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相见
叶明泽回到自己的行宫时,已是将近子时,站在拱门边上犹豫良久,仍是举步朝小弃的院子里走去,小弃的房中仍是亮着昏黄的烛光,在黑暗中的那一盏明灯,只不过,等的不知自己罢了。叶明泽苦涩地笑了笑,上前敲门。
几乎是同一时间,小弃的声音从房里传来“是十一王爷吗?”
“是我。”
“快请进,臣妾行动不便,望王爷见谅。”小弃朝着门说道。
叶明泽进屋,见小弃坐在床沿上,依旧是他离去时的姿势。“九嫂以后不必如此客气”叶明泽淡淡地说了一句。
“他呢?”小弃来不及顾及叶明泽语气中的黯淡和不甘,见着他就冲口而出,看到叶明泽的脸色稍稍一怔之后,这才意识到自己鲁莽了,低了低头不再言语。
“他被禁卫军抓了,关在天牢。”叶明泽不知道那黑衣人对小弃来说是个怎么样的存在,但看到她如此紧张他的安危,便也可猜个一二了,心里更是一沉。
小弃瞳孔骤然放大,什么?他,被抓了?
“九嫂”叶明泽感觉小弃情绪不对,望着她叫了一声,略一犹豫,终于问道“刚才那人,到底是谁?”
小弃仍沉浸在这一突如其来的噩耗当中,一时之间竟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觉得浑身颤抖,一阵阵的阴冷。
“九嫂”叶明泽终于发现小弃的反应不是一般的过激,看她这样子,就好像是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希望,天地毁灭的绝望。
“不,不会,我要救他,一定要救他!”小弃摇着头自言自语,抬起惊恐的双眼,直直盯着叶明泽,恳求地颤颤说道“救他,求求你,救他,救他。”
“九嫂”叶明泽看到小弃如此异常的表现,着实吓了一下,上前扶住小弃的肩,只感觉她浑身颤地厉害,这也难怪,被抓进天牢的人,有几个能活着出来的,能少受些折磨已经是万幸了,何况,当初,那人还受了自己一剑,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若真的要救他,必须抓紧时间才是。
“救他,求求你,一定要救他!”小弃声泪俱下,挣扎着跪下“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死也可以,求求你,救他。”
叶明泽双手不敢用力,只能扶着小弃任她跪下,急急应着“好,好,我救他,你先起来,我这就想办法。”
待得小弃稍稍安静下来,叶明泽开始头痛,从天牢救人,谈何容易。
“十一,我们去找影秀公主,她会有办法。”小弃渐渐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理智也开始慢慢回来,对,影秀,如今她可以依靠的,出了眼前这个十一王爷,就只有影秀公主了。
“皇姐?”叶明泽反问一句,影秀向来不管宫中事宜,这次这么大的事,她会出手吗?不过,好歹试一试。于是点头答应“好,明天一早我便去找皇姐,你先休息,明天我们再从长计议。”
小弃含泪点头应下,在叶明泽的搀扶下和衣躺上床,却是怎么也无法入睡,看着窗户上摇曳的树影,像是一只只利爪,将她钳制地无法呼吸,心口那块地方隐隐作痛。
叶琦轩,你不可以有事,不可以!
第二日,得知情况的影秀在叶明泽的带领下,匆匆来到小弃的房中,顺道还带来了同样一脸凝重的冷一楠。见到冷一楠时,小弃虽心有诧异,却也不再多说,影秀会带他来,自然有她的道理。
“怎么回事?”影秀上前握上小弃的手,担心地问道。
“姐姐。”小弃一开口,便开始哽咽。
“怎么了?那个黑衣人是。”在来的路上影秀在叶明泽那里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但仍是不敢确定,她昨天才去过叶琦轩的府上,他不是好好地呆在府里吗?但会让小弃如此紧张的人,除了叶琦轩还会是谁?
小弃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抬头早已是泪眼婆娑“姐姐,怎么办?一定要救他!”
影秀沉重地点了点头,救人,那是一定的,但是怎么救?那可是天牢,不是一般人能进得去的,除非。
“十一弟,你先和冷大人出去一下。”影秀微微偏过头对着一旁焦急等待着的叶明泽说道。
叶明泽一听,急急上前一步,想说点什么,却最终还是忍住了,转头不安地出了门去,冷一楠依旧是一副凝重的表情,从刚才影秀和小弃的对话中,他隐隐约约可以猜到,被抓的黑衣人是叶琦轩,但若是被皇上和太后知道叶琦轩这十几年来一直在装傻,而且,还学得了一身了不得的功夫,那么这次无疑是除去他的最好时机。
也难怪小弃和影秀如此急于救他出来,只是,既然叶琦轩已经被抓了一夜,宫里怎么还会如此平静?难道,他们不知道那是叶琦轩?
冷一楠怀着满腹的疑问,踱出了房门,回身将门带上。
“小弃,是轩弟?”见他们二人出了门,影秀这才敢问出来。
小弃沉默了一会,其实她也不是很确定,但是,那双眼睛,那种情绪,却是那样熟悉。
“我没看到他的样子,但是,那种感觉,他眼里的感情,当他看我时的那个眼神,和叶琦轩一摸一样。”小弃对影秀如是相告。
“但是,我昨天才去了九王府,轩弟明明。”
“怎么可能?”小弃听影秀说,也很是奇怪,“但是,昨夜的黑衣人明明。”说着,底气难免少了不少,毕竟没有真真切切地看到那人的样子,仅凭一双眼睛和那几句简单的话,真的可以确定吗?
影秀皱眉,努力回想着什么“也许你的感觉没错,昨天见到轩弟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说不定,九王府里的那个才是假的。”
小弃沽疑地看着影秀,不敢相信。
“不错,那个是假的。”影秀脸上的疑云渐渐散去,转而换上一脸的坚定,看着小弃说道“我与轩弟自小相识,昨天的轩弟太奇怪了,我却没有察觉,如果真如你所猜测的那样,那么,昨天的黑衣人就是轩弟。”
“姐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小弃得到影秀如此肯定的答复,原本一颗侥幸的心又重重跌落谷底,那个人真的是叶琦轩,他现在有危险。
影秀看着小弃的双眼有些复杂,办法,不是没有,只是太过于冒险,失败了,是死两个人,或许更多,成功了,说不定是死两颗心。
“姐姐”小弃看着影秀一脸的挣扎,轻轻唤了一声。
影秀回神,惨淡一笑,看着小弃问道“是不是只要可以救轩弟,你什么都可以做?就算死也可以”
小弃不知道影秀想到了什么办法,但仍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影秀握上小弃的手,继续说道“归根到底,这件事的起因,是皇上觊觎你的美色,若你答应皇上,说不定能换轩弟的一条命。”
小弃一怔,眼睛里闪过一丝害怕,但是,只要能救他,她没什么不能做的。
“可如今我的脸。”小弃抚上脸颊,眼神黯淡。
“这个毒不是无药可解,只要喝一碗轩弟的血,就能解毒。”
小弃不可置信地抬头“为什么是叶琦轩的?”
影秀脸颊微微一红,说道“你们不是夫妻吗?只有有过夫妻之实的那个人,才能解毒。”
小弃呼吸一窒,夫妻之实?但是他们并没有圆房啊!
“姐,姐姐,这个办法行不通,我们,还没有。”小弃看着影秀,说得五分羞涩,五分焦急。
影秀眉头一皱,“你们。”
小弃点头,抬头看着影秀,“还有其他办法吗?”
影秀缓缓起身,在房中慢慢踱着步,办法,“有!”影秀忽然转身,对小弃说道,语气十分的自信,嘴角甚至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得逞的笑意“说不定,这个办法更好。”
“真的吗?”小弃眼里闪着兴奋。
“不错,这世间还有一种药能解你身上的毒,不过,这种毒十分的离奇,叫做生死蛊。”
“生死蛊?”
“恩,生死蛊一共有两只,雌雄共生,相依相偎,如果有两个人中了生死蛊,那么他们便会同生共死,一个死,另一个也活不成。这种毒原本是用来控制细作的。所以,如今的情况来看,若你和轩弟一起服了生死蛊,或许皇上会饶轩弟。”影秀平静地看着小弃说道。
“生死蛊。”小弃呢喃。
看出小弃眼里的期望和害怕,影秀擅自猜测了一把她内心的想法,笑了笑说道“若中了生死蛊的人是一对男女,那么有任何一方对除了对方以外的人破了身,就会毒发,到时就真的无药可医了。所以你放心,就算去了皇上身边,只要他不想让你死,就不能动你。”
小弃抬头,眼里上过一丝了然和感激,微微一笑道“姐姐,给我服毒吧,只是,叶琦轩要怎么得到生死蛊。”
“放心,我好歹也是个公主,进个天牢还不是问题。”
御书房,皇上正在为小弃的失踪大发雷霆,一天了,这群酒囊饭蛋竟然连区区一个女子都找不回来,养着他们有什么用!
“碰”地一声,皇上摔碎了案桌上的茶杯,惊得跪在地上的禁卫军首领一身冷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能颤颤地跪在地上任凭发落。
“皇上”海公公躬身小跑进屋,低头站在一边像是有事相告。
“什么事!”
“回皇上,影秀公主和九王妃在殿外求见。”
“什么?”皇上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九王妃,那不是,甩袖急急奔出殿外,果然,见一身鹅黄色装束的影秀陪同一身水蓝色长裙的小弃站在门外,低头候着。
皇上一见到小弃,身形一怔,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又一次恢复样貌风姿的女子,不仅仅是震惊而已。
“参见皇上”小弃见皇上匆匆踏出御书房,平淡地行礼道。
皇上伸出去的手一僵,“你。”
影秀见皇上看着小弃的眼中满是诧异与欣喜,眉头不禁微微一皱,轻轻咳了一声,上前一步挡在小弃和皇上中间,浅笑道“皇上,难道你眼里就看得见九弟媳?”皇上听着眉头一皱,凭他多年在管理朝野的心境来看,怎么会听不出来影秀口中故意加重的“九弟媳”三个字呢?难道她也想在这件事上插一脚?就算平素知道影秀与小弃走得近,小弃毁容时,影秀也是伴在左右,但若她真想光明正大地趟这趟混会,皇上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不念姐弟之情。
“皇姐,今日怎么得空进了宫来?”皇上收起脸上的欣喜,闲闲问道。
影秀嘴角勾了勾,“皇上以为我进宫是原因?听说昨夜有人行刺,父王特地叫我进宫问安,顺便。”说着停了停,眼神若有似无地朝小弃瞟去“去看看天牢的人。”
“皇姐想去天牢看刺客?”
“哼,若没有这个必要,影秀也没这么大胆,你以为九弟媳的容貌为何会恢复?”影秀意有所指,皇上则是一惊。
“是那个刺客?”
小弃站在一边听着他们的谈话,适时开口“不错,昨夜那黑衣人逼我服了毒,原意是要我的命,只是不知为何,我非但没死,反而恢复了容貌。本以为因祸得福,却不想中了愈加严重的毒,呵。”说完,冷淡而苦涩地一笑。
皇上怔怔地听完小弃的诉说,心中满是疑惑,这算什么?威胁?
“你的意思是,昨夜的黑衣人能解你身上的毒?但为什么要影秀去,若真是如此胆大包天的人,朕就不行,天牢的十八大酷刑都撬不开他的嘴!”
小弃一听到酷刑,整个人身体一震,恐惧感慢慢袭上心头,紧握的双手竟然还有些微微地颤抖,影秀感觉到小弃的异常,急忙上前从怀州掏出一只玉簪子,递到皇上面前说道。
“皇上,你应该还记得这只簪子吧,是前驸马留给我的定情信物,当年他征战沙场,我曾将玉簪交予他,保他平安,可是。”影秀说到这,眼睛稍显迷离,语气中也透着一股子浓浓的哀伤,许久不曾触碰的伤口再次被揭开“从此,这支簪子便不知所踪,可昨夜却出现在九弟媳的房内,皇上以为,影秀没有这个资格去天牢问个清楚?”
“这。”皇上眼神闪躲,影秀的丈夫是因着自己当年年少,而间接害死的,如今这种状况,实在是没有拒绝的借口,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皇姐速去速回。”
影秀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收回玉簪,深怕时间一久,皇上会发现簪子的端倪。
“皇上,还请九弟媳与影秀一同前去,或许,他会愿意替九弟媳解毒。”影秀知道小弃心里对叶琦轩挂念地紧,想了想开口说道。
皇上脸上的表情一窒,随后说道“好吧,早些解了毒,早些安心,朕随你们一同去吧。”
虽然小弃和影秀对皇上也要一同前往天牢是十万个不愿意,但也无奈,那毕竟还是他的地盘,只得由其跟着。
经过一层层厚质木质大门,越往里走越是觉得阴森灰暗,到处充斥着一股子血腥腐臭,小弃眉头紧走,紧跟在影秀身边小心翼翼得朝前走去。
再打开最后一道大门时,海公公躬身立在原地说道“皇上,那刺客就在这里面。”
皇上微微一点头,提步朝里走去。
虽然小弃很想冲进去看看叶琦轩的现状,他有没有被用刑,在打斗过程中有没有受伤,被叶明泽划破的那道口子是不是已经好了,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在小弃脑海中乱飘,导致的结果是,抓着影秀的双手越来越紧,几乎就要抓出淤青来,影秀发现了小弃的紧张和心急,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朝她笑笑,示意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