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也希望不是残疾人吗?我总是强调,假如我不是残疾人,就能够结成婚,就能够有幸福的生活了。可见我也是怯弱的。我对别人说,同时我也几乎让自己相信了,我是多么的不幸!要什么没有什么。被110放回来那晚上,半夜,我醒了。确实是醒了,却是哭醒的。母亲也被我吵醒了。她抱着我,摸我的脸。然后又把我的头埋在她的怀里。她穿得很薄,就单件,是那种地摊上很廉价的睡衣。廉价的睡衣才更有家常的感觉。妈的胸脯很柔软,像广告里做的那个柔软的水床。我闻到了她腋下的味道,也许在别人闻来是有点馊吧,但是我喜欢。这是我们家的味道。我从小就闻着这味道,没有这味道反而好像失去了什么。小时候母亲总是带着一身汗味,把衣服一掀,露出汗涔涔的乳房,给我喂奶。那晚上,我忽然又想吃母亲的奶了。我像小猪一样拱着母亲的胸脯,我的腿早已没有感觉了,好像被裹在襁褓里。我的手也没有感觉了,我的全身都没有感觉了,酥麻了。
我说:妈,我要吃你的奶。
母亲笑了:傻孩子,别说胡话。这么大了还吃妈的奶,不羞你?
真的,妈!我说。
母亲似乎发现不对了,猛地把我掰出来。尽说胡话!妈知道你心里苦。她说,睡吧,明儿妈再给你找!
我知道她是说要再给我找媳妇。可是我要吗?我问自己。
答案是:并不需要!
这答案让我害怕。
从此我不敢看母亲。我知道这是为什么。到了晚上,我爬上床,把脸朝向床铺里侧。我看见母亲投在蚊帐壁上的拿着蚊扫赶蚊子的身影。蚊帐飘动,她的身影也飘飘若仙。我赶忙闭上眼睛。
母亲躺下了。我慌忙闪到一边去。我介意了。我奇怪以前怎么从没有这种感觉?母亲很快就睡着了。可我睡不着。我轻轻转过来,望着母亲。母亲也背着我。我才发现,母亲其实并不老,至少身材上并不老,也许是因为没有再生育的缘故,也许还因为平时劳作,吃得少,她的腰很细。她侧着,那腰好像断了似的,让你想伸手去摸它一下。
我遏制住了这念头。我只是自己摸自己,对着那身体,等待着那身体上的衣服被开个缝。可那晚上那衣服却封得严严实实,好像是特地提防着的。我只能用想象,让自己达到高潮。
第二天我害怕母亲发现。那真的难以启齿。我只能去自杀。但我又无法自己处理。母亲似乎也没有发现。我的裤子也干了。
晚上,我又这样做。第三天,第四天……
渐渐地,我不满足了。我凑近母亲的身体,竟然撞在了那身体上。隐约感觉到那身体轻轻一缩。但母亲她并没醒来。她还睡得很沉。我就更大胆了,更凑近了些,再凑近,再凑近……
她仍然没有醒。我又把腿跨到她的身上。有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她还是没醒。她怎么睡得这么沉呢?
我射在了她的身上。好爽!同时,我唤了一声:妈。
那身体隐约又动了一下。但是她仍然没有醒。好像死去了。我真希望她死去。我也希望我完事后也死去。我已经满足了。
我轻轻把粘在母亲身上的精液擦掉了。第二天母亲起床了,好像没有发现。但她去洗澡。她从来没有在早上洗澡的,难道她知道昨晚的事?她换了衣服,不过是全换了,连同没有被我弄脏的上衣。这让我稍稍宽心。她照常做事,煮饭,给我端饭。她把饭端给我,让我先吃,自己去灶台做事。可她并没有做什么事,是在那洗碗。我说,等吃完了一块洗吧。她不应。我叫:妈!
不要叫我妈!她突然说,发了神经似的。但马上又懊悔地支支吾吾着,哼哼哈哈起来。那天她把干净的碗也倒进洗碗槽里洗。我明白了。
其实母亲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我发现自己真是幼稚了。利令智昏吧!在我做的时候,我还那么大声叫“妈”呢。可我怎么能不叫“妈”呢?我已叫习惯了。整天跟妈厮磨在一起,一会儿一声“妈”的,没有比这叫唤更亲切的了,稍不留神就脱口而出。也许我一直就对母亲有那种心理?这个世界上的女人,我母亲是最漂亮的。那些介绍给我的女人,都是他妈的什么货色呀!就说别的女人吧,有一次,我妈把我背去百货,我妈背累了,没有地方放,就把我搁在柜台上,服务员就骂我妈。那个女服务员,看上去还年轻,可打扮得跟婊子似的,还纹眉毛。这样的女人,她有什么资格骂我妈?我就跟她大吵了起来。这样的女人,给我当老婆我也不要。当然人家会笑说,人家还不给你呢!但是我也不要。并不能因为她们不给我,我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即使是挑剔。其实我所以还在结婚问题上挑剔,是因为我根本不想结婚。所以当对面街那个傻女儿那样待我,我更不能容忍。其实被110抓去那天,是我去掐那傻女儿的。人贵有气,是不是?士可杀不可辱!我知道,我们这时代这样的话已经不时兴了。大家都讲求实际,好端端的人也去假装乞丐,只要有钱就行。我不要乞怜。我要我妈!我爱我妈!
一天晚上,母亲说要上街逛一逛。她把我背到一个离我们家很远的地方。到一家发廊前,母亲说,推拿也许能治疗我的病。那发廊里红彤彤的,几个面目模糊的女人,只有那裸露着的肉是清晰的。我从来没有来到过这种地方。但是我猜出这是什么地方。电视上曾经报道过扫黄,在我们这城市,这就是最大的经济增长点。你一定不会不知道,队长,是吗?
一个小姐就把我们引进里面一个小间。那里散发着霉气和香水气味,还有男人的烟味,都是跟我无关的味道。我没有抽烟,我不配做男人,我不配做男人当然也就不配得到有香水味的女人。母亲按小姐的示意,把我搁在一张按摩床上,说她要去买点东西。她看了小姐一下,走了。她没有跟小姐说一句话,正因此我明白了,她原先已经跟小姐谈好了,她是有意背我来这干那种事的。原来她没有睡,她什么都知道。她怎么会想出这一招来?她怎么舍得花这钱?也许正如她所说的:该花的时候不能省。她别无选择了。何况这世界都已经发展到这地步了,做一下,又有什么不可?只是发泄。就是一个洞吧,借用一下,完了就算。有什么不可以?多少嫖客还不照样是好丈夫、好父亲、好职人,是良民,不会去炸大楼,滥杀无辜。从实际角度上说,没有什么不好的。你为什么不做?
小姐向我伸出手来了。没有征求你意见,可见母亲真已经跟她串通好了。小姐很自然地就把手按在我的腹下,像通了闪电似的,当然,她是女人。那手很柔,我应该承认。她也很年轻。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温柔而年轻的女孩子。也许她以为我就会很自然地把手伸向她。当她发现我并没有这么做,她就索性自己把衣服解开来了。我看到了比手更加年轻漂亮的身子。我承认,我有点把握不住自己。
那个洞!我梦寐以求的圣地。
我的裤子被剥掉了。我瞧见自己阴茎翘立,好像一杆枪。我也可以当个战士了,投入到这个世界上,去混战。
她也知道我站不起来,她就爬了上来,趴在我的身上。她的动作是那么的柔,像蛇一样地。她舔我的乳头。然后她立起来,一边手握住我的阴茎,对准自己。就是那个洞啊!马上就要进去了。借用一下。只是借用一下。我马上要沉没下去,沉没,借用一下……
可是这是我所需要的吗?
我猛地跳起,把小姐掀下去。床很窄。她莫名其妙地望着我,然后是愤怒。是的,我应该遭人恨。她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她没有什么不对。是我。是我!是我不对!我不能……
像你这个样子,以为我们愿意给你做呀!妈来背我回去时,她们说。要不是你妈一直说……
妈红着脸,低着头。原来是这么个乱七八糟的地方呀!出来后,妈嘟哝了一句。我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她在辩解。还以为真做按摩呢,她说,我真蠢!
母亲从来很好强,从来不承认自己愚蠢,即使她发明锻炼下肢的土办法彻底失败了,她也没认输过。现在她居然说自己蠢了。噢,妈妈!我知道,跟羞耻比起来,愚蠢算得了什么?即使你不得不承认你是存心这么做的,跟乱伦比起来,嫖娼又算得了什么呢?只不过是大家都在做的事,只不过是大宴席上多加了你一双筷子。同流合污吧,可是我不能。偏偏是我不能。
那些小姐说得对。像我这样的人,一个废人,还这么要模要样。整个世界都烂了,要你一个废人去拯救?要你一个废人去坚守?简直可笑!我并不想坚守。我只是想爱,得到我的爱。这是我自己的事。也许你会说,还关乎另一个女人。可她是我妈。我妈是什么都肯给我的人。她可以把自己卖给那个老不死的给我换媳妇,她为什么就不能给我?妈是什么都肯给我的,她是最爱我的人。
我要爱母亲。这不是一个洞的问题。跟灶台下那个老鼠打的洞不一样,跟草席上的破洞也不一样。那是伪造的洞。我的灵魂从伪造的洞中挣脱出来,像鬼魂一样游荡。天黑了。灯灭了。母亲上床了。她睡了。我的灵魂找到了家。我要进去,实实在在地进去!
连我自己都吓一跳。我这是怎么了?
母亲仍然装做什么也不知道。也许,她应该明白了我想要什么,只是她无计可施。我想象得到那侧的她的眼睑随着脑筋的剧烈转动在跳动着。也许她也没有预料到会到这种地步,至少不会这么快吧,她背对着我,没有动。我剥下了她的睡裤,她似乎抗拒了一下,但是没有转过来。转过来就把问题明朗化了,也许她想,让我看看动动就好了。她抱着侥幸心理。我就更大胆了。
我要奔地狱!
我要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