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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已凉天气未寒时

愣了一会,画扇才回过神来,打起精神迈开莲花小步。路过小顺公公身边,只见对方给了她一个高深莫测的笑,似是安慰,又似警告——这后宫之中,该忍的还是要忍。

她愣了愣,竟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小顺笑,领着画扇便进去了。

进殿时候,便一眼看见右面屏风边上露出的小几上,一盏清茶清雾缭绕。便知道屏风后面必然是太上皇了。

连锦年虽为皇帝的父亲,然而身在后宫,对儿子的这些个妃嫔,还是要避讳的。除去平日里不可再像从前一般在宫中各宫之间随意走动,遇上不得不相处之时,亦须退避。

便先对着屏风拜了,才对太后施礼。

华清笑:“这才决定的要走,你们两个来的到快——比皇帝要快。”

若如面带委屈,语气却是亲热:“父皇母后这决定来的好生奇怪。臣妾才回宫,还未在母后父皇跟前尽孝道以补过,你们便要走——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闲言闲语。”

华清抿了抿嘴,不置可否。饮进手中一盏茶,才笑意盈盈地:“后宫之中从来不少是非,若做什么都被这些是是非非束缚了,倒没意思。云嫔,你说是么?”双眸看住画扇,似笑非笑。

画扇原本心思不在两人的对话之间,被这样一问,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是……是。”顿了顿,又道,“只是臣妾也不明白,太上皇与太后为何要选在这个时候走……”虽然尽力控制,声音却还是沙哑,画扇强忍着不去看若如讥诮的表情。

太上皇……

毕竟也是自己的儿子,若是要他在沙场上与之兵戎相见,又情何以堪。对于南王的身世,她多少听说过一些闲言闲语,知道个大概,她想,他心底对南王亦是愧疚的吧。

便忍不住想起自己的父皇。这辈子只见过一次面,将她视为仇敌与棋子的父皇,从未给过她一丝的疼爱——若是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会不会亦对她心存愧疚?

可是,没有机会了吧?

他已经驾崩了,如今大兴国的皇帝,是丽妃的儿子云翎。

“就是嘛!”一直在边上别扭着的若梨腾地回过头来,“皇兄也是,知道了父皇母后要走,都这个时候了,还没露过脸。”方才她去御书房找他,想同他一道来把父皇母后留住,却被吴意子拦在了门外,任她软硬兼施,就是一句话:“皇上有旨,不见任何人。”硬生生把她拦了回来。

华清闻言脸色微变,只是最后终是摇了摇头,无奈地望了一眼屏风。

祈儿……

终是变成一个真正的皇帝了。国事当前,亲情爱情都可以舍弃,这才是真正的皇帝,才是真正能够统治大玥朝这万里江山的皇帝。

她该笑的吧,自小便将祈儿当作皇帝一般地来培养,他出生便是要做皇帝的。只是为什么,心底竟泛起一丝微酸的苦呢?

皇上已经知道了,却没有要留太上皇之意。

画扇在心底暗自思忖着。

天下人皆知,太上皇虽退位与当今圣上,却一直统领三军,这几年亦为大玥朝在外领军作战,战功卓越。如今南王起兵叛乱,朝廷正是需要将才之时,皇上明知太上皇要走却不留,是不是心底已经有了大胜的把握?

忽然觉得脑子一片混乱。

皇帝与南王,到底她心底希望谁胜谁败?

她要杀的,不仅是若如一个人,还有丽妃。若是将一切告诉皇帝,他愿意为他出兵大兴吗?可是……南王,他又会履行他的诺言,为她报仇吗?

或许——

一个个想法如倾巢而出的蜂,成群结队地在她的脑子中乱舞,发出纷杂的嗡嗡声,越来越响,最后竟化作轰隆隆的巨响。

“啊……”忍不住扶住脑袋,发出痛苦的低吟。

旁的人吓了一跳,华清脸上露出惊诧的神色,若如却是带着看好戏的讥诮,若梨则是一脸迷茫,微微张着嘴,表情奇怪地看着画扇。

绿萝赶紧过去扶住:“云嫔这是怎么了?”环视四周,才发现云嫔的侍女月眉并不再此,奇怪地:“月眉去哪儿了?”

若如脸色一变:“那丫头无礼,本宫替云嫔教训了。”

屏风后面微微传来不屑的低哼,华清瞅了一眼,亦露出不满的神色。只是若如乃后宫之首,教训一个侍女实在是无可厚非,便也不说什么:“都去吧。本宫还有事要办。”

待两人离去,连锦年才从屏风后走出来,皱着眉头问:“你还有什么事要办?要去见皇帝吗?我看没这个必要……”这个时候,他怕是不想见任何人,战场上的厮杀已经让他红了眼睛。

华清摇头,脸色黯然:“要走的话,还有一个人,需要我一个交代。”抬起头,眼睛望向窗外,记忆如潮水一般涌上,忽地心便空了,双眼微微湿润,“他守在我身边那么多年,我没能做到他期望的,他还是守在我身边这么多年……”

连锦年沉默,只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个人,除了他再没有别人。

若梨撅着嘴,带着好奇看着一脸沉重的母后,与神色黯然的父皇。母后口中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怎么她有一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母后与父皇之间的故事,一定很精彩吧?

前朝的公主,与推翻自家王朝的乱臣之子相爱,一定是很凄美很纠缠的故事吧?不过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唉!现在不是思考这种问题的时候!

“母后!”瘪了嘴,撒娇地投进母后的怀中,“不行,若梨不让你们走……”

华清笑,却是虚弱无奈。

双手抚在若梨抱着她的双手之上,遥遥地望向远方,皇宫之外的地方。

葡萄藤下,两个修长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

顶上是翠绿的葡萄叶子,重重叠叠,映出深深浅浅的绿色。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葡萄,绿的紫的,一颗颗都散发着淡淡的光滑,如水一般的颜色。

华清踮起脚,试图去摘顶上一串紫盈盈的葡萄,却是够不着。一只修长却粗糙的手从旁伸过,轻而易举摘下葡萄递与她。华清转过头去,笑容灿烂。对方却是抿了唇,表情黯然。

“不要这样。”华清蹙眉,无奈地,“你知道的,离开是迟早的事——自打祈儿出生起,我们便有了这个打算。”所以这些年来,一心一意地教导祈儿,如何做一个皇帝——只是,教导得似乎过分了些。

“那公主是——”林远蓦地出声,带着不理解的愤怒,“要放弃大昭的江山了吗?”

“并没有,如今祈儿坐着江山,他身上亦留着傅家的血液——怎么能算是放弃!当初你也是赞成这个结果的,不是吗?”

“可是连煜华!如今连煜华正在西边起兵,对这皇位虎视眈眈!他谋划了许多年了,他一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臣敢断定,后宫的妃嫔之中,必有他的人——难道你和连锦年要在这个时候离开吗?”

他喊出了“连锦年”,许多年了,他一直不再直呼连锦年的名讳,均以“皇上”或“太上皇”称之,今日却因了极度的不解与愤怒,又喊出了这个名字。

昔日心中的幽怨再一次涌上心头,思绪霎时间混乱起来,却不得不压抑住。

连锦年,连锦年!

这么多年以来他依然无法将连锦年视为主子,视为朋友,在他心中,连锦年始终是那个窃夺了大昭江山的乱臣贼子,始终是那个给公主带去数不尽的痛苦的回忆的男人!

“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能替他做主的……”说出这话的时候,华清有些心虚,这么些年她不曾离宫,一直把连锦年绑在这个已经不属于他的皇位后面,亦不过是放心不下祈儿,如今却要用这个话来说服林远,真是可笑呢。

不过,连锦年是这样说的,她应该相信他吧。

想起连锦年,嘴角不由地泛开一丝笑意。“或许,他心底早就有了打算。”

林远笑笑,脸上不带一丝情感,沉默了良久,才低下头去:“公主您的决定,林远又如何敢有异议。”还是不习惯喊她太后,公主,这个词是他心中一辈子的守护。

华清愣了愣,顿时有了些许惆怅:“你这是……何必……”转头去,遥遥地望了一眼不远处的亭子中,静静地看着他们,嘴角含着温顺的笑的,潘珞。

年少时候,潘珞亦是京城中有名的美人。初次见到她时,华清亦被她的眉毛所炫目,那眉眼之间的风情,妩媚万分却又恰到好处,摄人心魂却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只是嫁与林远之后,不知为何,那样的妩媚却渐渐地被磨去了,虽然眉眼不变,却更多的是温顺。

“好好待潘珞……无论如何,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总要为林家开枝散叶的。”想了半日,却只想出这样一个理由。自己都觉得有些讪讪的,越发地气虚。

“林家已经有林佑礼了。”林远生硬地,讲出林佑礼三个字,却忍不住去看华清的表情。她……应该不会认不出来吧?原先自己并没想到佑礼竟会与公主牵扯上,以为公主不会注意到他,才放心带了回来。

捕捉到他的眼神,华清会心一笑。忽又想起什么似的:“你这个干儿子,怕是自己也很久没见到了吧?”

这么一说,林远才恍然想起来。

的确奇怪,平日里自己对佑礼并不上心,只放他在军中磨练,竟没注意到,的确是有好些日子没见到了。

“所以我才说,皇帝心底,怕是早有打算了。”扯下最后一颗葡萄放入嘴中,华清笑得有些疲惫。

许多事情,并就不在她控制之下呢。

撤了膳,月眉遣退了身边伺候着的侍女,只说主子要小憩片刻,关了门窗。

画扇斜凭在榻上,看着月眉眼底尽是了然。

果然,月眉从腰间掏出一支簪子,递与画扇。画扇接过,只在一头轻轻一旋,那微微颤动着的金蝴蝶便脱离了簪子,露出一张素白的小笺。

抽出来看了,眉眼间波澜不惊,随手便在一边的香炉中焚了。冷冷地笑了一声:“也请转告王爷,要云初做事不难,也请王爷先替云初做一件事,以示诚意。”

月光渐渐西斜,透过烟霞色的窗纸泄满地,清辉似火。

刚刚才下过一场雨,暴雨来的急去的也快,窗边一株苏田凤仙花被暴雨打得奄奄一息,没了精神。

才进了永和门,方看见御书房的琉璃瓦在月光下发出如水一般的颜色,便看见吴意子匆匆快步上前,见着他像是松了一口气:“侯爷,皇上正等着您呢。”

他点点头,眼睛却没离开右侧的黑暗之中,缓缓离去的一顶软轿。黑暗中看不真切,只依稀看见是一名锦衣女子。

吴意子看他这样,便道:“那是云嫔娘娘。”

果然是她。

一脚跨过御书房高大的门槛,便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不像是香料,也不像是鲜花。因为天气炎热,皇帝脱去了龙袍,只穿了一件夹袍,整个人看起来清瘦了许多,只是那温润的眉眼依旧没变,见他进来,只笑了一笑:“看来还是要劳动侯爷才是。”

他行了礼,抬头便看见御案之上一个精致的食盒,那香味竟是从食盒内传出来的。皇帝见他看着食盒,尴尬地笑笑。

便递过一张素笺,林远接在手中,忽然便觉得如重千担。只瞄了一眼,便看出了那字迹熟悉。心中便咯噔了一下。

清儿说的,果然是真的。

皇帝道:“乱军竟然打算勾结大兴国——呵,”他冷笑一声,“谁不知道大兴国皇帝的亲妹妹,是朕的皇后!”连煜华居然想要勾结大兴国,简直是不自量力。

林远不动声色将素笺折好,想了一想才道:“王爷自幼聪敏,不会忘记这一层关系。皇上要小心后宫有变才是。”

皇帝皱眉:“侯爷的话,似有玄机。”

“皇上先前派了人去大兴国,若是皇后知道了,定然不高兴。”本来打算沉默到底,但是为了大玥朝,为了傅家的江山,他不能不管。

大玥朝不能落入连煜华手中。

皇帝一愣,脸色忽地便难看起来:“侯爷!”

林远不慌不忙地一笑:“太后对皇上甚是关心,临行前亲临定远候府,交代臣鼎力辅助皇上。”原来他的一举一动,父皇母后都看在眼里。嘴上却还是硬:“若真是关心,怎么会选在这个关头走……”

话音未落,只见吴意子匆匆跑进来,手中握了一封信笺,恭敬地呈上。

皇帝瞟了一眼信封,便知道是谁来的。顿时脸色一沉。打开看了,脸色越发的难看。

林远早从吴意子脸上看出,这信定与战事无关,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皇上,可是……”踟蹰着,还是开了口。

皇帝睨了他一眼,半晌终是把信递给他。林远接过在手里,便见素白的信纸上有黑色的点点,细看了才发现是血迹,干涸了凝结成黑色。却看见字迹极为潦草,像是匆忙之中写下的,字句亦不甚通顺。

屋中静默无声,唯有夏日的冰,滴在金盆上发出的滴滴答答,枯燥得紧。过了好一会儿,林远才开口:“皇上不是想要在这个关头——这是大兴国的家事,与大玥朝并无关系。”

皇帝道:“云若如假冒大玥朝的皇后,这是欺君之罪。她还想杀人灭口,简直可恶!”最后“可恶”两个字,简直是吼出来的,一掌拍在御案之上,几只架上悬着的狼毫笔不停地晃动起来。

林远默然挥了挥手,吴意子便退了出去。

“云嫔的事情,太后亦有交代。”他深深地看了皇帝一眼,“听说,当日云嫔是以皇后陪嫁的身份进宫来的。还有,她的姑姑,是死在皇上手上。皇上难道不怕……”

皇帝一愣,面色刷地苍白。

“不可能!她……”

他居然从没想过,他根本忘记了她的那个姑姑是死在他的掌下的——他一直想着,她是恨皇后的,他一直以为,她进宫是为了对付皇后的!

他竟从没想过这个可能,她可能也恨他!

“依臣之见,”他看了一眼御案上的信纸,“如今云嫔留不得。”若这信上所说属实,那女子如今留在皇帝身边,却不肯说出自己才是大玥朝皇后的真相,这背后定有目的。

“大胆!”皇帝不假思索地,瞪大了眼,“什么留不得,朕的后宫,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留不得!”话音刚落便又觉得不妥,又添了一句,“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并没有伤害到朕。”

林远笑:“皇上圣明,臣想到的,皇上一定是想到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婢,即便当日被皇上救下,日后皇后要杀她何其容易。如何就逃过了,还去了公主宫里——偏生那么巧,跟随公主上了玉岚山……”

“够了够了!”皇帝头疼地,一掌挥落了案上的笔架,只觉得一口腥甜上喉,“朕说过她并没有做于朕不利之事!”

“即便之前没做,难保日后不做!”林远步步紧逼,“她与皇后之间的纠葛,皇上如今都清楚了,她是必会对皇后不利的——如今,大玥朝需要皇后!”便刷地下跪,严词道:“请皇上三思,为江山社稷着想!”那日在玉岚山上见到她,一脸凄然落寞,却有掩饰不住的倔强和愤恨,他便心底不安,总觉得这个女子不会简单。

无论是谁,可怜也好,可恨也罢,只要是妄想毁灭傅家江山的,他都要毫不留情地除去——为了清儿,他也要除去!

皇帝禁不住退后了几步,语意凄凉:“你不明白……”你不明白我对她的情意,你不明白梨树下那一刹那的心动,不明白……

人生若得知己如此,又怎么是一句江山一句社稷能放开得了的!

林远苦笑,只低低地说了一句:“皇上如何知道臣不明白。”

为了自己爱的人,那种可以牺牲一切的,不顾一切的心情,他明白——再没有人比她更明白!然而那些往事,如今又有多少人会记起,这小皇帝,又如何得知。

然而他看了皇帝许久,那张白皙的面容上,有着公主和连锦年的影子,那样的执着固执,终只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躬身告退。

湖上初升的月,如一弯银勾,镶嵌在墨色的绸缎般的夜空中,冷辉静静泻下,月华下风卷起了荷叶,带着清凉芬芳的水汽,刹那间万物静谧无声,只有远处传来的乐音,遥遥地穿透这月色,冲破湖面上淡淡的雾气,将湖割裂成无数细小的水银。

画扇将这月色尽收眼底,声音带了几分慵懒,却因了喉间沙哑,显得诡异:“王爷确是这么说的?”

月眉点头:“王爷以南边三郡土地作为条件与大兴皇帝交易,大兴皇帝已经动摇——皇上早就存了心思要云若如的命,一旦大兴与王爷结盟,盛怒之下必杀云若如,而这样以来,王爷与大兴之间的联盟又更加牢不可破。”

画扇脸上浮起神秘的笑,如湖面上的水银一般变幻莫测,目光顺着如水的月华投进屋内,梨木雕花的小几上,皇帝方赐的绫罗绸缎在月色下发出淡淡的光泽,一颗硕大的东海夜明珠,在深色的锦盒之中发出比月色更加皎洁的光亮。唇边的笑意越发地浓,如这夜色。

那笑,竟让月眉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样的笑,她只在王爷脸上看到过——那样凄美绝望,却又带着疯了一般的狂热,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让之称心如意的东西,却又带着死亡的静谧。

云若如……

她在口中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

大兴国与叛军结盟的消息传到京城之时,正下着倾盆的雨。天与地是一片昏暗,铺天盖地的乌云沉沉地压下来,让人透不过气来。穿透厚重的雨帘,天的那一边有万丈的光芒从乌云后透出来,那光遥远,却又仿若触手可及。

一声惊雷巨响,睡梦中的画扇登地坐起身子。

屋内暗沉沉的,并没有点灯。窗子在狂风之下发出可怖的声响,格格作响。画扇吐出一口气,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薄薄的寝衣贴在身上腻腻的。她摸索着起来,并不喊月眉,自己走到窗边,将栓子拔了。

“砰”的一声,窗子被风吹得猛地弹开,才惊起了屋外的月眉,急忙推门进来。

“娘娘!”月眉低低地喊了一声,便道:“事情成了。”

画扇身子一凛。

湖面上是一片烟雨迷蒙,往日里明净的湖水在狂风暴雨下显得如此狰狞可怖,画扇心里默默地想,往后的日子,可能不平静了。

御书房内。

林远腾地下跪:“臣请旨,愿帅大军前往平乱。”顿了顿又道:“佑礼年轻,怕是难当此重任。”皇帝闻言哑然而笑:“原来侯爷已经知道。”

林远道:“臣说过,太后对皇上甚是关心。”

皇帝闻言默然不语,沉思了良久方才叹了一口气:“也罢。如今朕能信的也只有侯爷罢了。如今军营中只余十三万,乱军数倍于此,再加上芜林国余孽,还有大兴国——此战凶险之至。”

林远对此心知肚明:“臣必然竭尽全力,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皇帝点头:“情势危急,明日侯爷就出发罢。”

林远点头,忽地又犹豫道:“皇上,皇后……”

皇帝的目光在一瞬间暗沉下来。

屋子里是彻底的寂静,如同世间万物都死了一般。秋风瑟瑟,越发的显得寂静。

云若如一袭大红色凤袍,金线堆绣的凤凰在红色的锦缎上展开巨翼,一片片的羽毛,都似散发出金色的炫目光辉,凤目是用一对红色宝石镶嵌的,转动间,流光溢彩,仿若一只鲜活的凤凰,霎时间便会腾飞而起。

双手静静地放在膝上,宽大的袖口用金线绣出繁杂的牡丹花,一朵朵绽放得正好。发髻亦是册封大典那天梳的凤舞九天髻,浓厚的青丝悉数盘上,大红色的珊瑚珠子,错落有致地嵌在发髻之中。金色的璎珞,长长的流苏,仿若能听见它动起来之时那淙淙的清脆乐音。

她只是这样静静地坐着,目光平视,不看连宸祈一眼。

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正好,不多一分谄媚,不少一分失礼。一切都如她在册封大典之上一般,她是那样的尊贵,那样的傲视一切。

自打进门起,连宸祈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好看的眉眼掩饰不住的疲惫,却依然那样犀利,如鹰一般直直地盯住她。嘴唇微抿,任是谁都看出来,皇帝的怒火已经是到达了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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