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正是现在的原央所担心的。
他看着梁渊这一拳,觉着自己是整个胆子都要被吓破了,这梁家夫人容许由着他同挽月这一桩婚事,暂且把自己的儿子往这牢房里头暗地里不透露消息的关上几日,却并不代表着梁渊打死了他,还会让梁渊给他偿命的。
再说挽月那边……
原央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难道想让崔挽月才刚嫁给我,就变成一个真正的寡妇吗?”
很显然,原央这一句话的冲击力对于梁渊来说,太强。然而这并不是梁渊想要听的话,他咬着牙,低沉着嗓子,对着原央说了一句:“就算是让她再变成一次寡妇,都比起跟了你要好!我娶她!不论怎么样,我娶她!”
几乎是被激怒到不能再更加愤怒的梁渊再将原央一推,原央又是往后栽倒,手上都被这地上刮出一层血来。但是这一层血,应当是没有梁渊现在的眼睛那么红吧!
“她嫁给我了!倘若她要是知道是你杀的我,你知道会怎么样吗?”原央孤注一掷,终于将这一句话抛给了梁渊,当他将这话说出口之后,梁渊便凑了上来,拳头捏得响响的。
原央真是近距离的感受到了这小霸王的浑身戾气,吓得自己身上寒毛直立,甚至都不敢直视梁渊。
梁渊的眼睛通红,红的像是要浸出血,浸出泪一样。
他额头上青筋暴露,愤怒交加,可到底还是没敢打出那一记狠拳。
他要是打了原央,打死了原央,她会怎么样?
他不敢想。他的视线渐渐的感觉到有些模糊,像是想到了之前的场景一样,她用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威胁着他放弃她,想到了在饭桌上,为了让他不再跟原央做那些争执,她轻轻不着痕迹的将手抚上自己的簪子。
倘若他现在把原央杀了,打了。
是不是那一根簪子就直接刺入了她纤细的脖子?
是不是她也会用着那样失望的眼神,对他说:“梁渊,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是不是他的坚持,其实都是无所谓的挣扎?
原央本来还以为自己刚才那句话说的有失偏颇,哄骗梁渊或者是刺激梁渊的力度都还不够,但他哪里知道在这场婚事之后,梁渊和挽月之间还发生了这么多。
梁渊怕的不是原央这句话,而是由原央这句话而牵引出来的他与挽月之间不好的回忆。
纵然梁渊心里头已经知道,自己不该打出这一拳,可是他的拳头依旧是握得紧紧的,手就这样抬在半空中,眼睛怒视着原央,像是一座凝固了的雕塑一样。
终于,过了许久。
“梁渊!”在梁渊的身后传来了州牧的声音,由于这次的事态十分的严重,涉及到的人也是这陪都侍卫长,狱卒们不敢擅自决策,只能是找来了州牧。“你知道你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吗?”
梁渊没有动。
原央像是真的找到了救星一样,脸上也高兴了起来。虽然如果按效果来说,对于梁渊,真正最好用的救星,一定是崔挽月。
“你已经由于打了人这件事情要来这牢房关上十日,难道你自己还没有反省清楚吗?”州牧又问了一句。
“不。”梁渊回答了州牧,他的声音还带着嘶哑。“我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可他的对错,是基于崔挽月的。
“不要任性了。”州牧又道:“你又年轻有为,皇上又看重你,这是你自己的福气,何必为了一点点的小事,就这样毁了你自己的前程?”
可现在他宁愿自己从来没有过任何的有可能成为光明的前途。那她就不必为他牺牲那么多。如果他一生纨绔,什么也不会,也不想遵从母亲的话,不想要匡复梁家,一生只想和她平平淡淡的过自己的日子,是不是一切就不会这么糟糕。
总归,是他贪婪了。
他最怕听到的,就是“毁了你自己”,“毁了梁家”。这好似是他这一辈子非要担起来的责任不可,可是却要为此毁了她一生么?
“我没有。”梁渊再是辩解,倘若他真是自毁前程,那他就不会失去她了。跟她相比,自己的这点点前程算得了什么?可是她非要和它们站在一起,逼迫着他放弃她,选择前程。
“放了原公子吧,他也是来看你的。”
梁渊的拳头终于松了下去。原央刚刚站起来,却又听得梁渊说道:“我现在也还是陪都侍卫长的官职,也算是朝廷命官吧,他辱骂我,是不是应当也陪我坐这通牢?”
原央转过头来,梁渊的手正指着他。虽说梁渊现在好似戾气并没有刚才冲过来想要杀了他的时候那么浓,可是这大概是梁渊在理智之下的最后的挣扎了,这一道重击对于原央来说,确实有些严重的。
其实梁渊这一个想法,也很单纯。不过是想着自己在这个时候打也打不得原央,自己是不能对原央动手的,挽月会因此而对他失望,可是倘若是原央自己前来作死,骂了他一顿,以辱骂朝廷命官的原因被抓了起来呢?
梁渊只想着,现在把原央给关在这里,他再过上几日就能出去了,他们就没有办法赶在这个时候去京城了。等到他出去之后,他就能去问她,他就能留下她。
州牧这一下倒是不知道该要怎么说了。
倒是原央在这个时候为自己辩解了一句:“你说,我辱骂你什么了?”
虽然原央自己也知道,刚才在牢房里头说话的,也只有他们两个人,几乎是没有别人知道他到底是对梁渊说了些什么,现在梁渊歇斯底里过一阵,在心理层面上不自觉的就让人感觉到他的弱势,从而去同情他。再加上梁渊作为陪都侍卫长这么一个官职,他说的话,别人也不会想到要去怀疑的。
所以现在原央所能做的,就是把这么一个问题又重新抛回给了梁渊。
因为他刚才其实什么也没有说,凭着原央在这么些日子同挽月和秋嫂的接触中,原央也知道了,这些贵族们所谓的面子问题。尤其是当着这些体面的外人的面来说,他们一般是不会将这些他们视作粗俗的骂人的话说出口的。
而且,原央其实在州牧的面前一直表现也还算好,几乎是把自己文人最风雅的一面都展现给了这样的上级看了。
“梁渊,何为辱骂?”州牧故作公正的样子。
现在州牧也在这里,原央倒想知道,梁渊究竟会说出些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