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日无夜,洗濯着村庄的汗渍和疲惫的宁静。砧石被漂出光滑的龟纹,村妇的手却日渐瘦损。月亮上树的时候,塘水哗哗响着,耕夫们从五月的远野归来,脊背弯曲如犁。
沉淀的岁月在塘底腐烂,塘面却清朗如画。甲鱼在树兜上缅想往事,青蛙悠悠地弹唱古曲;浮萍只是盈盈地绿在一起,无意去天涯流浪或重逢;岸边的篱豆瘦弱地自熟自落,荠菜花灿烂而寂寞。
牯牛喝足了水,对着远处的山影一声闷吼,塘水柔颤,蝉的鸣声从半空中倾斜着撕裂下来。
而那群以塘为澡盆的牧童,那群爱在塘边踩得很硬的土坡上,摘来柳籽摆各种图案的光屁股小孩,不知怎么就长高了。一夜间,他们把蛙声用口袋全部收走了。后来,他们又把荠菜花插到远方的世界里去了。
——当他们归来,他们的目光里充满了崭新的智慧,以一种陌生的姿势绕着古塘踱方步。古塘困惑地望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