾不上,像是被她感染了一般,他也疯了般抱住了她,任由她怎么挣扎就是不放,哪怕她的指尖嵌进他的肉里,哪怕她的牙齿森森的咬住了他的肩。

她的身体在发抖,一种近乎疯狂的激烈情绪让她就像一头兽,嗜血般的咬住了他,腥甜的血液顺着他的衣衫慢慢渗了出来,鬼魅吃痛的拧紧了眉,却不肯松手,一双铁臂紧紧的箍住她,怕她不小心再伤到自己。

“眸儿...”他轻轻的在她耳边低语呼唤,想要让她清醒过来。

之前被冲散的士兵又围了上来,然而只在外围周旋着,面对此情此景,竟不知道该不该趁此机会将二人拿下。

郡墨展薄唇抿紧,脸色发白,一种深沉的痛仿佛要把心脏撕裂一般,刚才,在那种时刻,不顾生命冲上去的人竟然不是他,而是那个外表看上去如此糟糕的男人。

可是,他明明也可以为她去死的,为什么?为什么紧紧抱住她的人不是他郡墨展呢?

他想上前,然而,此刻,他的脚似有千斤重,无论怎么用力,也挪不动半步。

“唔...”许久之后,明眸轻叹一声,挂在鬼魅身上的身子有如纸片一般随风跌落了下来。

“眸儿。”鬼魅惊叫一声,双手托在她的腰上。

猩红的眸子一点点的融入了漆黑澄澈的颜色,然而,那张苍白的小脸上还是写满了疲倦,“鬼魅哥哥,我好累...”

细如蚊蝇的声音刚刚吐出,她的眼睛便再也撑不住的阖上了,小小的身子软软的瘫到了鬼魅的怀里。

“眸儿。”鬼魅大骇,这时,郡墨展奔了过来,从他怀里接过明眸,迅速往帐房奔去,一面大声吩咐,“宣陈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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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太医把了脉,又查看了一番后,便宽慰二人,明眸的身体无碍,只是一时受到刺激,急火攻心才会陷入癫狂状态,如今只要开点镇定安神的药即可。

只是,等陈太医走了之后,鬼魅坐在床边,握着明眸冰凉的手,心情格外沉重,他将明眸中了绝情蛊的事告诉了郡墨展,他也猜测刚才那一幕,或许是刺激到了明眸想起了十年前的家破人亡,所以她才那般疯狂。

郡墨展坐在椅子上,沉默良久,方颓然的开口,“如果能够治好她,那么,你带她走。”

鬼魅眼皮微抬,扫了他一眼,颇有些意外,刚才还那般发狠的要抓他们的人,此刻这般灰心丧气的让他们走?

但一想到这个男人眼里流露出的对明眸的关心,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个自然。”鬼魅道,一面将薄毯裹了明眸,抱在了怀里,走到门口,突然又停下了脚步,淡淡的望向郡墨展,“不过,不论你是不是她的师兄,你对她的这份心意,先谢了。”

郡墨展淡淡勾唇,眼底划过一抹嘲讽,显然很不领情,“这个‘谢’字未免太早,我让你带她走,只是因为你们能治好她,并不代表我就此放弃她。所以,你最好知道分寸,丫头,我还是会要回来的。”

“哦?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想要也得有本事才行,鬼魅冷笑着掀了门帘,带明眸一起出了门。

出了军营,鬼魅找了辆马车,快马加鞭往京城赶,之前收到过夜羽宸的来信,说是已经找到解药了,只怕,他早已回京了。

本来三天的路程,鬼魅只花了两天一夜,在第二天的掌灯时分,就赶回了宸王府。

李太医出来相迎时,忍不住喜极而泣,拉着明眸又哭又笑的,这些天,她自责的要死,眼下看她平安回来,一颗心总算安到肚子里了。

如鬼魅所料,夜羽宸早在两天前就已经回京,并且带回了解药,但是,却没料到明眸出了这等意外。

这几日,鬼魅突然消失不见,夜倾城也得到消息,明眸被送进了郡国军营,因此再也撑不住气的发动了战争。

因此,夜羽宸没有联系到一个人,只能靠自己四方打探着明眸的下落,郡国边境有那么多营房,谁知道明眸被送的是哪一座,他不会像夜倾城那样直接的想要一锅端,他需要的是确切的消息。

所以,鬼魅带明眸回来的时候,夜羽宸并不在府中,据李太医说,从前儿个回来得知消息后就出去了,当时,他脸色阴沉的很可怕,李太医怕他出事,还特意吩咐了两名侍卫相随,却不料都被他打发了回来。

鬼魅坐在桌子边,一边听李太医说话,一边狼吞虎咽起来,这些日子,他餐风露宿,没有好好睡个觉,更没有好好吃过饭,早已疲累到不行。

好不容易填饱了肚子,他方开口,“罢了。先派人出去找一下,就说眸儿回来了,让他快回来。”

“嗯,正是呢,我倒忘了。”李太医一怔,这才想到,自己光顾着高兴,竟然忘记了通知宸王,别忘了,解药可还在他身上呢,于是,她立刻召集府里的侍卫,出去找宸王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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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此刻,另一处烛火通明的屋子里,夜羽宸猩红着眼睛,用一种可怕的眼神瞪着屋子里的几个女人,垂在身侧的双手,骨节泛白,其中左手修长的手指上正有血珠缓缓滴落。

“宸儿,你这是要做什么?”眼见事情败露,云姨仍强作镇定,从来不知道那个云淡风轻的孩子会有如同野兽般的可怕神情,她想,若不是自己是他的亲姨,他一定会撕了她,就如同此刻跌趴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的夏涵嫣一样。

“那个女人不见了,你就找上我们,凭什么认定就是我们做的?说不定是她自己犯贱,缺男人,所以......”

碰——一声巨响,云姨牟然从椅子上跌坐到了地上,她身下的椅子已经碎成了木屑。

“少主。”月奴惊骇,忙上前扶住了云姨。

云姨面纱飘落,露出一张被烧毁的狰狞的面,一双浸了毒汁般的眼睛森寒的瞪着夜羽宸,“好,很好...宸儿,你果然...像姐姐,一个为了男人不要妹妹,一个为了女人不要姨娘,哼,真是好哇。”

她发狠的说着,说话的同时,一大口鲜血从口喷出。

“夫人。”月奴骇了一大跳,忙用袖子擦拭着云姨嘴角的血迹,却被她恶狠狠的挡开,“滚开,我不需要你的可怜,哼...连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都能这样,哼...我这一辈子活的可真失败。”

夜羽宸冷冷的注视着她,眼底森寒一片,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刚才那一掌,他已经手下留情,如若不然,她早已当场而亡,不过,她敢对明眸做出那样卑劣的事,那么,他们之间仅有的亲情便随那一掌化为乌有了。

面对云姨的咬牙切齿,蜷缩在地上的夏涵嫣则痛的眼泪冷汗混作一团,一张本来娇俏的小脸惨白如秋天的冷霜。

一双乌黑的眸子此刻早已被眼泪蓄满,然而,那深沉的眼底却满是恨意,“羽宸哥哥...你...好狠...的心。”

他竟然生生的折断了她的一条胳膊一条腿,那种噬骨的钝痛简直要逼疯了她,然而,她却生生的忍了下来,并没有晕倒,她恨呀。

夜羽宸并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双眸冷冷的盯着云姨,眼底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沉吟片刻,方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丢给了她,“这是沧澜国的圣火令,你不是一直想复国吗?不是一直想要那最高的权力吗?现在给你,有了这块令牌,沧澜的旧部长老们便会承认你的身份,另外,凡在浮云国和木离国的所有沧澜国子民,都已经被取消奴隶身份,可以自主的生活,愿留愿归,都随他们。”

“你...你...”云姨拿着圣火令,声音有些发颤,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夜羽宸,他脸上有着一种让她惶恐的决绝,“宸儿,就为了那个女人,你连祖宗的家业也不要了?你是想把那么大的担子丢给我一个老婆子?你该知道,我...呕...”说着,又吐了口鲜血,发紫的嘴唇因血丝的浸染,而猩红一片,“我都是土埋了半截子的人了,这些年,若不是匡扶沧澜这个夙愿来撑着,我早已不在了的。”

“多说无益,本来对这等复国之事,我就没兴趣,一直以来都是你逼着的。”夜羽宸说的淡漠,然而,也只有他能体会到,这些年为了这个渺茫的理想,他付出了多少,虽然知道那愿望有多可笑,可是,为了不让他们失望,他还不是一次次做着可笑又可悲的事情,然而,这一次,差点就失去了明眸,才让他明白,生命中什么才是最宝贵的,什么又才是最真实的存在的。

什么复国?什么皇位?都抵不过心爱的女人那温柔缱眷的一笑。

“如今,只差郡国,你放心,我会还你一个完整的沧澜,但是,我们之间再无瓜葛。”

“你...”云姨难过的望着她,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她那双几近干涸的眸子里隐隐氤氲起了水雾。

“你这是要跟云姨断绝关系了吗?”她低声喃喃,沙哑的嗓音有着自嘲的悲伤。

“是。”夜羽宸并不否认,“我会找到眸儿,然后,带她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生活。”

“哼...”此刻,夏涵嫣单手撑着身体,靠到了桌子腿上,听他如此一说,一双柳眉立刻倒竖了起来,“哼,没人认识的地方?那样就可以装作不知道,她被千人骑万人踏的事实了吗?哼,难道你以后抱她要她都不觉得恶心吗?那可是被数不清的男人糟蹋过的身子。”

“如果,你不想舌头也被拔掉的话,就给我闭嘴。”夜羽宸冷眼一扫,漆黑的凤目里迸发出一抹寒光,“若不是因为眸儿,你以为只会废你两肢这么简单吗?”

“哼,有种你就杀了我,谁稀罕她,我用不着你因为她而可怜我,夜羽宸,有种你就杀了我。”夏涵嫣双目通红的瞪着他,咬白的唇不断冲他咆哮着,“她就是个贱人,被那么多男人干过,亏你还当个宝,夜羽宸,你******就是个王八,唔......”

下颚处一痛,夏涵嫣张大的小嘴里便再也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

夜羽宸封了她的哑穴,虽然没有拔掉她的舌头,但这辈子若没有人替她解穴,她是甭想开口再说话了。

“她,不管发生过什么,在我心里都是最干净的。”对上她疯狂的眸子,夜羽宸冷笑,那暗沉的眸底荡漾着深深的鄙夷和嫌恶,“而你...永远不能跟她比。”

说完,不再看一眼,转身离去。

这个屋子里,没有一个人是值得他多看一眼的。

一个是他娘亲的妹妹,说是照顾他长大,可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她不过当他是复仇的工具,她甚至把所有的恨都发泄到了他的身上,她让他灭****灭人性,只为那最高的位置。

这么多年,他何曾感觉到一丝一毫的亲情的温暖。

那个坐在地上愤懑的瞪着他,却说不出一句话的夏涵嫣,他曾经当她是妹妹般照顾,从她六岁一直到十六岁,他给她最好的环境最好的保护,到头来却养成了她的蛇蝎心肠。

还记得,当年在雪地里,明眸跪着求他救人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夏涵嫣那么小一点点,全身冻的青紫,连呼吸都快没了。

是他救了她,不,确切的说,应该是明眸救了她,为了这个妹妹,那个笨女人愿意拿自己的命来换。

当时,他觉得她就是个傻瓜,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真情可言呢?然而,就是这个傻瓜,突然的闯进了他的心,让他无法控制的追随着她的身影。

因为她让他看到了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一点真。

她对亲妹妹,对陌生人,对那些与她同处的朋友们,永远都是一颗真诚的心。

她用自己的命换妹妹的命,然后又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在他对她做了那么多的伤害时,她竟然还能为了他将绝情谷引到了自己身上。

她不顾前嫌,为鬼魅治好了眼睛;在皇后去世之时,她宁愿与他翻脸,也要陪在伤心的夜倾城身边。

当时,他是觉得多么的气恼和愤怒,只为在她心里,给他的爱给他的好一点点分给了别人,而现在,他才发觉,与屋子里的自私残忍的女人相比,他的眸儿是多么的美好。

她不会在人背后捅一刀,她永远只会在人后帮一把。

这样的她,他怎么会放弃?就算......她成了痴傻,她被别人糟蹋,只要她还活着,他就会好好的照顾她一辈子,再也不让她受苦了。

夜羽宸带着笃定的信念,处置了伤害明眸的凶手,便打算亲自去郡国军营搜寻明眸的下落。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当他回到宸王府的时候,明眸正在大厅里,跳着由李太医教她的扇子舞。

她没学过舞蹈,所以身板有些僵硬,动作有些滑稽,然而,就是这份青涩,一下子勾动了夜羽宸的心。

不止是门口站着的夜羽宸,屋子里,鬼魅的一双眼睛也几乎粘在了明眸的身上,她的一颦一笑,婀娜的走步,轻轻的抬手,灵巧的旋转......每一样都显得那么的可爱,却又多了几分女子的娇媚,让鬼魅看的不停的吞着口水。

明眸学的兴起,双手拿着羽扇不停的挥舞着,也没觉察到门口多了一个人,倒是李太医从椅子上起来指导明眸的一个动作时,突然发现了夜羽宸,忙惊喜的喊道,“宸王殿下,您回来了?”

这时,鬼魅和明眸才注意到门口那一抹修长挺拔的青色身影。

“唔,你终于回来了?”鬼魅挑了挑眉,终于松了一口气。

明眸忙停了动作,有些羞涩的将扇子放到了身后,刚才那扭腰回眸的动作正好落入他的眼底,两人双眸相对的刹那,她分明看到了他眼底喷发的流光,顿时,心跳不已。

她抿着唇,不像李太医那么热情,也不像鬼魅那么放松,她只安静的立到一旁,有些害羞不安。

对夜羽宸,她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看到他的时候,害怕,可是,看不到他的时候,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甚至,想念的紧。

“嗯。”夜羽宸轻哼了一声,算做答应,他缓步进了屋子,视线一直落在明眸的身上,想要移开,却怎么也没办法做到。

还好,她只瘦了一点点,气色也不错,眸子还是那样的清澈明净。

他好想冲上前去,将她抱在怀里,好好的疼爱一番,然而,一切的激动情绪似乎都是深海之中的暗涌,只独自在他体内咆哮着,而面上,他依旧云淡风轻。

他坐到了鬼魅对面的椅子上,声音喃喃,“眸儿,她...没事吧?”

“嗯。”鬼魅双手环抱于胸前,欣慰一笑,“刚才李太医给她里里外外检查过了,没事。”

“真的?”夜羽宸有些不敢相信,她陷落军营还能完好?

“嗯,有可能...”鬼魅眼睛一眯,脑海中想到了郡墨展,“也许是因为那个人的保护。”

“谁?”夜羽宸警惕的问。

“郡墨展,他说是明眸的师兄。”鬼魅道。

“是他?”夜羽宸眸色微冷,以前倒是见过那个人几次,不但相貌出色,能力更是超群,只是,他对自己有着很大的敌意。

当时不明白是为什么,现在想来,只怕是为了明眸吧。

“好了,宸王殿下,您回来就好,解药在吗?还是立刻煎了给明眸姑娘服下吧。”李太医从旁插话道。

“恩。”夜羽宸答应,忙从上衣的内袋里取出花瓣递与了李太医。

李太医立刻拿了解药去调整煎熬,不多时,端了碗热腾腾的汤汁过来,明眸听话的喝下之后,并没觉得怎么样。

随后,因为这几日舟车劳顿,李太医先伺候明眸睡下。

客厅里,夜羽宸询问着鬼魅郡国的情况,两人聊了一会,便觉无话,正打算各自回房歇息,就在这时,有人禀报,前方阵营中,夜倾城身受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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