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月表面上当真显露出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样,也不去问,不去想,只当是梁渊还没有从京城回来的样子,偏生周围所有的人都事如此,那就不免得让人觉得有些奇怪了。
就连大夫人这么疼宠着梁渊的人,竟也不问上两句,这更是让挽月觉得有些奇怪。
只梁渊一离开,这个梁家,就满满的充斥的是阴鸷和让人无法忍受的压抑。
就连一道喜事,都难以冲破这一层笼罩在梁家的气氛。
实在是对于这场喜事,整个梁家,或许除了秋嫂以外,没有谁真正能够高兴地起来。
就算是梁渊特意跟着春嫂去算了一道八字,得知了这所谓的守得云开可见月明的结局又如何,在这婚宴上,摆在他们面前的,又是什么,是挽月同原央的八字,“天作之合”四个字。
就算是事实如何,那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要的是利益,是那被粉饰之上的掩盖,并不是真相。
只有梁渊守着他的梦,被现实击打得粉碎,根本就不敢,也无法承认现在的现实是什么。所以现在他退却了吧,他也软弱了吧,不敢上前来了吧。
常常深夜,她也暗自流着泪,想着他是否能晚上再不顾那所谓的礼节,再来看她一次,会不会看到她深夜的枕巾都是湿的,会不会看到她最脆弱的一面,会不会再挽留她一次。
随着婚期的渐渐逼近,她的厌烦情绪也更加,他不再来一遍又一遍的找她,她的心也越来越脆弱。她甚至在想,只要这个时候,他在她的面前出现一次,不必他说,她可以什么都忘了,她只同他走。
可是心里已经给了等待他来的机会,可他却竟在这个时候怎么都不出现了。
再过几日,原央就要将他的父母接到这成京来了,双方交换过庚帖之后,她就嫁入了原家,她就当真同他梁家再无关系了。
她是真的慌了,真的怕了。
终于她想着了一个借机问上他一句的机会。
虽说大夫人是让挽月净身出户,但是还是允许她带些自己贴身的物什,毕竟梁家作为一个大家,这点脸面还是要的,再说了,以后挽月走了,她在梁家的这些衣物,首饰什么的,总不能作为什么宝贝给留在梁家吧。
也是些没人能用的东西。
挽月便就闲余的时间将这些东西给收捡着。烛火熠熠,立在镜边,小梅在梁渊离开的那一日也就很正常的回到了挽月的身边,现在也正在帮挽月打扫着整间房子。
与往日的打扫是不同的。
挽月坐在床头,将自己原先放在枕头底下的那块红布拿了出来,将那一本她偷藏了许久的《诗经》又从红布里头抽了出来,她看着那一本《诗经》,怅然若失。随意的翻了翻,却见着了那一页的缺页。
正是之前她撕去的那一首。
偏偏整本书的这一页,那一首事的一字一句,她记得最深最清楚。
她轻轻的抚着这撕去的痕迹,不平的齿状在她的指尖滑过,十指连心,这纸页上的感觉,就像是传到了她的心里头一样。
撕了吧。散了吧。算了吧。
她终于将这一本再度合上。其实她偷藏着这一本书,也就为了这一页而已。
她将自己那个红布包着的东西都打好结,放在身后,对着那还在打扫的小梅招招手,让她过来:“小梅……你过来。”
小梅放下手中的东西,呆呆的过来了,看着挽月,很是习惯性的说道:“少奶奶……”可是话说到一半,刚对着挽月喊出这么一个称呼,小梅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对,突然不自觉地就停顿了一下,之后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挽月勉强的一笑,对着小梅说道:“现在夫人想把我嫁出去,不必你们再称呼我为少奶奶了。叫我小姐就好。”
幸好还不是原家少奶奶。
“少……小姐,”小梅还是有点拗不过这个口来。
挽月站起来,左手拿着那本书,右手又是轻轻的点在小梅的眉心,像是往常一样取笑着着小梅说道:“平日里你不是觉得自己最机灵了么?怎么在这个小问题上改不过来,我以后还怎么放心把渊儿托给你帮我照管着。”
小梅一下子就哭了出来,直接就在挽月的面前跪了下来,对着挽月哭道:“少奶奶,你可不可以不要嫁给别人了……二少爷好可怜,少奶奶,你……你也不开心的。”
“我……”挽月一下子也哽咽了,半天她都说不出话来。
终于有人代他问到她内心深处的问题了。
之前所设想的一切,她都像是忘了自己会是怎样的痛苦,她以为自己会是决绝的,只有当这种情况真实的发生在她的身上,她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做绝望和痛苦的深渊,什么叫做不自觉苦苦的挣扎着。
挽月不敢回答小梅的话,她只想着逃避,拿着手里头的那本书,将这本《诗经》递给了小梅,她擦去了自己眼中盈盈欲出的泪水,转过身去,交代着小梅:“这本书,我本是想亲自给他的,可是我等了他好几天,他却没有回来了,我想,他是不是……”
小梅抬头看向她,像是期冀着什么一样。
挽月叹了一声,又道:“那****与他说了这样的话,他也是该心里不痛快了。其实不见也好,就这样痛痛快快的斩断吧,免得到时候见了面,还要想着各种离别的话语。那样的场景,我倒是如何都想不出来的。”
挽月再是叹了一声。
“你将这本书交给他吧。只说这就是我所想的。他自然会懂得的。”
小梅欲言又止。
挽月露出一个勉强的苦笑,像是大松了一口气,再去收拾别的东西去了,小梅站起身来,手里捧着那一本《诗经》,凑近正在假装摊着床的挽月,试探性的问着挽月:“你……就不想自己亲自交给二少爷吗?”
“不必了。”挽月淡然回答。
“再,再过上几天就成……”小梅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可是这一句,正在整理床铺的挽月并没有听见。
或许是由于小梅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