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伪军哨兵进村送信儿的时候,张铁匠已经率领着全营人马摸到了娘娘河的入海口附近,随即在周围悄悄地隐蔽了下来,做好了随时出击的准备,就等着康洪恩的信号一发便赶着上手拿人了。
那“黄一瓶”不知就里,催赶着全排伪军士兵一路小跑,踢踢踏踏地朝着娘娘河的北岸奔了下来,一等跑到了康洪恩等人近前这才站住了脚。
“黄一瓶”把队伍约束住以后,在康洪恩等人面前列成了两排,然后大喊了一声:“立正!”然后立定身子来了一个向后转,似模似样地向康洪恩敬了一个军礼,报告道:“皇协军三连一排排长黄金楼率队前来报道,请太君训示!”
康洪恩双手拄着日军指挥刀站在当场,见“黄一瓶”行过军礼,神态严肃地向着他和那个站在一旁的伪军哨兵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站到队列里去,又用日语向辛景奇讲明了他的用意。
辛景奇翻译道:“福田太君说了,请黄排长和哨兵一起入列,听福田太君训话,今天有重大的军事行动要布置!”说着,又向“黄一瓶”和那伪军哨兵挥了挥手。
“黄一瓶”和那伪军哨兵起初拿不准要他们做什么,听到辛景奇的翻译这才明了,“黄一瓶”一个向后转紧行了几步站到了伪军队伍的排头,那伪军哨兵乖乖地排在了队伍的最后围。
康洪恩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高声用日语说道:“我们在金沙镇司令部得到情报消息,今天夜里土八路有重大的突围行动,要娘娘河沿线各部务必要加强防范;此外,我们还得到可靠情报,在你们的队伍中有土八路的奸细;所以,伍代太君特地派我过来清查此事,大家都不要乱动!”
辛景奇把他的这一段话翻译出来一讲,就如同当空响了一声炸雷,吓得“黄一瓶”和在场的伪军个个心惊胆战,随即在伪军队伍中引起了一片哗然,交头接耳地乱嚓嚓了起来。
康洪恩等得就是这个结果,见此情景,他唰地一声把拄着的指挥刀从刀鞘里拔了出来,随即向着空中一劈,大声吼叫道:“八嘎,死了死了地!”向着张铁匠及包围在四下里的战士们发出了出击的信号。
张铁匠一见信号发出,迅即把手中的驳壳枪向着空中一招,大声呼道:“弟兄们,上!”随着他的呼声一出,只听得四下里猛然间发出了一片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冲呀!”“杀呀!”“缴枪不杀!”
在四下里隐蔽待机的抗日救国军战士一涌而上,顿时就把“黄一瓶”等六十多个排得整整齐齐的伪军一下子给团团地包围了起来,连同康洪恩、辛景奇等十多个人也给包围在了其中,形成了一个瓮中捉鳖之势!
绝大多数伪军突然一见这个阵势都吓得蒙了头,明知道在这种情况之下除非是自己想找死,就得乖乖地举枪投降了,可有些人就如同木桩子一样站在当场一动也不动,竟不知所措了。
那“黄一瓶”不知道是吓糊涂了,还是本来就少根筋儿,竟然一个箭步窜到了康洪恩的身旁,把腰间的王八盒子一拔,大叫道:“太、太君,您不要怕,我来给您保驾!”
康洪恩见其情状状,不由得心中乐翻了江,学着日本鬼子的样子生硬地怪叫道:“你的,皇军的真正的朋友,我的,赏你一刀!”随即将手中的指挥刀在空中一旋一刀劈了下来,把“黄一瓶”连肩带背给挥为了两段。
其他的伪军一见这个场面,如梦方醒,立时就清楚了这个皇军太君的真实身份,那里还敢做丝毫无谓的挣扎,一个个扑通扑通地跪在地下,都把手中的枪举过头顶,乖乖地做了俘虏。一场战斗就这样戏剧性地结束了!
北高尘村渡口的歼灭战打得干净利索,除了康洪恩挥出那翩若惊鸿的一刀之外,没有费一枪一弹就结束了战斗,而且所有伪军无一漏网,堪称经典之作;可是,大家都不曾想到:因此而惹出了麻烦!
北岸下的战斗一结束,张铁匠当即安排了一个排的战士看押俘虏,随之就与康洪恩催动着大队人马抢奔向了河堤。可是,还没有等到先头部队奔上河堤,就听得从河对岸“巴勾”、“巴勾”地传来了两声清脆的枪声。
——原来,娘娘河对岸的两个伪军哨兵听得北岸下一片扰攘声,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奔到了南河堤上大声喊问了起来,他们见连喊了数声之后仍然不见有人应答,情急直下便开起了枪来。
在这两个伪军哨兵想来,两下里相隔有一百多米的河面儿,海面儿上又是刮得东北风,尽管夜里的声音传得远,如果北岸值班的哨兵在河堤下窝着,逆风呼喊是不太容易听到的;为了尽快与北岸哨兵搭上话便迫不及待地开了枪。
他们在河堤上这么一开枪不要紧,南高尘头村伪军的潜伏哨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儿,也跟着开了枪。因为这开枪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报警信号,随着枪声接连响起,驻守在渔行市场的伪军马上就炸了营。
其时,还不到约定发起总攻的时间,在这个时候枪声骤然一响便完全打乱了预先的战斗部署。这样以来,一枝动百枝儿摇,全线的总攻战斗便不得不被迫提前进行了!——这不仅是许耀亭、韩德平等人所没有预料到的;也是邹同义、康洪恩、张铁匠等人所没有预料到的!
许耀亭、韩德平等人在制定作战方案的时候,之所以要号令所有参战部队统一行动,其主旨是为了保证发起全线攻击的突然性,从而延迟敌人大部队的增援速度,减轻阻击部队的压力,并进而为运粮部队争取到尽可能多的时间。
他们预先锁定的全线发起总攻的时间是在午夜时分,换句话说也就是在三更两点之后。其时,由于计时手段落后,人们在夜里多是以更点来计算时间的,一个更次为两个钟头、分五个更点,一个更点为二十四分钟。照此计算,午夜十二点当介于三更两点和三更三点之间。
而康洪恩、张铁匠所部发起进攻的时间是在初交三更的时候,比预先计划所发起总攻的时间早了足足有一个来钟头。因此来讲,这是大大出乎许耀亭、韩德平等主要指挥员的意料之外的。
对于统一行动的重要性,精明练达的邹同义不是不明白,也不是不重视,他之所以要康洪恩和张铁匠赶到入海口以后即行动手,一是算计着他们到达的时候离总攻的时间差不多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自是尽早下手为宜;二是估摸着化装袭取可以兵不血刃,并无多大风险。可算来算去漏算了一招儿!
其实,就在此前不多时,汤敬渊已经引领着秦大虎所部一营人马把南高尘头渔行的伪军给团团包围了起来;又亲自带了一个排的战士摸到了娘娘河入海口附近,而且已经做好了袭击南岸的伪军哨兵充分准备;他们迟迟不采取行动,只不过是在等待总攻的信号再下手而已!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南岸上的两个伪军哨兵一打枪,引起了一连串的连锁反映,不仅南高尘头村的伪军潜伏哨开了枪,渔行里冲出来的伪军开了枪,埋伏在娘娘河南岸下的汤敬渊等人也忍耐不住开了枪。
汤敬渊一见枪声接连响起,明知道再等下去已经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了,又见到南岸上的两个伪军哨兵还傻乎乎地站在河堤上晃悠着,扯着喇叭嗓子向着北岸上胡喝乱喊,打听北岸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一抬手“当、当”连开了两枪,把这一对糊涂蛋给掀到河里去了!
到了这个时候,埋伏在四埝渡口北岸下的吕信文、庄青山所部抗日救国军战士一听见海边的枪声响个不停,也忍耐不住了寂寞,不等总攻信号发出,也随之向着驻守伪军开起了火来。
许耀亭和韩德平见到情况突变,赶紧命令信号兵将三支流星箭迅速点燃放上了夜空。见到总攻的信号发出,曲宝明赶紧把帐篷里的伪军全都给轰了出来站队集合,秦三虎一声令下,带着全营人马就冲了上来。
高歧山所部一连人马早就埋伏在了娘娘河入海口与四埝村之间的红荆渡渡口附近,一听到了各处枪声接连响起,却不见总攻的信号发出,急得脑门子上直往外冒火,可又不敢擅自行动,及见到三支流星箭相继升上夜空,也迅即指挥着手下的人马发起了冲锋进攻。
不大一会儿的工夫,自四埝村渡口一直到入海口,沿着娘娘河一线的南北两岸陆续响起了密集的枪声,这密集的枪声与黑龙港里打打停停的枪声接连成了一片,把方圆数十里之间的天空都给映红了!
一场精心部署的反击战就这样提前打了起来!那么,结果又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