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微凉微凉。
在我昏睡之际,北皇朝廷混乱成灾。
龙椅上一身黄袍的北皇皇帝面露焦虑。
“皇上……”一个公公模样的白发老头子跌跌撞撞进了正殿。
“李公公,怎么样了?”皇上急匆匆地站了起来,眉眼间带着一丝疲惫和期盼。“回皇上,整个宫中都找遍了,没找到太子殿下啊!”老皇上那稍带希冀的眼眸在李公公的话落后瞬间暗沉下来,龙颜在这一瞬仿佛苍老了不少,颓废地跌坐在龙椅上。
“皇上息怒!”李公公颤颤抖抖,趴伏在地面,不敢抬头看皇上。
“宣国师觐见!”老皇上高喊一声,话落凄凉一笑,沉痛道,“天要亡我北皇啊……”
不多时,殿外走进一个身穿紫色长袍的男子,墨发垂地,黑与蓝的异色瞳,斜长的青丝半遮着那蓝眸,冰冷的眸光毫不泛起涟漪,如雪的肤色,浑身带着异族气息,王子的气质。
北皇国师,长情。
“国师,君漠他怎么样了?”皇上焦急的眼神和长情面无表情形成强烈的反差,长情淡淡地看着皇上,没有半分焦虑,却让人感到安心。
“此君漠非彼君漠。”长情漫不经心,冰冷而缓慢道,“二十年前的阴谋,此刻落在他和她之间。”
皇上蹙眉,分明没听懂长情的话。
“昨夜星辰变幻,棋子与棋子之间的交换,邂逅和相爱相杀,再由不得北皇王朝推断。”
长情一脸淡漠,皇上却没有怪罪他的大逆不道。长情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他说的话,绝对不会假。
“那君漠现在在哪?”
“太子殿下不会有事,只不过,或许几年之后,他才会现身北皇。”
“几年之后?那,朕该怎么办?”
“皇上不必操心这件事,太子殿下的位置也不用更变,几年之后,他自知该做什么,皇上只需当没发生便可。”
“此话当真?”皇上半信半疑。
“绝无虚假。”长情微微颔首,“他会成为北皇下一代皇上,无论他想不想。”皇上深深看了长情一眼,揉了揉额头,闭上眼道:“好了,你下去吧。”
……
任黑夜与白日交替,北皇皇城一变再变,北皇皇帝几乎压制了太子失踪的消息,除了皇室也只有极少的人知道。皇帝强调,就当太子殿下出征未归,谁再提出乱箭射死!
桦冥凭着一身绝顶的轻功成功潜入宫中查探到消息,并未惊动任何人。
我醒来时,天黑得深沉。
北筏将我扶起,倒了杯水提给我:“睡了一天一夜,可好些了?”
我一惊,清醒了不少,没想到竟然睡了如此之久。
“那北皇太子呢?”
“已经让冥阁主去宫中窥探了。”北筏轻轻地揉了揉我的额头,“下次别这么赶了,伤身。”
我点了点头,门忽然被推开,桦冥走了进来。
“该死的!北皇太子失踪了,哪也找不到,累死本阁主了!拿水来!”话落一屁股坐在桌边,拿起桌上的一杯水,刚要抬手喝,却被北筏一手拍掉,夺过杯子。
“你找打!”桦冥一下子站了起来,怒视北筏。
“这是她喝过的。”北筏不冷不热道,将杯子递给我,我也渴,接过来便一口喝掉。
“切,喝过的又怎么了?这点小事还婆婆妈妈,本阁主还不乐意喝这男人婆的口水!”桦冥瞪了北筏一眼,重新拿了个杯子倒了水,一饮而尽。
我刚醒,嘴唇发白,桦冥唠唠叨叨的嗡嗡声听得我头脑发蒙,不适地闭上眼睛,靠在北筏肩头。
桦冥看我虚弱无力,乖乖地闭了嘴,却还是没忍住调侃了一句:“几天没睡就萎了?没出息!”
我闭着眼假寐,只听北筏温凉的声音在我耳边徘徊:“她是女子。”
“女子又如何?她不是特别能干吗?跟个男人婆一样,见到本阁主就打,没有半分女子的儒雅,跟男人都什么区别?”桦冥不屑冷笑。
“她来葵水了。”北筏温声道,桦冥的冷笑顿时僵在那,俊美的脸染上了淡淡红霞,连耳根都绯红了。
“你你你……”桦冥抽着气指着北筏,仿佛遭雷劈一般,“你个衣冠禽兽!竟然……竟然连这个都……”毕竟还是未及冠的男子,况且桦冥还是个童子,这种事情难免会不好意思。
“她一直是由我来照顾的。”北筏丝毫没有特别的情绪起伏,言下之意就是说他不是第一次知道我来葵水。
桦冥一噎,脸上的红霞逐渐淡去,但微红的耳根还是说明了他的洁身自好,未近女色。
我忽然睁开眼,看了看桦冥泛红的耳根,漫不经心道:“想不到冥阁主还是个纯情的主。”
桦冥脸一黑,原本的红晕早已不见,恨恨地瞪着我。
“北皇太子失踪了?”我无视他一张臭脸,淡淡问道。
“是,皇族打算将消息隐蔽隔绝,却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让本阁主偷听了去!”桦冥一扫方才的窘态,挑了挑眉,分明得意。
“那我们去找太子?”
“这个嘛,本阁主在北皇宫中看见一名叫长情的国师,据他和北皇皇帝之间的谈话,这个国师应该是有预测未来的能力,而且北皇皇帝非常信任依赖他,说明国师的预言非常准确。”别看桦冥平时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样子,办起正事来比一般人认真利索多了,“国师说了很多话,本阁主都没听懂,但是其中有几句关键的,比如,此君漠非彼君漠,二十年前的阴谋,还有多年后才会现身北皇。”
“你是说,太子并不是本人?这都是阴谋?”我蹙了蹙眉,“这国师的话真的可信?”
“不清楚,不过,本阁主闲来无事,就将皇宫转了一遍,每个地方已经了如指掌。本阁主顺便还去了那国师的府邸,闲着没事又转了一圈。”桦冥微妙一笑,顿了顿又道,“既然不清楚那国师的来历,也不知道他预言的准确性,我们不妨去会会他。”
说到这我不禁赞叹桦冥的办事效率,如今任务目标失踪,又出现个奇怪的国师说了一通奇言怪语,想信也难,最好的办法就是去见国师了。
“那国师可是少见的大美男,男人婆,见到了莫要流口水!”桦冥戏谑地看着我,眼神却若有若无地瞟向北筏。
却见北筏仿若未闻,依旧是满脸温润的笑容,淡淡的暖意。
我淡淡地看了桦冥一眼,抿唇不语。
桦冥忽然想到了什么,转眸向北筏:“喂,北筏,从本阁主认识你开始,你就戴着面具,是脸上有伤疤还是丑得没法见人?”
北筏淡笑不语,银白的面具下看不清他的情绪,却隐隐感觉到他的笑意。
“祸害!”我没好气地白了北伐一眼,似乎是想起了当初那些女人盯着他看的眼神,不由起了鸡皮疙瘩。
桦冥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又看向北筏:“祸害?你是说,他长得俊咯?”
我拿鼻子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本阁主看看!”桦冥抬手就要摘掉北筏的面具,却被北筏挡了下来:“这面具特殊,摘下来不方便戴上。”
“不打紧!本阁主估计那国师说的话十有八九是对的,我们可能真的要在北皇呆个几年才能见到太子,你在北皇不戴面具也没什么大碍!而且你们杀手联盟必须完成了任务才能接下一个,除非杀了北皇太子,不然你们不会有其他任务,暴不暴露身份都没有关系!”不愧是桦冥,三俩下就将事情分析个透,说着也不忘继续向北筏的面具伸手。
北筏无奈,只好同意桦冥摘下面具。
银白色面具摘下,一张如冰雕般精致到令人慨叹的脸毫不保留地第一次展现在桦冥面前,而我也是从北伐戴上面具的两年后首次看见北筏的脸,那张绝美而熟悉的脸。
相比十五岁的时候,这张脸的精美更加细腻,眉目间再没有以前的稚气,有的是只是经历磨练后的成熟稳重,那双深邃得如幽谭的黑眸犹如星辰,在夜的墨色中闪烁着点点星光,却有着连黑夜都遮挡不住的清寂。我想无论是谁,总会第一眼被北筏的这双眼睛吸引了吧。
北筏柔顺的墨发仿佛长了不少,一根白丝带随意束于身后,几缕青丝从额头边垂落在肩头,松散间不失优雅。
淡凉的薄唇轻勾一抹极淡的笑意,仿佛三月春风一夜吹,暖了红杏哪枝头?
我所见的北筏,一直是与我一样的白衣,长而飘逸的白色蚕丝锦袍,描绘了他欣长的身形,淡雅如仙如他,从不会佩戴什么饰品,从头到脚简简单单,却有让人窒息的容颜和气质。
“啧,男人婆,你有什么魅力让一个绝世美男围着转你十年?”看过了北筏的容貌,桦冥玩味地看向我。
我板着脸不说话。
北筏笑了笑,将面具又戴上去。
“冥阁主,麻烦你带路,去找国师。”我起身拍了拍衣裳,毫不在意方才的小插曲。
“行,走吧。”桦冥也收起了嬉皮笑脸,忽然转身道,“把行李都带上,我们直接住在国师府里。”
我蹙眉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副胸有成竹,便收拾了行李,一把将大包小包的丢给桦冥。
“你们……”桦冥虽不情愿,还是伸手接住了。
“走吧。”我越过桦冥,朝门外走去,北筏很快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