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
“老朋友回来了当然要来见面的,”男子说着也跳上一棵桃树,倚着树干,“帝都你能去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不难找的。”说着从袖口下拿出一个酒壶,扔了过去,又指着徐若兰手上的酒坛道,“你那个不能喝,又酸又苦,尝尝这个吧。”
徐若兰借力接住扔过来的酒壶,打开壶盖嗅了嗅,一股醇香扑面而来,比自己手上酒坛里的酒水好上太多,仰头一饮,“不错,是好酒。”
男子见她因酒水泛红的双颊,心里一暖,“你喜欢便好。”
徐若兰又饮了几口,忽然想到什么,转头对男子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酒不好喝?”
男子戏谑,“酿酒术是你从我这里得来的,我如何会不知?”
“好啊,好你个魏羽,故意的是吧?你当初就想好了是不是?”徐若兰恍然大悟,原来这桃花酒酸苦是方子的问题。
魏羽见徐若兰撸起袖子像是要收拾自己,立马飞身掠去。
“有种你别跑。”说着脚尖一点,跳到魏羽刚才所在的那棵桃树,
“哪里,方子是你当时“请”过去的,我如何故意?”魏羽边说边跑。
“岂容你狡辩!?”徐若兰伸手扯下魏羽的一片衣角,就要抓到这厮,还是让他跑了。“若你不是心虚跑什么?这酒你必须喝光了。”
就这样两个人在桃树林里起起落落,追逐着。
半个时辰后。徐若兰气喘吁吁的落在地上,不远处魏羽也停了下来。
“没想到..三年的文官..你的轻功没荒废啊。”
“你不也一样吗?”
“一样吗?”
“不一样吗?”
“你又来了,在岳麓书院的时候你就像这样喜欢争辩。”徐若兰没好气的白了魏羽一眼。
“你还记得?”魏羽眼睛一亮。
“怎么不记得,”徐若兰眼神迷蒙道,“那个时候你可不像现在这么好说话,逢人挣上三分理,阎王爷怕魏老四。”
“现在呢?怎么不一样?”魏羽追问道。
“现在?”徐若兰狐疑了一下,似乎不是很确定,“像是少了点好胜之心。”
“说的不错,”魏羽叹息,“不只你这么说,别人也这么说过,这三年来,我确实变得圆滑了。”
“这是好事,朝堂上争强好胜的人通常死的最早。你这样,反而更好,更让人放心。”
“更好吗?”魏羽自嘲道,“我本志在辅佐明君,奈何黄莽之流当道,本该劝诫上位,却多做合污妥协,本因举报贪官污吏,却退步忍让,这便是好吗?”
徐若兰沉默了片刻,深眯起眼睛,意有所指道,“成大事就需忍,况且,你刚才所说的任何一句都不是一个身为三品大员该说的话,在御史大臣眼里可是大逆不道,不臣之心。”
“不臣?你都说了成大事要忍,”说着走到徐若兰身前,温柔的盯着她,抬手拔落掉在徐若兰头上的花瓣,“都是时也,事也罢了。若兰,这些年你可曾怪我?”
“怪你什么?”徐若兰眼神清亮,笑笑不再多说。
魏羽握紧藏在衣袖下的双手,复又松开,如此三次,“若我当年求请于圣上?若我当年早些下聘?”
“打住!当年是当年,都过去了,过去了就没有若果,也没有假设,更没有再问的必要。”
“怎么没有?”魏羽板正徐若兰的身体,双手因为激动而不自觉用力抓紧徐若兰的双肩。
肩上传来的疼痛让徐若兰皱了眉头,双手一翻,打掉魏羽对自己的桎梏,“当时你我都清楚,你下不了聘,求不来了请,魏家不会让你这么做的,即使时光反转,你我回到当初,也改变不了什么的。如果你是因为这个介意萧寮,那大可不必。”
“是不必了,你知道吗?当年我确实嫉妒他,可是他在那个时候居然能替你替徐家求情,甚至不惜和太子决裂,这让我一度认为自己应该退出,他定不负你,但是现在他居然接旨了!半分未曾犹豫!”魏羽越说越愤然,“堂堂摄政王,大陈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呼百应的权臣,太后下旨居然就这么坦然接受了,他可曾还记得你?可曾.。”
“够了!说这么多有什么用!”
魏羽这一瞬间看到徐若兰眼神中的绝望,是啊,有什么用,他说了这么多,改变不了她对他的感情,都是无用,无用。
“现在帝都的人们都在翘首盼吧,等我去大闹婚礼?!”徐若兰转身背对魏羽。
“是啊,据说书院私下里还开了个盘口,就赌你和萧寮的事情。”魏羽颓然,“就连胖夫子他们也下注了。”
“哦?胖老头也下注了?他压得什么?”
“自然是你大闹婚礼。”魏羽一个白眼翻过去,都是什么时候还有心情问这个。
徐若兰不由得笑了,“胖老头还是那么胖?”
“你这么好奇,为何不自己回书院看看呢?”
“是要回去的。这么好的资源可是要好好用的哦。”说着嘿嘿一笑,这笑容让魏羽打了个冷战,根据以往的经验,徐若兰这是又想到了什么馊主意。
“程夫子他们都很牵挂你的!”魏羽叹了口气,“抽空回去看看吧。”
“恩,”徐若兰点点头,“这事好说,我这回回来了就不打算走了,什么时候去都可以,不着急。”
“不走了?”魏羽担心,“不行,过了这几天必须走。”
“为什么?”
“你知不知道,帝都现在暗潮汹涌,你这个时候在往前凑做什么?你以为徐家还是原来的那个徐家?”
“正是因为徐家不是从前,我才要来帝都。”
徐若兰此话一出,魏羽立马愣住了,“难道,难道,你这是要.。。”
一个念头在魏羽脑海中闪现,“不行,绝对不行!你必须要走!”
“走?走去哪里?”
“哪里都好,离开帝都!”
“魏羽,你我都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若可以一走了之,这世上怎会有那么多无奈和烦忧?”
魏羽气馁,是啊,走又能去哪里呢?
“我昨天见到他了,”徐若兰见他不再言语,喃喃道,“他很好。”
“若兰,你是知道的,我一直..”
“我知道,魏羽你是个好人。萧寮变了,可你没有。”
徐若兰见魏羽嘴动了动,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这几年我一直在想,事情为什么会变成如此地步,最近突然有些明了,原来这世上的事情,半分不由人,不像机会你错过了这次还有下次,我和萧寮是这样,和你也是这样。”
魏羽感觉喉咙发干,嘴中苦涩难耐,“若兰,你还是这样,半分机会也不给。”
说完哈哈大笑三声,转身离去。挥起衣袖带起一阵桃花摇曳。
徐若兰见魏羽走了,转身向祖屋走去。
徐家的祖屋建在邻水的阴凉地,里面供奉着先祖的画册和排位,徐若兰推门进去,向先祖上了三炷香,又拜了三拜。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现侧帘后有个浅褐色的衣角,便对那人道,“出来吧,我都看见了。”
就见一个男子自帘后出来,正是徐子宸。
“姐。”
徐若兰上下打量了徐子宸一翻,见他衣冠工整,也不见惊慌身上,似乎在这有段时间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徐子宸眼神闪了一下,“我是跟着你来的。”
“跟着我?”
“恩,我进了府,到了桃林就看不见你了,想着你怎么也会来一趟这里,所以就在这里等着。”
徐若兰想想也对,桃林的桃树是根据五行八卦排布的,不懂的人很容易迷失在里面,徐子宸大概是进不去,索性就来个守株待兔。
“你这会应该在书院,怎么?找我有事?”
“恩,也不算是,书院今日无课,我便回来看看。”
徐若兰拉过他来,拍了拍衣裳粘的土,“你放心,我既然应了老爷的话,自然会做到。”
徐子宸低头看着徐若兰,目光顺着耳廓到领口,再到手指,抿嘴道,“程夫子他们让我约你。请你回书院走走。”
“知道了,”徐若兰不想在这个事情上多说,岔开话题,“你这两天在书院如何?可有什么事情?”
徐子宸自那天在四喜茶楼和徐若兰密谈之后,便先行一步回到帝都,因此,等徐若兰他们到了帝都,徐子宸已经回来好久了。
“没什么,”徐子宸想了想道,“就是多了些揣测你的人,向我打听的也有不少。”
“恩,”徐若兰点点头,不再言语。
不一会,冬发前来询问是否在回四喜茶楼。徐若兰思索一下,吩咐回四喜茶楼,又叮嘱徐子宸回书院,暂时没有必要来茶楼,若是有事情,徐若兰自会差人叫他,徐子宸表示明白。
这边徐若兰带着冬发出了徐府的大门,坐上马车。徐若兰让马车调转去京城有名的玉石坊。
“东家,这边请。”冬发引着徐若兰进了玉石坊。
玉石坊的老板见四喜茶楼的掌柜引进的人,自然不敢怠慢,上前恭候,“小店还有些新进的货在二楼,请。”说着做了个指引的手势。
徐若兰大体打量了一下一层的玉石,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便随着玉石坊的老板来到二层。
进了二层不由得眼前亮了许多,这玉石坊确实是不错,二层的货明显比一层强上不少,虽然比不得真品,但是奇石还是有些的,徐若兰这才开始细细挑选。
“不知客官是想孝敬长辈还是赐晚辈亦或是赠友人?”玉石坊老板笑笑,“小的可也好您具体推荐一两款。”
“都算不得。”
他和她之间原非长幼,现非情人,亦非友人。他的大婚之礼,送什么,徐若兰其实自己也没有想好,她只是自然而然的吩咐来了玉石坊。
琳琅满目的宝石,老板细心的分了区,石头按照大小、种类、颜色做了大致的规整。徐若兰放弃了大的景观,转而对能做配饰的多留意了一下。
突然发现一个小小的时候,色泽圆润,拿来做玉佩刚好,便指着它问老板,“这个拿下来看看。”
玉石坊的老板脸色略显尴尬,将玉石递给徐若兰,“客官好眼力,此玉做成随身玉佩最是合适。不过,与此玉出坑是一对,但是运来就剩下单个,而这个只够做一个配饰。做不成双的。”
玉石坊老板先前见自己所说的都不是徐若兰所赠之人,不免猜测这是要送情人的,故而认为徐若兰是要做一对。
“独玉难双?”徐若兰心里一动,看了看手中的石头,本来是瞧着它颜色喜欢,现在听到老板的解释,不免触动。
这玉石真是正好送他大婚,“就是这个了。”
徐若兰定了这个玉石便不再看其他的,顺着楼梯下了一楼。临走前递给玉石坊老板一个样纸,让按着纸上的图案将玉石雕刻成佩。两日之内交给自己身边的四喜茶楼掌柜冬发。
徐若兰安排好这些以后,这才上了马车回了四喜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