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月头发也干了,只是她吵着嚷着要去见婆婆,梁渊没有办法,只能依从了她的话,唤小梅进来与她束发,他便站在旁边呆呆的看着她。
她确实消瘦了许多。
小梅顺手为她盘了一个髻,挽月便带着新奇的感觉,双手托着自己那个新长出来一样的髻,小梅为她画着脸上的妆,她这这样一动,那髻便要倒了下来,梁渊有些怕,连忙伸手去接,将她那散下来的发丝皆是捧在手中。
“你玩这头发做什么?”梁渊有些好奇着,没带数落的意思,还从一旁拿起发篦,一手托着那些散发,替挽月一下一下的梳着她那些发。他也不会盘发,但总也想要帮着些忙,做点事,便就一直在这里替她梳着。
挽月脸上更是甜蜜,说道:“梳了那样的髻,从此以后,我便是你梁家的妇人了。生是梁家的人,死亦是梁家的魂。”
梁渊梳着挽月的发的动作不由得一顿。
他想起她十五岁及笄的时候,便就盘了发,发间插了那支代表着她长信公主身份的金步摇,想来或许这一切在那个时候早就安排好了,之后他再从凌云关回来的时候,她也成了盘髻的妇人,他不知道这些东西,也只觉得她将长发盘起另有一番风情可言,不论如何,只要是她崔挽月,他就是爱她的。
她伸出手来,向后抓着他的手,动作轻柔,不由得叹道:“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什么?”梁渊怔然。
挽月这才想到自己的失态,又脸上带着伪装的天真笑容,对他说道:“你又在想着什么?”
梁渊叹了一声,这些伤痛的记忆,她已经忘掉了也好,自己怎么还想着她又能想起些什么呢,他脸上也带着笑容,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那你站过去些……”
“啊?”
“小梅要替我盘发了,你又不会盘,一直傻站在那里梳个不停,我头发都要被你给梳热了。”挽月嘟囔着嘴,抱怨着他。
梁渊听了挽月这句话,有些脸红尴尬,忙往旁边站了一些,看着小梅走在挽月的身后,又替挽月重新再盘一次发,小梅也算是熟练了,看得一旁的梁渊眼花缭乱的,本生了替挽月盘发的心,却被现实给打倒了。
只能暂时作罢。
不过他心里头倒不如之前那样事事急切了,经历过这一次被陷害坐了十天的牢,往京城去一趟又回来,他突然间像是成长了许多,不再如同之前那样毛躁了。
倘若是原来的他,现在恨不得让小梅将挽月这个发髻拆了重新盘一次让他看,他必定要一次学会了才好,可现在他却全心只看着挽月,满心想着,以后他每日都来照顾着他的月娘,看着小梅替她盘发,久而久之总会学会的,待到他学会之后,他也总有机会能够替她盘发的。
如果说,在他回来做了陪都侍卫长那时,他认为人生中最幸福的事情可以概括为一个“同”字,能够同他的月娘一块儿同时做着同一件事,同吃同一块饼,那他便觉得十分幸福了。而此时,他却觉得最幸福的,莫过于一个“总”,他总能看着她,总能替她盘发,总能为她做变这些小事,想着以后还有无尽的以后,那便是最幸福的了。
这梳妆打扮之事也已经完成了,也已经快到晚上了,挽月手挽着梁渊的手,便同他一起出了梁渊的院子,小梅在她身后跟着她,虽表面上见着少奶奶好像又变得好像正常了一些,可谁知道要是二少爷不在的时候,她又是不是会发起疯来呢?
梁渊带着挽月一同去了大夫人的院子里,梁渊早就在挽月束发之时就吩咐了厨房,让厨房将晚饭直接端到大夫人院子里去,他们三个人都在那儿去吃好了。
梁渊到的时候,厨房里头的那些菜都完全端在院子里了,院子里头还挂着几盏灯笼照亮着。
大夫人有些悠闲的在院子里躺着,手指轻点在躺椅的扶手上,心中暗暗想着,自己该是要如何拆散了梁渊与崔挽月,她越是想着,越有些皱起眉来。
她听见了院子里的下人喊着的:“大少奶奶、二少爷……”
大夫人睁开眼睛,见着的便是从外头走来的梁渊和崔挽月,只是挽月的手还紧紧挽在梁渊的臂膊之中,两个人看上去就十分亲昵的模样。
真是不知羞耻!
大夫人心中暗骂一句。
可大夫人嘴上的骂句还没有出口呢,那边就传来一阵严厉的骂声,指着那迎过去的下人便道:“你瞎了眼睛不认得人了么?叫谁二少爷呢!”
梁渊怕她说出来,便也拉住她,劝她道:“月娘,你消消气,别说了。”而梁渊一边又支使着那下人往旁去了。
那下人也是可怜,不明白自己只是与大少奶奶、二少爷问个好,怎么就被骂了呢?
他心中思虑着,也正是大夫人的思虑。
倘若是大夫人在他面前不远,听到他如此叫着,他也免不了一顿骂。
叫谁大少奶奶呢!那是长信公主,已经被嫁到原家去了,顶多梁家收养她,之前还给过她一个月小姐的称号。
大夫人想着这崔挽月该不会是去了一趟原家,是脑子烧糊涂了还是一时间嘴巴说话不清楚,竟找的是“二少爷”这称号的茬?
该不会她在外头得了势,做起了那名副其实的长信公主,所以不肯家中的下人叫梁渊为二公子,该改叫他为驸马?可这也没有道理,若真要是如此,她自然会连同“大少奶奶”这个称号一同反驳了去的。
大夫人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来这到底是因为什么,还有些怨着自己这些日子有些疲惫,算是在梁家养病,也不曾与外界有太多的接触,说起来不过是几个月,但要说得更久些,恐怕是可以追溯到三年之前了吧。
大夫人叹了一声,惊觉时光已逝,自己已老,更在这个时候,觉得自己已经猜不懂他们的人心了,心中不禁有些悲凉。
不过挽月摆明了不想用正常的思维同大夫人较量,大夫人又如何能猜到一个疯子说的话又有什么逻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