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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人群中悠闲地走着的正是“巡江鼠”白光宗,这些天他的心情格外好。古庙一役虽然明显是跑了两个,但一把大火烧的吴胖子也没看出所以然,回了临安就把剩下的佣金补齐了,那可是千两纹银啊!给兄弟们分完了自己还落一百多两呢!自己的俸银一年才十几两。

想到这他狠狠的吐了口唾沫,外人不知道,还以为当着官差整天吆五喝六的那么风光,其实内里的清苦只有自己明白。官级不入品,没有前途,最多还是个衙役头!薪俸也低的可怜,否则谁愿意接这种山贼亡命徒才愿意干的勾当!

幸好这次没多大损失,只有老六“拱门鼠”徐柱大腿上挨了一镖,腿骨折了也无大碍。这自然得益于他英明的指挥,一开始就让大内和禁军的几个将官冲到了前面,这也很自然,人家都是拿年饷的,而且能受邀出手自然佣金比他们要多得多。知道了扎手就毫不客气的采取围殴战术,又有展堂那在夜色里如游荡的恶鬼的暗器。对方虽然各个强悍无比,但还是一一的倒下!

白光宗懒懒的伸了伸腰,自言自语的说了句:“天下太平呀!”继续往前走。不时有路人和街两边的商户和他打招呼,“白爷!”“白大人辛苦!”他只是傲慢的点点头并不答话,却浑然不觉身后危险的临近。

丁一品仔细观察他的步伐行动,确信此人功力绝不在自己之上。就在这小街上趁其不备来个突袭,一剑穿心有八九成的把握。但还有许多未解的谜团始终纠结着他的心,让他犹豫不决。此人是什么人?当天带了那么多人绝不是一般的盗匪。又为什么要袭击他们,还痛下杀手?丁一品只记住这一个人,这么简单的杀了他这些谜团也就再也解不开了。而且这毕竟是天子脚下,大庭广众之下劫持这大个子也不是容易的事。

眼看就要到御街了,御街上车水马龙的更不容易下手。丁一品的心开始烦躁,思量着干脆一剑穿了他吧。这时忽然前面一阵喧闹,爱看热闹是人得本性,行人迅速围成一个人圈,里面传来嬉闹和哀号声。白光宗分开人群挤了进去,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兄弟“镇江豚”白虎正揪了个泼皮戏耍,就饶有兴趣的抱了肩观看。

那泼皮跌的满身土,正跪在地上求饶,“白三爷,您老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小人这一次吧!求……”

白虎抓着他发髻呸的一口正啐在他脸上,“妈的,我是想放过你,可我的银子怎么办?你他妈俩月没交了还想在这条街上混!”啪的又是一个嘴巴。

丁一品扫了眼四周,左面不远处的两个店铺之间正好有一条幽静的小胡同。如果突施重手点了他穴道然后扶着他溜进那小胡同估计也没人注意。

他心里默默计算着轻轻挤进人群向白光宗靠近。眼看到了身后,光宗丝毫也没发觉依然看着场内嬉笑。丁一品缓缓抬起手,对准了他腰间志室穴,这一下点下去立即全身酸麻动弹不得。突然身后一袭微风向自己肩膀袭来,他心里一惊,自己太专注那大汉了竟然没顾忌身后。连忙一缩肩紧接着一个反擒拿手,身体也轻巧的一侧。对方的已经缩了回去,视线里一位慈祥的老者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原来是昨天遇见的李连鹤。

李连鹤赞许的一笑,摆了摆手示意跟着他,丁一品却不舍的看了看身后的白光宗。李连鹤又是微微一笑低语道:“我认识他,放心吧。”

丁一品随着李连鹤进了不远处的“复兴茶楼”。一楼有些嘈杂,大堂中间的空地上几个歌女正唱着小曲,琴声旖旎,唱腔却哀婉动听。两人径直走上二楼在靠窗的位子坐下,这位子正好看到人流熙攘的小街,那泼皮的哀求声清晰可闻,高大的白光宗依然站在人群中。

桌上有吃喝了一半的茶和小点心,小二只上了一套茶具。李连鹤摸摸茶壶,不慌不忙的给丁一品倒了一杯。丁一品哪有心情喝茶,连忙起身抱拳:“老人家……”

李连鹤摆了摆手,视线转向窗外,手一指:“你看那里。”在正对面的一个馄饨摊上坐着一个一身灰衣的壮实的汉子。“还有那里。”就在丁一品刚才看准了的小巷口的店铺门前一胖一瘦两个佩着剑的年轻人正在挑水果,“这些都是那大个子的手下。”

丁一品不禁皱了皱眉,看来自己行事还是草率,如不是李老爷子出现今天一场血战是免不了的了。“那老爷子,他们是?”

李连鹤注视着丁一品:“你和他们有仇吧?”看着他郑重地点点头,视线转向窗外,良久才轻叹了口气转回头。“那大个子叫白光宗,人称‘巡江鼠’,是临安本地人。临安‘银剑门’的后起之秀。他还有七个结义弟兄,号称‘江南八义’,都是江南八大门派年轻一代里响当当的人物,你动了他们可就惹上了整个江南武林啊!”

李连鹤直视着丁一品却发现这少年依然漠然地看着自己,俊朗的脸上一丝骇然的表情也没有,不禁摇了摇头,感叹后生可畏。其实他哪里知道,丁一品从没在江湖上走动过,根本就不知道得罪整个江南武林到底是什么结果。更何况和日日萦绕脑海的深仇相比什么都无所谓。

“还有五人,是他们的同门师弟,加在一起共十三人,都在临安府当差,号称‘临安府十三差官’。”

“临安府麽?”丁一品脑海里电闪雷鸣一般,喃喃自语着:“他们是官差……那又为何……”头绪更乱了,少经世事的他根本理不清。他们即是官差就代表官府喽,但为何突施偷袭,手段还如此狠辣!而且我们是为北伐大事而来……

李连鹤看着他痴痴而坐眼神里惊疑不定,以为他对得罪整个江南武林毫不在意却惧怕官府而犹豫不决,不禁感叹年轻人毕竟是年轻。“小哥,能不能和老朽说说你和他们有何仇恨?”

丁一品恍然醒来凝视着李连鹤忽然有些疑惑,这老爷子可以信任吗?虽然慈眉善目很是亲切,但毕竟只见过两面。他毕竟率直,生硬地问了句:“您老也是江南武林人士吧?”

老人哑然失笑,他何止是江南武林人士!江南武林号称“三宗八大门派”。临安“银剑门”、苏州“金刀夏家”、绍兴“铁牌门”、无锡“金镖门”、嘉兴“虎头帮”、扬州“蛇威镖局”、徽州“金算子”、庆元“斧头帮”,此为八大门派。

其实看名字就知道,这些以前都是江湖上的小门小户!不过靖康之后就不同了,朝廷在临安!所谓王府门前讨饭的都高人一等!一些好事的武林人士东攒西凑的好不容易凑了这几个稍稍能上得了台面的,号称八大门派!不过他们自己自然知道自己的斤两,所以为了壮声势关系走的尤为亲近,所谓同气连枝。

又共同尊江南三老为宗,所谓三宗。这江南三老就是“紫髯叟”盖叫天、“玉面佛”胡天、“金睛道士”左天宝。无论武功威望都是江南的顶尖人物了。当然,这三老没有一位是出自那“八大门派”,估计也是为了壮声势。据说是当年这八大门派的掌门一起带了许多礼物跑到这三老家里磕头自认门徒才扯上的关系。

但论起辈分江南三老都是这李连鹤的徒侄,所以在江南凡是傲慢自大的武林人士或者来寻仇的敌人总会说:我若如何如何,李连鹤也不在话下等等,意思就是盖压整个江南了!只不过他穿云山庄一派素来和江湖人士少有往来。

“小哥多虑了,老朽虽然也是江南武人但和这些晚辈并不熟识。其实呀,所谓江南武林只是靖康之变朝廷南迁之后江南人自觉尊贵的妄言而已。什么三宗八大门派!说欺世盗名是严重了些,但至少是自欺欺人而已。”想到此,老人心中不禁有些怅然,轻轻叹了口气。

丁一品听他如此直率不禁肃然起敬,心里添了几分亲切感。但毕竟事关重大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明的,心里想仇人是已经找到了是不是去找两位师兄商量一下!但大师兄萍踪侠影也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二师兄又从来没见过面。他也叹了口气,喃喃自语的说了句:“我和他有血海深仇!”

李连鹤没想到竟如此严重,心下一惊,再看丁一品已经转头看向窗外,只留了个落寞的侧影。心里不禁踌躇,本来还想从中调和,毕竟同属江南一脉。虽然自己嘴上说的刻薄,与这几个晚辈确实无甚交往,但他们的长辈对自己一直恭敬有加,见了面都是师叔长师祖短的。

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手段自己是了解的,而他身后还有两个响当当的人物,大侠唐子程,“锦面虎”刘正方!这刘正方虽然只是连云寨的寨主,但太湖九寨才是真正的同气连枝,那是割据一方的豪强,官府都认可的!而“巡江叟”唐子程更是侠名远播交游广阔,无论江南江北还是川陕知交好友多如牛毛。事情是越来越复杂了,搞不好江南武林就要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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