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过之后,康洪恩又斟酌道:“作战方案就这样确定下来吧,我们回去以后依照这个方案排兵布阵就是了。不过,咱们还得约定个行动的时间呀!”
韩德平自嘲道:“说来咱们都属算是在海边长大的,可我对海上的潮汐规律一直是个半瓶子醋,秦司令他们从海上运送大米过来,不到涨潮的时候是不好进海口的,这个时间还是由贾主任来确定吧!”
贾相臣笑道:“俗话说‘初一十五涨大潮,初八二十三到处见海滩’,现在月末将近,正是‘小潮’的时节,不到夜半时分,这个海潮是涨不上来的,要采取行动也只能定在这个时候了!”
韩德平沉吟道:“康参谋长回到黑龙港以后,还要对敌人沿娘娘河一线的设防情况进行进一步的侦察,秦司令那里兴师动众的也得有些准备时间,咱们就把共同行动的时间确定在后天夜里子时好了!”
“不过,这只是我们三路人马发起总攻的时间!韩德平补充道,“这中间出发准备、途中行军、预设阻击阵地等项时间都是需要预先打出来的,就由各路人马的指挥员自行掌握好了!”
康洪恩见大局已经确定下来,笑嘻嘻地对许耀亭侃道:“若是这样的话,我们弟兄几个今天夜里就可以回港了,为了一路上行事方便,许县长还得借我们点鬼子汉奸的军装、借我们几匹马用用呀!”
没有等许耀亭点头,韩德平抢先应道:“这是小事儿一桩,说不上‘借’与不‘借’,你们拿去用就是了;不过,我也得同你借一样东西!”
他这样一说,许耀亭、贾相臣、康洪恩三人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康洪恩嘻嘻笑道:“你这个司令员真是阎王不嫌鬼瘦,我们这十几个人过来,几乎是光着腚过来的,除了有几支破枪,还有什么可以借给您呀?”
“孔冠奎和汤敬渊两个这一次你不能都带走,你得给我们留下一个!”韩德平以一种不可置疑的语气敲定道。他见康洪恩还有些疑惑,又解释道:“这一次去东线侦察,是他们两个带队前去的,你若是把他们两个都带走了,我们可就成了聋子瞎子了,所以你必须给我们留下一个!”
康洪恩爆笑道:“您是说要借个人呀,那不就见外了吗,您就是我们这支部队的副司令员,还说什么‘借’不‘借’的,这不成了笑话了吗,好,我就把汤敬渊给您留下好了,您如果再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再给您留下两个战士!”
韩德平呵呵笑了起来,调侃道:“我这是现炒现卖,是跟你学来的,你一个堂堂的参谋长跟自己人还要讲‘借’,这不是要跟我们出五服么!”
韩德平这样一辩驳,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许耀亭替康洪恩开解道:“他这个人哪儿有个正行呀,一见了我这个当表哥的就吃准儿,你们千万可不要学他这些坏毛病,搞不好会弄得大家都生分了!”
接着,又向康洪恩催促道:“既然表弟已经大舍财,那就赶快把你的爱将给招呼过来吧,咱们得赶快派人去望子岛给秦司令他们送信儿去了!”
康洪恩见许耀亭摁着葫芦抠籽地等着要人,嬉笑道:“哎呀,真是吃了人家的嘴短,拿了人家的手短,好,我这就给您找人去!”说着,站起身来,一撩门帘就匆匆地跑出去了。
他来到孔冠奎、汤敬渊两人的住所时,两个人正与手下的战士们兴高采烈地侃大山;大家一见康洪恩来到,便都围了上来。孔冠奎问道:“怎么样,作战计划确定下来了没有,咱们是不是该打道回府了?”
康洪恩喜气洋洋地应道:“是的,是的!咱们这一趟没有白来,不但是有了仗可打,弟兄们还有了足够的大米吃,这一下咱们就没有了后顾之忧了!”
又笑道:“我本想来个贼不空回,在这里多捞摸个,跟许县长和韩副司令要了几匹马给弟兄们代步,没成想他们也有事来求我们给帮忙!”他装出一副极为难为情怪模样,吊起了大家的胃口。
汤敬渊早就摸透了他诙谐戏谑的秉性,全不为意,调侃道:“参谋长,您就不要捏着半边充紧的了,咱们弟兄又都不是外人,您就是把我们给卖了,我们也不会埋怨您的,您就讲好了!”
康洪恩嘿嘿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因为东线的侦察都是我们的人去搞的,韩副司令点名要你留下来去帮助他们偷营劫寨,我看推脱不过,就只好答应了。你来说说,这跟卖了你有什么区别?”
汤敬渊一听,心里喜得直打扑通,因为一旦留在这里就会有更多机会与自己的梦中情人见面了;可嘴上却假意嘟囔道:“为什么非得选中我留下呀?”
“人家许县长和韩副司令比我们想得周到!”康洪恩解释道,“这一次带队前去侦察的就是你跟冠奎兄二人,要留的话只能从你们二人中选一个,冠奎兄是一队之长不便留下;而你这家伙鬼点子多得都出了名,正好派上用场么!”
他改头换面添油加醋地这么一解说,不仅把一顶荣耀的高帽给孔冠奎扣在了脑袋上,也给汤敬渊的脸上搽足了雪花膏,说得两个人的心里都热乎乎的,两人的脸上都展开了满足的笑容。
孔冠奎呵呵大笑道:“这又有什么可说的,人家都是为了给咱们弟兄来解困的,用咱个把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就让老汤留下帮忙好了!”
康洪恩睬也不睬汤敬渊,一见孔冠奎吐了口,便道:“既然冠奎兄同意,那我就就把‘花泥鳅’老弟给领走了,韩副司令还等着派他去给望子岛的秦司令送信儿当向导去呢!”
说着,便招呼着汤敬渊一起向外走,等走出大门口,他回头又对孔冠奎等战士说道:“大家抓紧时间好好休息休息吧,夜里咱们还要赶路呢!”
汤敬渊这家伙一时走红运,随着康洪恩来到临时指挥部大门口的时候恰恰与贾云英和米亚兰走了个头碰头。一照上贾云英的面儿他的心里就不由得狂跳了起来,赶忙上前一拱手,红着脸问候道:“云英姑娘好!”
其时,贾云英与米亚兰刚刚接受过护送伤病员去潘家洼的任务,正要随同米亚兰组织战士去村中套车,迎头见到汤敬渊怪模怪样地上来问好,两颊的红晕立刻飞了出来,赶忙应道:“是汤队长呀,您好!”
那米亚兰是个过来人,一见到两人一张嘴就都红了脸,说话虽然客气,却掩饰不住相互之间的亲密劲儿,不由得大为纳罕;又见两人一句话出口以后窘得再也找不到了新话茬儿,只是旁若无人地互相对视着,为了避免尴尬赶紧上来打圆场:“汤队长这是……?”
康洪恩这时也觉察到了个中的微妙,于是心领神会地把话茬给接了过来:“我与汤队长是到许县长和韩副司令这里领任务来的!”
“是的,是的!”米亚兰和康洪恩两人帮着一打岔,汤敬渊的窘态随即跟着缓解了下来,没话找话地解释道,“许县长和韩副司令要我去望子岛送信儿,我这是跟着参谋长领任务来了!”
紧接着,又上赶着问道:“云英妹妹这是跟着米主任去做什么呀?有没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忙啊?”不由自主地将称呼都给变了。
贾云英听得真切,不由得心中一阵荡漾,忙不迭地应道:“我、我们也是去执行任务的,没、没什么事情麻烦您,您忙您的去好了!”说罢,拉着米亚兰就匆匆地走了过去。
康洪恩见到汤敬渊还在愣神儿,心中好笑,禁不住调侃道:“真是‘斗鸡不叫是也’,汤兄不声不响的,什么时候交上的女朋友啊,我可真服了你了!”
汤敬渊虽然明知道自己已经露了相,却摆出了一副驴倒架不倒的架势,来了个死不认帐,诡辩道:“康兄说笑了,我哪儿有呀!”
康洪恩大笑道:“哈哈,这种事情怎么能够逃得过我的火眼金睛,你若是不肯一老实招认的话,到时候可不要埋怨我这当哥哥的给你打破碎呀!”
汤敬渊神色一变,恳求道:“得,您老兄千万可得手下留情!不过,我自己心里虽然是有这么一点心思,可还不知道人家愿意不愿意呢,咱们弟兄一场,您应该帮忙成全才是,哪儿能跟兄弟为难呢!”
“好了,好了!我的心中是有数的,还用你来嘱咐!”康洪恩好似自己当起了红娘一般大刺刺地摆起了架子,“闲话少叙,咱们还是先接受任务去吧!”
康洪恩领着汤敬渊进到里屋的时候,许耀亭已经草草把作战命令写好,他把装着作战命令的信封向汤敬渊的手中一交,叮嘱道:“这次作战的行动计划我都写在信里了,你要负责把这封信亲自交给秦司令,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汤敬渊知道这次送信的责任重大,见到县领导这样信任自己,不由得深感欣慰,语气坚定地答应道:“许县长请放心,我一定保证完成任务!”
韩德平在一旁叮嘱道:“这次去送信,我们派了两个骑兵战士一路护送你前去,见到秦司令把信送到以后,你要立即把这两个战士打发回来报信儿,你自己就留在秦司令那里给他们当向导好了!”
送汤敬渊出发以后,许耀亭、韩德平、康洪恩三人又一起相送贾相臣、米亚兰、贾云英、贾云仙等一行人马去了潘家洼。入夜之后,康洪恩和孔冠奎也带领着随行来的十个战士踏上了归程。
——这两天来,经过大家的精心谋划,已经是万事俱备,各路人马都在枕戈待旦,在娘娘河沿岸,一场打破日伪军封锁围困的反击战就要拉开序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