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渊原本也不想反驳咄咄逼人的母亲,可是她一提到原家的那件事,又是这么的一个说法,让好不容易心情稍显平静下来的梁渊心中也有了怒意。
他原本就积了不少的怒气,自己在他们的设计之下,坐了那通牢,在那个时候才把他的月娘给嫁去了原家,倘若月娘会幸福,他也不过是往后会自己自怨自艾上一阵,可千不该万不该,原家的人那般对待他的月娘,把他的月娘给逼疯了!
他都不敢回忆起先前自己在原家看着的月娘到底是怎么一个模样。他甚至不敢去想,这背后的罪魁祸首当属自己的母亲!
他后来想着,他的月娘回来了,虽把他认成了梁润,也忘记了曾经那段悲惨的回忆,倘若不提及,他便也不去与自己的娘亲争辩此事,还让人将月娘回来时候那一身肮脏不堪的衣服给烧了。
“娘,我一直认定月娘就是我们梁家的人。将梁家的媳妇嫁到别人家去,这让外人会戳我们梁家脊梁骨的事情不是我做的,而是您做的,我不过是做了我认为对的事情,我把月娘带回梁家来,我并不觉得有任何的错,就算是放言整个大封朝,我觉得也不会有人认为我做错了。”
“孽子,孽子!”大夫人口中喃喃道,还伸出手来,大拍着饭桌,将桌上的碗盘羹碟敲得作响,伏在桌前咬着米饭的崔挽月也被大夫人这一下给吓到了。
那一瞬间她正放空了心思想着以后该会怎样呢,一下子也像是真傻了一样没有反应过来,被自己扒拉进嘴的米饭给呛着了。
一见着挽月也给呛着了,梁渊也顾不得与大夫人对峙,便也匆匆跑过来,替挽月拍着后背,想要替她顺一顺气,挽月早就没事了,抬头望他一眼,摇摇头,说道:“润哥哥,你同母亲说话的时候,不必管我。”
这下挽月呛着已经好了,大夫人那边可真就气着了。
“崔挽月你是疯了吗?”
挽月不解的看向大夫人,脸上表情惊异,好像十分不懂大夫人这说的是什么话,然后她又侧过头看,看着梁渊,想着她的润哥哥会告诉她吧?
梁渊听见大夫人这样说,终于那些潜藏在心里头的事情和愤怒也止不住了,他一手拉住挽月的手,一边又看向大夫人,点着头狠狠地说道:“娘,你还真说对了。”
大夫人怎么样是不肯相信这件事的,还夸张地笑了起来,自顾自地解释着,也像是解释给梁渊听一样:“她崔挽月怎么可能疯了?”
就连挽月她自己在这个时候也附和着大夫人的话,抬头问着梁渊:“润哥哥,你在说什么胡话啊?我哪里疯了?我怎么可能疯了呢……”
“都是娘,你做的好事。”梁渊怨恨地笑道:“我不知道你当初在我去了凌云关的时候怎么折磨了月娘,你后来又……瞒着我,趁着我在牢里的时候,把月娘嫁到原家去了,你知道原家的那些人怎么对待她的吗!她就这样活生生的被逼疯了,我当初去原家接她的时候,她浑身脏兮兮的窝在角落里,哭着叫我梁润,说她再也不敢了。她还指着原家一个女的,说秋婆子掐她,用针刺她,她哭着求我带她离开,去哪里……”
“够了!”大夫人的脸直接是黑了下来,秋嫂在旁边颤颤巍巍,吓得浑身冒着冷汗,搭在大夫人的肩背上给大夫人揉肩的动作也不由得停顿了下来。“你们不必装出这种模样,编出这种故事来骗我这个老婆子,我见过的人,听过的事多了去了!”
挽月看着大夫人当即投视过来的锐利的眼神,当真有些害怕自己在那样的眼神之下会要无所遁形。可她都已经装到现在了,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再继续装下去了。
梁渊却在此时表现得十分的坚定,甚至有些受伤的反问了他的母亲道:“娘,你竟还以为我这些话是编的不成?”
他几乎都快要哭了出来,回想着自己先前在原家所看到的那些,怪不得他的月娘让他带她离开,这样的家,这样的母亲,他也觉得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又忽然大笑起来,说道:“我常听说,疯子才能见着这世间最真,我原本不信,现在我却当真要信了。是我执迷不悟,是我还对我的好母亲有期待,我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带月娘离开,去哪里都行,而不是过来像是傻子一样过来讨好您,那才是真的无可救药的傻子!”
梁渊这句话才落,便听得一声“啪”的声音,一记耳光登时在此刻响起。
当场所有的人都懵了好一阵。
大夫人的腿脚不便,旁的下人没有主子的吩咐,更不敢做出这种以下犯上的事情,而那一记耳光——正是在梁渊身旁的挽月给打的。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挽月佯怒,像是质问着梁渊:“你也疯了不成?娘将我们从小养到大,吃的苦,流的泪,你都忘了不成?”
梁渊也不计较挽月打她的这一巴掌,只是鼻头更是一酸,伸手想要抓握住挽月的手,对她叹道:“我如何能忘!”
他的话像是说给他面前的挽月听,却也又是在控诉着大夫人一般:“倘若我要真忘了,我就不会在这么纠结的窝囊着了,我早就带你离开梁家了!可是,这次,真的就连我,也觉得这个家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我带你走……”
“梁渊!你敢走!”
先前挽月用来挈肘他的招数,这一次又被他的娘给用上了,大夫人拿着个东西抵着自己的脖子,也流着泪说道:“我这十几年来,死了丈夫死了长子,我到底是为谁而活着!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中用,胳膊肘往外拐,还喜欢上了祸害了我们梁家的女子!”
梁渊和挽月对大夫人所作出的举措也惊呆了。
“倘若今日你敢带着她离开我们梁家,那我就不如死在你们面前!就连你自己这个梁家的嫡子后人都不愿意再守着这么一个空壳的家了,我替你勉强支撑着这个空壳又有什么用!倒不如你走你的,我死我的,我们梁家就这样消失在成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