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安人一向尊重孩子们的喜爱,只要不是太过的事,都是由着孩子们,这医理的事要是懂一些,不说是别的,就是自己要是有点什么小病小痛的,都能冶好,而且女人在冶病这点上,一向都有很多的不方便之处。
不说别的,就五太太来说,十来年了,一直无所出,她个做婆婆的不好直盯着五太太的肚子,五太太却是私下里想了不少的办法,外面的人也知道五太太无所出,尼姑游方高人什么的,没少往张家长房里凑,喝药无数,看过的大夫无数,可也不见效果。
这真正有医术的都是男大夫多一些,尼姑们都是骗钱骗面子,天花乱坠胡说一通,都是用的偏方,男大夫面前,做为女人却又不能直说病因,含含糊糊的,自古至今,有多少人就因为这些而送命。
“汝芳轩里都有谁在上课?”老安人问宫嬷嬷。
宫嬷嬷笑道:“二房的从珍小姐,三房的紫容小姐。”
“愉姐儿喜欢医理,可这女人该学的也不能落下,也可以去多认识些字。”老安人道:“先提前去跟汝芳轩打声招呼,跟二房和三房也说一声,愉姐儿刚来张家,难免会不习惯,可别到时候整出什么事来才好。”
“省得。”宫嬷嬷道:“表小姐如今也还是要养伤,先在您面前认多几个字,等到了汝芳轩也能快点适应。”
老安人望着颜梓愉精致的小脸,不免担心道:“贤芳轩也要去递个音,张家本来就少女孩子,这会来了愉姐儿这打眼的小姑娘,得让张家的男孩子们注意规矩,别坏了愉姐儿的名声才是。”
“老安人担心的是。”宫嬷嬷称赞道:“表小姐是个有福气的,能得了老安人的疼爱,还长的这般的好看,要是我是小伙子,也得被表小姐吸引,这提早给哪边递个话,要是有点小差错,也好为表小姐说话。”
老安人点头,拉着颜梓愉的手问道:“愉姐儿可愿意去上课?哪里有两位表姐在,可能会受到她们的冷落。”
“谢谢外祖母,一切听外祖母的安排,外祖母都是为了我好。”颜梓愉还是想去读书的,一个从来没有读过书的人,却能跟读过书的人一样识得字,还能写出一手好字来,这是件很直得让人生疑的事,而颜梓愉不想那样。
“那就这样定了。”老安人满意的道:“等愉姐儿的脚伤好利索了,就去汝芳轩上课。”
丫环们去给五舅舅和五舅母说了老安人的决定后,他们都不敢有意见,五舅舅看着五舅母满脸的内疚,也不好多说什么,部着在冶哥儿屋里守着。
颜梓愉晚饭前去看了冶哥儿,冶哥儿还在睡,五舅母一刻不离的守着,五舅舅拿了书在旁边看,丫环婆子进进出出的,不一会儿给冶哥儿擦脸,不一会儿又要试试冶哥儿会不会发烧,还要随时准备着合口的温水,药也要煎好温着,又怕冶哥儿醒了会饿,厨房里熬了粥备着。
颜梓愉看这里没什么要担心的,就回去跟老安人一同用晚膳,老安人吃的清淡,很合颜梓愉的合味,在饭桌上,老安人吃的最多的是白菜。
再用过晚膳,丫环上了大红袍,点了明亮的烛火,老安人迷着眼,坐在靠窗的大炕上,等着五舅舅和五舅母过来请安。
颜梓愉看了一会儿医书,道:“外祖母是否会腿脚酸疼?”
老安人一愣,笑道:“人老了,这身子就全是毛病,不是这痛就那痛的,这天气好啊,倒也就没什么,要是天气不好,可就罪了。”
“腿脚不好白菜不能多吃,这书里都有写道,不能吃凉的东西。”颜梓愉指着医书给老安人看,道:“平时还要多走动走动,要是能用药汤来泡泡,就会更好一点。”
宫嬷嬷最紧张老安人了,道了声罪,就伸过头去看,也不知道宫嬷嬷能不能看懂,老安人倒是懂了,笑着道:“还真是这样写的,腿脚好不利索可能就是吃太多白菜了,又整天呆在屋里,愉姐儿说的对,要多走动走动。”
宫嬷嬷俯和道:“早该多动动了,再好的身子不动,也会出毛病的。”
“那好,现在就在院子外面散步去。”老安人吩咐小丫环道:“去跟五老爷和五太太说一声,不用过来请安了,照看好冶哥儿,这边不用他们担心。”
宫嬷嬷搀扶着老安人下了炕,颜梓愉赶紧过去扶了另一边,老安人跟宫嬷嬷打趣道:“这女孩子就是贴心,生了五个小子,一个比一个粗心大意,根本就不晓得这做母亲的心思。”
“那是。”宫嬷嬷看老安人心情好,也跟着说道:“表小姐可是最贴心的,在您面前可是一点都不吵闹,还紧着您的身子,老奴还没见过像表小姐这样懂事的小姐。”
这说的老安人乐呵了,走起路来都觉得来劲,一连生了五个小子,做梦都想要个女儿,等年纪大了,眨着有个孙女也好,可天不从人愿,这张家的人就是难得生个女儿,全是小子,让老安人很是失望。
张家在后辈的两代里,也就一共生了三个女儿,二房一个,三房一个,还有六房一个,在张家上下看到的全是男孩子,女孩子就成了张家的宝,无不捧在手心里呵护着,没生女儿的,无不羡慕着。
院子里还很冷,有薄薄的积雪还没化,宫嬷嬷忙指挥丫环婆子们去生几盆火来,老安人身上加了厚厚的毛衣,从头包到脚,又将颜梓愉包紧,这才在院子里打扫干净的地方走几步。
五舅舅和五舅母还是过来请安了,见老安人在院里,还以为老安人要过去看冶哥儿,五舅母先是跪下了,自责道:“冶哥儿醒过来,喝了碗粥,这会儿精神好了很多,儿媳不孝,让娘担心了。”
五舅舅上前扶了老安人道:“娘,外面冷,冶哥儿那边有我们呢,我们不会照顾,还有丫环婆子们在。”
“再怎么你们也是做舅舅舅母的,不会丢下冶哥儿不管。”老安人还会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儿媳在想什么,道:“愉姐儿看医书上写着,要多走动走动,对身子骨才好,想着没事,就出来走几步,冶哥儿那边明天再过去。”
“医书上的不可全信,得要看情况来定。”五舅舅不赞同道:“愉姐儿还小,又刚开始认字,看见什么就信什么,现在不时的还下着雪,要是娘出来冻着了,或是不小心滑倒,这得让我们多担心。”
“是啊。”五舅母点头道:“娘,还是先回屋里吧,屋里暖和,愉姐儿还要人扶着,这要是不小心的碰着了娘,得把我吓死不可。”
“大惊小怪什么。”老安人道:“在屋里呆久了,也是闷的慌,也就这点地方走几步,还有一大群的丫环婆子守着,又有火盆点着,能出什么事。”
五舅舅还是不放心,起身扶了老安人进屋,老安人跟五舅舅说道:“愉姐儿这会正是对医书感兴趣,你们这样当面反对,会让愉姐儿心里有想法,要是以后都不敢再说话了,可就不好了。”
“愉姐儿喜欢医书,不能娘也跟着闹吧。”五舅舅皱眉道:“这可开不得玩笑,四位哥哥不在家里,娘要是出点什么事,让四位哥哥知道了,还不得剥了我的皮。”
“愉姐儿说的也没错,大夫也说过要多走动。”老安人道:“只是拿了愉姐儿的话当借口摆了,娘都几岁的人了,自己知道分寸。”
“愉姐儿还是跟着我吧。”五舅母道:“娘这边受不得吵,每日晨昏定省的带愉姐儿过来给娘请安,要是娘呆屋里闷了,我过来陪着摸叶子牌。”
老安人望着儿媳,想了想道:“让愉姐儿给你看看,身子是有什么毛病。”又对五舅舅道:“你也让愉姐儿把一下脉,别是问题出在你的身上。”
这老人如小孩子,还真是说对了,五舅舅和五舅母变了脸色,他们最听不得身子有毛病这事,多年来无所出,他们也承受着很大的压力,心里也是急的很,偏偏急也没用,大夫没少看,药没少喝,亲戚之间的,大家见了面都要问上一句,一开始还能找借口应着,到了后来,干脆就没好脸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