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睁眼看见五厘米远处的面容,惊出一身冷汗,利落地跳下床看见床头柜上的钟表显示“10:42”……
“啊!”的一声喊叫从我嘴里飞出去,赶忙捂着嘴看着他皱起的眉头,死活不想睁开但不得不睁开的眼睛。他不耐烦地起身,揉着蓬乱柔软的头发瞪着我。
“大清早啊什么啊?让我好好睡一会儿行吗?”
“那个,已经,快十一点了。”
他眼睛里刚才还因为睡意而柔和的光顿时锐利起来,狠瞪着我嚷道:“你是赶着上学还是赶着坐飞机?多睡会儿犯法吗?”
起床气真是大的可以。
“你,睡吧,继续,我绝不打扰你。”
我说得那么诚恳,那么充满歉意,他却猛地掀开被子气冲冲地下床出去,我愣在原地全身麻木,昨晚的画面怎么可能是现实?
很久之后房门被撞开,他扔给我衣服冷硬地说:“收拾好了下楼吃饭。”
随即重重地关门离开。如果是起床气,现在也没消解吗?我站着没动,突然明白自己只是自作多情,缠着别人不放的废物,身边的任一个人都会看我不顺眼,都要对我发火,只是,原来他也不例外。我就是太空虚太可怜才总把事情往夸张处想,把别人理所当然的行为视作对我特别的关心,而我完全不接受这种廉价的施舍。
换好衣服,跑去楼下对着餐桌深深地鞠躬说:“打扰了,我该回去了,谢谢。”
转身离开,听见身后盘子碎裂和椅子翻倒的声音,有些刺激泪腺,正要去揉眼睛的手被恶狠狠地攥住,他呵斥说:“又是说走就走,我在你眼里都是隐形的?”
大叔就在餐桌旁站着,我没挣扎,被他拽回卧室摁坐在床上。
他站在我面前用沉闷的声音问:“你又是怎么了?”
“多事又碍事,是吗?所以,除去阳光的包裹,本质就是烦厌的斥责,每个人,全部,无一例外,在哪里我都是多余的。”
我不想哭,最近几天哭得比三年的总和都多,但是内心深处积聚的疼痛被言语搅动的时候,眼泪是否流出来不是意识说了算的,一直被主观压抑的痛苦都有生命,对于软弱的人,它们总在找机会折磨她。
“石头,你就发觉不到?我那么守规矩地去学校就为每天看着你,每晚送你回家;我每个周末跑去小山上做你的靠背,听你大发感慨;每天你都能无数次看见我我从你身上挪开视线的动作;每时每刻被现实里和脑海里的你影响……你就没想过我为你做这些又是出于何种心理?”
我想那种不受意识控制的哭泣是可以被惊吓止住的,而且一瞬间就止住。你不得不一心一意,全心全意地回想已经过去却朦胧存留于大脑的言语、画面,思绪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现实告诉你那已经发生了。不得不精心地解开这种矛盾,让自己接受唯一的合情合理的现实。
“但你刚才一直很生气。”
他抚着我的头发说:“对不起,我没考虑到,我生气是因为你破坏我的美梦,知道吗?我从未像昨晚睡得那么好。我生气是因为,因为我……我下午就要离开了。或许是,太过悲伤以致愤怒了。”
但是什么现实,什么合情合理都毫无意义。他马上就会离开,他离开了,就什么也没有了,我什么都不用想,不用做,因为全部都毫无意义。
他看得出宁云的失落,或者说僵硬的绝望,这个女生到底经历过什么他并不清楚,但他确信她一定受过很多伤害,一定很疼很疼,而自己即将离开的事实是又一次的伤害,而他自己说过不准她受伤,他第一次如此在乎一个人的点点滴滴,他只想要保护她。
他跑下楼厉声对大叔说:“再拖几天,就算一天也好,总之今天我不想走。”
大叔平静回答:“不止是董事长,夫人也在催了,少爷应该明白夫人的心情。”
他沉默,冷静了很多,轻声说:“午饭在我房间里吃。”
转身上楼,想清楚离开是必然的,多待一天多创造一截回忆只会让分离时更痛苦一些,让思念更沉重许多,不如就此一次潦草结束这种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