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康侯的伪县政府在金沙镇一落脚,就等于给驻守天津的日军在津南的大门口构建了一座桥头堡,它不仅成为了日军的物资供应基地,为物资供应贫乏的日军输血打气;同时也给盐山的华北民众抗日救国总会造成了直接的威胁。
为了巩固和扩大冀东抗日根据地,必须得尽快拔掉日本鬼子插到眼前来的这颗钉子。可是,由于阎康侯驻守在金沙镇的伪军有一千多人,武器装备又好,不用说打攻坚战,就是在平原野地里打野战,只有六七百人的抗日救国军也占不到优势;即使再把在黑龙港蛰居的邹同义和吕景文的绿林武装全部调动在一起,其军事实力也不过和阎康侯的伪军大致相当。
在这种情况之下,真要是硬磕硬地去打,是绝对不划算的,弄不好,阎康侯在于家务的伪军再压上来,形势就更加危险了;更不用说,新海县各地大量的民团武装已经在名义上接受了阎康侯的伪军改编,随时可以加入战团。所以,从总体军事实力上来衡量,以抗日救国军眼下的军事实力是不允许做这种一翻两瞪眼的赌博式的拼杀的。
景元甫、向靖远、许耀亭、韩德平、康洪恩等人经过反复研究磋商,决定采取先剪除其羽翼,扫清外围障碍,再集中力量打歼灭战的方式,把阎康侯的伪军从金沙镇给赶回去。
一天上午,景元甫又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开会研究行动计划。他分析道:“现在阎三薄饼子虽然已经把全县的日伪政权给建立了起来,但是他的投敌卖国的罪恶行径是不得人心的,不仅老百姓不买他的账,就连各村镇的大多数封建地主和工商士绅也不会拥护的,只不过在他的军事高压政策之下不得暂时不屈从罢了。
只要我们打出抗日救国的旗帜,发挥统一战线的感召力做好上层实力派人物的工作,把大部分人给争取过来,就等于断了他的四条腿,然后咱们再学诸葛亮的疑兵之计,日夜攻击骚扰,让他不得安生,不怕他不跑回老家去。”
韩德平跃跃欲试地说道:“这个办法好,我们现在的军事实力虽然不能够和阎三薄饼子的主力部队去正面抗衡,但是要分别去对付他在各地的爪牙还是绰绰有余的,等我们把他的爪牙一个一个地给敲打完了,让他没有腿走路,也就该‘鸡蛋炒螃蟹——滚蛋爬出了’!”
向靖远道:“我们可以采取军事打击和政策教育相结合的方式,尽快把大多数老百姓和爱国士绅争取到我们一边来。
对于不同的对象我们可以对症下药地采取不同的斗争策略,对那些死心塌地给阎康侯当狗腿子的人我们要坚决进行严厉的打击,而对那些具有爱国精神的爱国士绅我们要立足于说服争取,同时要广泛深入地发动广大民众开展爱国主义宣传活动,大力抵制各种投降卖国的行为。”
“那,我们该从哪里下手为好呢?”许耀亭迟疑地问道。景元甫笑道:“我已经想好了,这出戏得请洪恩老弟来唱正生!”他拉过一张地图,向大家指画着,说出了自己一连串的行动计划。听景元甫说完,大家便议论了起来,都为景元甫的设计的计划叫起好来。
正在大家拍手叫好之际,一位年轻女子风火火地推门闯了进来。一进屋门就急急慌慌地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出了大事了,各位领导得想办法赶快去救人哪!”她这么突然地进屋来这么一叫,把大家都给叫蒙了。
来人名叫燕紫琼,是盐山抗日民主政府第五区的妇女主任,年纪刚刚二十出头。她出身于当地一个书香门第的地主家庭,原来是泊头师范学校的学生,七?七芦沟桥事变爆发以后,她辍学回到家乡,积极参加抗日救亡活动,被盐山县抗日民主政府推荐担任了第五区的妇女主任。
景元甫知道,她所在的五区的办公处所在二仙庄,就在盐山县和新海县的交界处,这个时候她突然找上门来报警,一定是区政府发生了重大的意外变故,于是惊问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坐下来慢慢地说!”
燕紫琼没等说话,两行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一对杏眼里哗哗地流淌了出来,她哽咽着说道:“我们的区政府让沈仲文的伪军给端了老窝了,包括我们的单区长在内,区政府的十几个人都让伪军给抓走了!你们各位领导得想办法赶快去救救他们呀!”话没有说完就失声痛哭了起来。
她的话一出口,让在场的人都是大吃一惊。听她哽哽咽咽地讲完,大家才慢慢地把事情的原委搞清楚。
原来,一大清早,沈仲文的副官崔玉田就带领一个连的伪军把区政府给围了个水泄不通,并把两挺机枪架在了大门口,以武力相威胁,要区政府的全体工作人员交出全部库存的军需物资并缴械投降;并公然叫嚣说,如果不按照他们的无理要求去办,他们就要血洗区政府。
单区长指挥区小队的十几个战士进行了顽强的抵抗,无奈伪军人多势众,火力威猛,又提前被敌人摸掉了岗哨,占领了制高点,交手没有多大一会儿,很快就被敌人包了饺子。不但牺牲了两个战士,单区长也负了重伤。
伪军临到走时,把区政府存放的军粮、军服、军鞋等抗日军需物资劫掠一空。崔玉田还对当地的老百姓放话说,要抗日民主政府立即退出五区的辖区,否则他们会再来围剿;要是想要人的话,就派人拿钱去到乔家庄的据点去赎。
燕紫琼是因为昨天晚上去到附近的村子里做群众工作,临时住在了老乡家里,才免遭伪军的毒手的。等到她得知消息赶回到区政府的时候,已经是人去屋空,满目狼籍,见此情景,惊得她玉容失色。当她听附近的老乡说区政府的人都给伪军抓走的时候,便立即赶着前来盐山抗日救国总会报信。
向靖远一听大怒,高声道:“这个沈仲文也太背信弃义、胆大包天了,我早先和他谈判联系的时候,他再三表示组织民团只是为了防匪防日,保境安民,绝不与抗日政府和抗日救国军为敌,愿意为抗日救国出力。怎么现在竟变成这个样子了?阎康侯的伪军这才刚刚过来几天,他就要飞毛乍翅!对这样的汉奸走狗我们一定要狠狠地进行打击!”
景元甫冷笑道:“狗还改得了****,他就是天生的这种狗食玩艺儿!当时他答应您井水不犯河水,那是他还没有找到硬靠山。现在阎三薄饼子一过来,又给他枪又给他炮的,后面又有日本鬼子给他撑腰,他就原形毕露了。对这种汉奸卖国贼就该狠狠地教训教训!否则的话,他就不知道自己能够吃几碗干饭了!”
康洪恩看燕紫琼伤心地哭的像个泪人似地,赶忙从盆架上拧了一条毛巾递给她,轻声地劝慰道:“快不要哭了,咱们还是好好地商量商量,看怎么去救人吧!”
自打他来到抗日救国总会工作和燕紫琼认识以来,两个人情投意合,相见恨晚,很快就成了一对恋人,现在看到她哭的楚楚可怜的样子,也觉得心里酸痛酸痛的,便不由自主地安慰了起来。
燕紫琼虽然哭得伤心,可她并不是个养在深闺里的娇滴滴的大小姐,而是个侠肝义胆敢做敢为的主儿。她不仅是个思想进步、个性坚强的知识妇女,还是个闻名当地武林的女中豪杰,是闻名华夏的通臂拳大师孙振寰的高足。
孙振寰武艺出众,侠名素著,曾在西北名将冯玉祥将军的部队担任武术教官,军中将官包括冯玉祥将军在内,均对他尊以师礼;在解放以后一九五七年的全国武术比赛中他曾荣获过武术表演金奖。
燕紫琼师从孙振寰大师习武多年,她所习练的“仙人剑”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其精湛的武功造诣几可与康洪恩比肩。
在当时当地极为封建的社会环境中,如果不是她具有特立独行的坚强个性,她的父母是不会同意她像个野小子似地去练武,更不会同意她一个年轻女子单身出外求学的;以她当时这样年纪的大姑娘,早就该为人妻为人母了。
燕紫琼之所以哭得如此伤心,并不是因为她的个性软弱,而是由于她天生善良的女儿心性;她也不是因为见到发生了残酷的流血事件感到惊怕而难以自抑,而是为被敌人掳去的战友们的安危感到无比的担心和痛心。
许耀亭见景元甫和向靖远二人光顾着生气,没有个明确的决断,便着急地催促道:“景委员长、向总指挥,现在的事情已经到了磨起子压手的时候,得尽快拿个主意呀!咱们的十几个人现在都在沈仲文那里押着,这若是动手动晚了,那可是夜长梦多呀!”
景元甫长叹了一声,缓缓地说道:“还是照原来的作战方案执行吧,先让洪恩先去做好他舅舅的工作,扫清外围的投降势力。这下一步吗?我们就不要期望沈仲文保持中立、对沈仲文存有任何幻想了,干脆就把他转列为第一个重点打击目标吧!等把他这个汉奸卖国贼给解决掉之后,再考虑去驱逐阎康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