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迟到的求婚
“不用了，我多喝一点水，就一切OK了。谢谢你们。”
我的感激是由衷的，小公司就是这样好，同事之间的感情，比起那些大公司来，不知温馨了多少倍。
即使像我这样不讨喜的性格，也和同事们打成一片。对于从小孤家寡人习惯的人来说，尤其的难能可贵。
在我又喝下一杯开水的时候，一篮鲜花，又出现在我的办公桌上。
所有的眼睛，都再次集中到了我的身上。我忍不住呻吟一声，这算是什么回事啊……
这一束，可真是货真价实，是董汐明送的了。
所以，我任由他们抢走了卡片。
“喂，看来，你家那位是真的想绑住你了吧？连鲜花攻势都一而再、再而三啊……一束百合，一束玫瑰，真看不出他还是这么浪漫的人。”
“平常他不这样的……”我看着一左一右盘踞在办公桌上的鲜花，忍不住头痛如裂。
“看来要发喜糖了！”
窃窃私语的声音，此起彼伏，似乎我好事已近，他们的脸上也有荣光。
可问题是，我和哪一位都离好事远着呢！
就算我愿意择一而嫁，可不管邹宇凯，还是董汐明，他们的身后都有着强有力的反对势力，我连一只脚都跨不进去。
我把董汐明的那束玫瑰分给了张倩：“反正我有两束，这一束插在你的桌子上吧。”
“好啊，你把爱情分给我，看来我也快要开花结果了。”张倩欢天喜地收下。
我则看着桌子上的百合发呆。
叶片上的水珠，像一颗颗凝而不落的泪。我很想化作蝴蝶，飞往遥远的天际。这里的种种，要是都与我无关，那该多好。
烦恼地叹了口气，却在抬头的时候，强颜欢笑。
好容易捱到了下班，检视一天的劳动成果，竟然乏善可陈。大半的时候，都瞪着百合的花瓣发呆。
董汐明下班的时候比我晚半个小时，所以我尽管慢慢悠悠地在路上蹉跎了很久，还是先到了我们常去的那家小饭馆。
“你男朋友还没有来啊？”老板娘已经认识了我，给我们的份量总是特别足。
“嗯，一会儿就来。”我说着，在角落的位置坐下。
低低的云层压下来，太阳黯哑得仿佛是最后的一声叹息。整个城市刚从冬季醒来，伸展着四肢，化作了繁忙的街道。
我看着窗边，下班的人流，步履匆匆。现代都市，把时间紧缩成了一个句号，每个人都恨不能把时间掰开成两半。
唯有我，却觉得等待是一种煎熬。
“我来晚了，刚下班。”董汐明的时间观念总是一流，踏进小饭店的钟点，只在一两分钟的差别。
“是我来早了，反正我也没地方去，就先来等你。点了一个蔬菜和一个排骨汤。”
“你喜欢就好。”董汐明对吃倒不是很讲究，所以我和他至多两菜一汤，有时一菜一汤，就能对付一顿。
董汐明的话并不多，大部分的时候，我们都埋着头吃菜喝汤扒饭，仿佛那是人生的头等大事。
“谢谢你的花。”我没话找话，客气了一句。
“我……很少送花，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浪漫？”董汐明盛了一碗汤，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我想，他是纯粹找一个道具，免得直视我的眼睛。
我则玩弄着纸巾盒：“我……也不是一个浪漫的人。”
“那这么说来，我们是天生的一对了？”他开了一句玩笑，唇角的笑纹，却是僵硬的。
我心里一软，下了半天的决心，又一次开始动摇。
勺子碰到碗沿的时候，我才从恍惚的神态里拉回了理智。
“汐明，我有事要跟你说。”我放柔了声间。
“老板娘，埋单。”他却扬起声音，把老板娘叫了过来。
我不满地瞪向他：“汐明！”
他是故意不给我开口的机会，天知道我下了多么大的决心，才能对着他开口。
“埋单！”董汐明不理我，仍然身子半侧，好像埋单是一件刻不容缓的事，晚一步，就会赶不上世界灭亡的最后希望，那部灾难片中的诺亚舟。
“来了！怎么，小两口吵架了吗？”老板娘穿过了两张小桌子，虽然心宽体胖，可是动作倒还很是灵活。
董光明取出了钱包，一打开，是我的一张大头贴。
老板娘笑嘻嘻的看着我说：“雨若，要我说啊，你可不要欺负人家汐明是个老实人。”
我欺负他了吗？
董汐明付了钱，老板娘还絮絮叨叨地说：“有这样的男朋友，该知足啦！”
“我……”
似乎每个人都觉得董汐明对我千好万好，我若是有一点歪心，那就是我的不对……
“不过，男朋友宠着女孩子，那也是应该的。”
老板娘一边五十大板的说法，让我哭笑不得。
但是我要说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呢！
再不说，这顿饭，就白吃了。
所以，我仍然端坐不动：“汐明……我……”
“我们回家去说吧。”董汐明站了起来，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只能默默点头。
好吧，分手饭没有能分成手，饭后也一样。
小饭店离我的小屋并不远，只有一站路远。所以我们不约而同地选择安步当车。在渐渐黑下来街头迈到十一路，就当是“饭后三百步”了。
清脆的自行车铃，如碎玉流转。伴随着铃声的，还有少男少女的笑声。
快乐，其实真的很简单。
这个城市，用遍布着大地的道路连结了起来，长长短短、粗粗细细，把大地勒得仿佛透不过气来。
我的心里也沉着一块大石头，眼尾甚至不敢瞟向董汐明。
眼睛瞪着红绿灯，仿佛争那一秒，也是件很大不了的事。可是真正换成绿灯的时候，我的脚仍然粘在地上。
“若若？”董汐明叹了口气，一只手伸了出来，我的心都几乎痉挛了起来。
“啊？绿灯了！”我狼狈地伸出手，指着刚刚亮起来的绿灯，借机逃避了董汐明牵手的动作。
董汐明收回了手，两手插在裤兜里，好半天都没有说话。直到下一个红灯亮起，才发现已经错过了穿马路的时机。
默默地走完了余程，又默默地上了楼。我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那句话，在唇里滚了无数遍，却始终缺乏说出来的勇气。我借由泡茶的动作，逃避了与董汐明的对视。
可是，终于还是和他面对着面对了下来，我们竟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两张单人沙发。
“汐明！”我叫了一声，嘴唇有点不听使唤的哆嗦。
“嗯。”他捧着茶杯，低头用嘴轻轻地吹着水面上的浮叶。如果不是他微颤的手指，我会以为他无动于衷。
“我……”我欲言又止，昨天晚上演练了至少上百遍的句子，这时候竟然缺乏把它们组织起来的能力。
董汐明抬起头，黑眸里是少见的怒色。除了在我割腕被救的那一刻，我没有再在他的眸子里看到这样强烈的感情。
他永远温文儒雅，干净的衣服，干净的气质，连笑容都是干净的。
“我……汐明，我……”我鼓起余勇，给自己拼命地打气。
“其实，我知道你要和我说什么。你陪着邹宇凯去法国，我就知道，你的心到底还是在他的身上。两年时间的付出，甚至比不过他遥遥的电话线。”
董汐明放下了茶杯，唇边是一抹讥诮。
“不是这样的！”我急忙辩驳，“汐明，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谢谢你在两年的时间里，一直陪伴着我。如果不是你，也许我已经在两年前，就已经离开了人世。”
“但你还是爱着他，只要他一回头，你就会义无反顾地跟着他走，不是吗？”
“我……”我哑口无言，事实确实如此。
我们之间自以为是的深厚感情，甚至比不上邹宇凯一声轻轻的叹息。
原来，这就是爱情的份量。
“汐明，对不起。”我低低地道歉，这一声真心实意。
“我不要听这三个字！”董汐明愤怒地抬头看我，“若若，我甚至不知道，你有没有心！这两年，我对你怎么样，换一个女人早就……”
“汐明！”我央求地看着他，“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是爱情无法强求，感情发乎内心，我……也不想这样。如果你不是那么坚持……我非要上研究生不可，也许我已经嫁给了你。”
最后一句，多少有点替自己开脱的意思。我的脸烫了，原来我也这样的自私。
“然后离婚吗？”董汐明看向我的目光，透着冷意。
“我不知道，但至少……不会这样。”我低低地说着。
脱口而出的话，也许是我的真心。我不是没有动过心，却在无望的等待里，消耗了那一点热情。
董汐明毕竟不是邹宇凯，我对他的感情，还无法让我等候这么久。
“若若！”他痛心疾首的样子，让我心悸，“也许我的爱比不上邹宇凯的强烈，可是我的爱，不会比他少一分一毫！”
我震惊地看向他，他神色认真，一字一句：“我爱你，若若。”
接连得到了两个男人的示爱，我从欣喜，到麻木，然后无措。
“也许我的表白有点晚，但我以为你明白。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懂我对你的感情。”董汐明苦笑着，站了起来。
那个没有眼睛没有心的人，只是我。
不，我只是没有心。
他对我的好，我心知肚明。可是真要轮到自己付出的时候，却退避三舍。
他背着光，同时遮住了我的。我看着他平静的脸色，和波澜汹涌的眸子，一动不能动。
然而，有些话，现在不说，也许我再也不能提起勇气。
“汐明，问题是，我爱邹宇凯，你知道的。从两年前，到现在，我其实没有停止过爱他。”我鼓足勇气，仰着头，自觉气势输人一等。
“你爱他，所以就可以随意践踏我的感情吗？”他俯下身，握住了我的双肩，猛的一阵摇晃，让我头晕欲呕。
但是他眼底的红血丝，让我噤若寒蝉。
董汐明仿佛永远都不会有过强的感情似的，内敛含蓄，像极了他们家的书香家风。可是这时候，却像一个被困住的野兽，手掌下的力气，用得从所未有的大。
“汐明！”我昏头昏脑地叫了一声，可是他却没有停止的迹象。
“我要……吐了……”我呻吟了一声，感觉到董汐明的动作似乎舒缓了起来，可是手掌下的力气，仍然维持着足以把我捏碎的程度。
“若若！”他叫了一声，我只觉得唇上被覆上了一对柔软的唇，微凉。
我挣扎着，可是董汐明却越吻越深，几乎堵住了我的呼吸。不同于他从前的浅尝辄止，这个吻，似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我只感觉到自己的牙齿碰到了一起，随即口腔里便漫起一股血腥味。
然后……我看到了他黝黑的眸子，说不出是愤怒还是伤感。
“若若……”他忽然笑了一下，可是这个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
“对不起。”我喃喃地说。
“邹宇凯吻你的时候，你也这样吗，若若？”他问。
眼睛里跳跃着的火苗，让我胆战心惊。
今天的董汐明，分明有点不一样。
我看向他，一字一句：“他从来不会这样……”
“是，你会主动送上香吻。”他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我的肩膀被解救了出来。
四目相对，我仍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样的姿势，不知道维持了多久。时间仿佛被凝固了似的，我想要挣扎，却始终找不到气力。
“汐明……”我喃喃低语，打破了僵局。
董汐明目光微转，似乎想站直，可是脚下一滑，整个人都扑到了我的身上……
我吃了一惊：“汐明！”
董汐明一把搂住了我，抬起头：“若若……”
他幽幽的叹息，不知道怎么的，让我心上一颤，抵在他胸膛的手，就在忽然间没了力气。
“若若，你就真的那么爱他？明知道……他除了爱情，什么也给不了。”
我热泪盈眶，其实我多么想要一个家庭，和美的，快乐的，也是幸福的。
所以，有一句，我说的是心里话。
如果他早一点向我求婚，也许我会迟疑一下就答应。
然而，他一直没有。甚至，绝少带我去他的家里，虽然我也不愿意去。他母亲对我始终没有能够释怀，言语之间，总是张家的女儿是留洋的博士，李家的妹妹是某学校的高材生。
而董汐明，总是坐在一边，由着她母亲把各家的适龄女儿一个个如数家珍。
虽然我知道他对那些女人没有意思，可是含笑倾听的本身，就是对我的极端不尊重。尽管在事后，他会向我保证与那些女人永远不会有瓜葛。
“若若，嫁给我吧。”他看着我的眼睛，他的脸，离开我不超过三公分。
我吃了一惊，以至于张了张嘴，却忘了用哪个器官发声。
董汐明用中指封住了我的唇：“我知道，这是我唯一可以得到你的办法。”
原来他知道，却一直吝啬给予。谁说只有女人是自私的动物？男人也不外如此。就是因为知道我没有别的出路，所以他才好整以暇，非要我考上研究上，拿到一张通往他家的PASS，才考虑与我谈婚论嫁。
“汐明……我……不能。”我偏开头，声音凄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