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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聂赫留道夫来彼得堡需要办三件事:为玛丝洛娃上诉枢密院,把菲多霞·彼柳柯娃的案子呈交到上诉委员会;受薇拉·博戈杜霍夫斯卡娅委托,去宪兵司令部或第三厅要求释放舒丝托娃,还要为一位母亲恳求会见她那被关在要塞里的儿子,为此事薇拉·博戈杜霍夫斯卡娅曾写信给他。他把这两件事并在一起就算作第三件事了。

还有就是那些关于教派信徒们的案件,即仅仅因为诵读和讲解《福音书》而,被流放到高加索。他与其说是答应了他们,毋宁说是答应了他自己:一定要尽他所能还那些无辜的信徒是清白。

自从聂赫留道夫最后一次访问过麦斯连尼科夫之后,尤其是他到农村去旅行回来,他是真的厌恶至今还在这个圈子里生活的那些人,而极力掩盖成千上万的人所承受的苦难,为了保障少数人享福而承受的苦难,致使得那些人看不到,也无法能看到这些苦难,因此也无法看得到他们自身生活的残忍和罪恶。

聂赫留道夫到达了彼得堡之后,住在了他的姨母恰尔斯卡娅伯爵夫人的家里,他姨父曾经是大臣。聂赫留道夫立即又觉得自己再度回到,他已经格格不入的贵族社会的核心圈子里了。这令他非常反感,但他又没有其它路可走。如果他去住旅馆,那他就将得罪了她的姨母,而且他的姨母交际很广泛,或许对他所要办的各件事情有所帮助呢。

“啊,我都听到一些有关你的事啦?真是太离奇了,”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伯爵夫人在请他喝咖啡,并这样和他说道。“Vous posez pour un Howard !你在帮助监狱里的罪犯平反冤案。”

“错了,我从未这样想过。”

“别不承认了,这很好啊。可是,这其中似乎还另有什么隐情吧。你就透露一二吧。”

聂赫留道夫就把他和玛丝洛娃的关系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述说了一遍。

“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当时你是住在那两个老太婆家里,不幸的艾伦就曾告诉过我这样一件事:她们好像想要把养女许配给你呢,”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伯爵夫人带着轻蔑的口吻淡淡地说道。“……原来就是她呀?Elle est encore jolie ?”

他的姨母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年事已高,却身体健壮肥胖,兴致盎然,精力充沛,非常健谈。聂赫留道夫从小就很喜欢她,常常受她那生气蓬勃和乐观的性格影响。

“错了,ma tante,那些事已经全结束了。我只是想帮她一把,因为,她是无罪被冤枉判了刑,而我在这件事上是有一定罪过的。并且在她这后来的所有遭遇之中,我也罪责难逃。所以我有义务尽我一切力量来帮她。”

“但是,有传闻说你还想和她结婚?”

“是啊,我真的这样想过,但是她不肯。”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蹙起眉头,垂下了眼睛,惊愕而默默地盯着她的这外甥。突然她的面色改变,露出很满意的样子。“噢,她要比你明智的多。啊,你可真是个大傻冒儿!你真心甘情愿和她结婚吗?”

“没错。”

“即使她堕落成为风尘女,你还愿意娶她?”

“更加想娶她了。因为我是造成所有的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的姨母强忍住笑说。“你这十足的傻冒儿,我倒正是因为这一点喜欢你的,”她一再说着,显然很忠爱“傻冒儿”这个词。“说起来,这还真碰巧,”她接着又说。“阿林办了一个很好的马格达琳娜收容所。我去过一次。我们可以把那个女人,交给她就行了。她才能使这批人改恶从善。”

“可是要知道,她如今已经被判处服苦役了。我到这儿来向人求情就是为了撤消对她这个判决。”

“是这样啊!那,哪里审的这个案子呢?”

“枢密院。”

“枢密院?对了,我那个亲爱的表弟列奥什卡就在枢密院任职呢。唉,可他是在那里的贵族管理局里工作。哦,至于那些真正的枢密官,我可都不太熟识。好了,我告诉我丈夫一声就行了。他认识的人多。我会告诉他的。但是你必须亲自和他说清楚,因为他一向都听不懂我的话。无论我说什么,他始终会说他怎么听都听不懂。C'est un parti pris,人人都能听懂,只有他老装听不懂。”

这时候,一个穿长筒袜的侍者用银托盘托着送来一封信。

“正好是阿林的信。这下子你就能听到吉泽韦杰尔的讲话了。”

“他是谁?”“吉泽韦杰尔吗?今天晚上你来吧。到时你就会知道他是谁了。他讲得太动人啦,就连最顽固的罪犯听了之后也会跪下来,痛改前非虔诚地忏悔。”

“对啊,你那个马格达琳娜就应该听一下他的讲话,受点熏陶那她就会皈依的,”伯爵夫人说。“你今天晚上别出去。你听听人家的讲话,那可是个很伟大的人物。”

“我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趣,ma tante。”

“我告诉你,听我的没错,这很有意思。你一定要来。好了,你说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Vid ez votre sac.”

“还有一件要塞那边的事。”

“要塞啊?好吧,我可以给你写一封信,你去找克里格斯穆特男爵就行。C'est un très brave homme.你是知道他的。他与你父亲是老同事。Il donne dans le spiritisme.不过,这没关系。他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你为了什么去那呀?”

“我想请求他们允许一个母亲去见见她那个关在要塞里的儿子。可是有人告诉我说这克里格斯穆特不管这事,而契尔维亚斯基为了什么去那。”

“契尔维亚斯基这人我有点儿不大喜欢,他是玛莉埃特的丈夫。可以请她来疏通一下嘛。她肯会给我面子的。Elle est très gentille.”

“此外我还为一个女人向您求情。她在狱中被无缘无故地囚禁了几个月了。”

“咳,不会的,她自己肯定知道为什么吧。她们心里最清楚。这也是她们罪有应得。”

“我们不知道她是否罪有应得。可是她们在受罪。您是个基督徒,肯定相信《福音书》,那么您应该是宽厚仁慈的,可是您却这么缺乏同情心……”

“这可完全是两码事。《福音书》归《福音书》,令人讨厌的就是讨厌的。”

“那您到底为了什么恨她们呢?”

“你知道三月一日事件吧,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但并非那些女人们,个个都是三月一日事件的共犯啊。”

“反正都是一样的,她们为什么去参与那些和她们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那可不是女人应作的事啊。”

“好,就拿玛莉埃特说吧,您以为玛莉埃特在办一些事儿吗?”聂赫留道夫说。

“玛莉埃特?玛莉埃特就是玛莉埃特。但是那个女人,天知道她是什么样的。那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她倒想来教训大家。”

“她们没想教训大家呀,只是想帮帮老百姓罢了。”

“没有她们,大家也知道应当帮谁,不应当帮谁。”

“可是再说了,人民穷困极了呀。瞧,我是刚刚走过农村。您觉得种地是应该的吗?让农民们成天累得死去活来却吃不饱饭,而我们却过着奢侈的日子,”聂赫留道夫说,不禁受到了他姨母的善意的影响,想把他的心里话一骨脑都说出来。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干活吗?”

“不,我并非让您去干活,”聂赫留道夫回答,情不自禁地笑了,“我只是想我们大家都来干活儿,人人就都有饭吃了。”

他的姨母再次紧锁双眉,垂下了眼睛,吃惊地瞧着他。“Mon chex,vous finirez mal,”她说。

“那是为什么呀?”这时,一位身材魁梧、肩膀宽阔的将军走进房间来。

他就是恰尔斯卡娅伯爵夫人的丈夫,上一任的那个大臣。“噢,德米特利,你好,”他说着,把他那刚刮完胡子的脸凑上前来,让聂赫留道夫亲了一下。“你是什么时候到的?”他又转身吻了一下妻子的前额。

“Non,li est impayable,”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伯爵夫人掉过身子对她的丈夫说。“他在劝说要让我去河边洗衣服,并且只叫吃土豆。他真是一个笨蛋,不过,你还是得帮他办点事。”她说道。“可是你应该有所耳闻吧,卡曼斯卡娅绝望得不得了。”她对丈夫说,“你最好去她家看看。”

“是的,这可太可怕了,”她丈夫说。“好,你去和他谈谈吧。我去写信去了。”

聂赫留道夫刚刚走进了邻客厅的一间屋子里,她却又喊住他:

“那么要不要为玛莉埃特写封信?”

“麻烦了,ma tante。”

“那我就在信上留下en blanc,你就把那个剪短头发的女人的情况写清楚。她就会让她的丈夫去处理的。他一定会办好的。好了,去吧。今晚你一定要呆在家里哟。你要听听吉泽韦杰尔讲的话。我们还要一起祈祷呢。我清楚得很,不管是艾伦也好,你们全家的人也好,在这一点上都是不超前的。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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