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搭上白宁的脉象,为白宁探看着脉,而挽月就站在一边,像是照看着女儿的妈妈一样关心的问着老僧道,“她怎么样?”
“病又严重了些,要改吃上其他几服药下去再看看情况吧。庙里会替施主熬好药送过来的。”老僧走回桌边,将东西收起,挽月送他到了门口,他忽然停了下来,低声问着挽月道,“不过,可能要在这寺里多休养几日了。您是这位施主的姐姐?还是……”
“是姐姐。”
“多照看着这位施主些,最好不好逆了她的心意……”
老僧的这一句话,让挽月不禁往后退了半步,差点就要绊了这禅房的门槛,她唇齿微动,发不出声音来,好久才勉强说出一句,“高僧,你是说……”
“诸法因缘生,我说是因缘;因缘尽故灭,我做如是说。这是命,施主不必强求,也不必悲哀。顺应自然,一切自有命数。”
说完这句话之后,这位老僧就转头的出门去了。
“挽月姐姐……”白宁半起了身,问她道,“高僧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挽月轻抿着嘴角,脸上强打起一个笑容来,再走回了房间,安抚着白宁睡下,坐在床沿边,轻轻抚着她的头发,一边道,“高僧说啊,一切皆是天定,自有命数因缘。你同白翊既然已经从那样子的事情下都活了过来,岂不是老天都要告诉你们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一对儿?”
“我同哥哥,只要还活着,还能见着彼此就行了。不必说什么在一起不在一起的话了。”白宁的眼神有些灰暗,却还是带着些自然的笑意,转瞬,她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她从被子里伸出双手,紧紧的握住了挽月的手,“我和哥哥是今世的兄妹,无论是从怎样的角度上,我再怎么倾慕他,他再怎么的疼宠我,我们是注定不能够在一起的。可是你和梁渊不一样,梁渊从小就喜欢着你,你也深爱着他,我希望……”
白宁的这个愿望,何尝不是她曾经对于白翊和白宁之间的构想呢。
“我希望你能够和梁渊在一起,你是公主,他又那么爱你,从小时候大家都觉得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怎么能够不在一起呢?你们千万要反抗了那凶恶不讲人情的梁家夫人,反抗这所谓的世俗。就算我死了,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白宁说完这一番话,又开始咳嗽了起来。
“白宁……”她拍着白宁的背,不知道自己这里的问题,究竟是不是该告诉白宁,她已经和大夫人说定了,来这南山寺一趟,不止是为了要替梁渊还愿,同时还是要和原央培养感情的。
“挽月姐姐,你为什么这样看我?难道你不愿意答应我吗?难道就这么短短几日时间,你就不爱梁渊了吗?”
“怎么可能?”这句话就像是在她的唇齿之间好不容易才漏出来的一句心底话,她又是难过又是痛苦,“倘若你要好了,我们再来看看这佛到底是灵是不灵,我再……”
“挽月姐姐,你到底在怕些什么?”白宁与她对视着,那眼神,像是要看到她的内心一样,“倘若你要是怕梁家夫人的话,你就留在这南山寺里,这里没有那么多世俗的杂扰,可以让你心情平静的待在这里。你可以带着梁渊,一同隐居在这里,不好吗?”
怎么能好?
她和梁渊之间还有白翊和白宁之间虽然在某些方面有些相似,可是说到底还是有各自的难处的。
白翊和白宁之间是亲兄妹,就算他们躲过了白老爷沉塘那一次的灾难,又被白家给饶过了,除了他们在家族中的名,来到这深山老林的南山寺之中,可是他们到底越不过自己那一道兄妹的伦理观念,只敢相守相望,做一对人生的知己罢了。
而她和梁渊呢……
暂且先不论梁渊的父亲平息叛乱,杀了叛王信,也就是她的父亲。而她父亲的残党,又将他的父亲和哥哥杀死,将他的母亲的腿给致了残,让他一个大家族分崩离析。他从未与她计较过这些。
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除了上一代之间的恩怨,还有他们这一代的选择。
她若要爱他,就不该用自己的爱耽误了他。他不能沉溺于所谓的爱情之中,他还有自己的前途,还要尽孝道,还要担起复兴家族的职责。白家除了白翊和白宁两个人,白老爷白夫人除了白翊和白宁两个人,还有一个小儿子。
可是要是挽月教唆着梁渊只顾着自己的话,那大夫人又该如何,梁家又会如何?她已经因为那些父辈之间的恩怨对不起梁家,对不起大夫人,也对不起他了,这一次的选择怎么能再耽误了他,再毁他第二遍呢?
她摇了摇头。
白宁依旧拉着她的手,“你就在这里多待上几天试试吧。只当是陪我,我还病着……”白宁边说着,又是咳嗽了几声,“我也在这里住了好几天了,感觉这里的一切都还不错。你就试试吧。你会喜欢这里的。”
“我……”
“挽月姐姐。”
她只好点点头,深呼吸一口气,“好。我就暂且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她指着自己大概住的方向,说道,“我大概就住在那边,每天我有时间,我就过来陪陪你。”
白宁对着她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湘儿才打来一盆还冒着些热气的水,放在桌上,拧了水,挽月伸出手接了那帕子,替白宁擦着脸,“我这本来不过就是在南山寺小住上几日,你的病要是不快些好了,我梁家那一堆子的事情还要等着我回去处理了呢。”
“凭着姐姐的本事,处理那些事情还难吗?”白宁抬起头看着她,眼神中不再是之前的那种哀怨,病弱的她依旧是带着俏皮的感觉。
挽月转头把帕子交给旁边候着的湘儿,再转过头来,看着这一脸灵动的白宁,真是服了她刚才在自己面前演得这一出苦戏了,她轻点着白宁的额间,笑道,“让你这还取笑我。”
白宁笑了,她亦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