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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审讯 (2)

我没有恨她!他叫,我没有恨我母亲!他又情绪激动了起来,浑身发抖,怒目瞪着我。要不是他不能支配自己的身体,他一定会扑过来把我掐死。可是他现在只能叫,喊,声嘶力竭,把自己整得憋气过去。他的眼珠子好像鼓得要掉出来了。他为什么反应如此强烈?也许他真的爱他母亲,那么他为什么要杀她?也许他并不想杀死母亲,只是打。他失手了。

他似乎明白了反抗无用,也不再反抗了。他奄奄一息靠在椅背上,头仰着。那头好像被椅背卡断了,挂在那里。

你恨她。我说,你恨你母亲,所以你把她杀死了。

他不再反驳。

因为她生了你吗?

他点头了。她既然不能给我幸福,为什么要生我?他说。

荒唐逻辑!我说。而且你别忘了,你小儿麻痹症是后天的,是你两岁的时候。那时你已经出生了。

可以将我捏死。

什么?

就是嘛!他古怪一笑。那时候我还不懂得死,那么小,一捏就死了。

你别胡说,胡说八道……

……

就了结了。可他继续说,等到长大了,能量储得满满的,死就难了。

你别就想着死。

你活得这么滋润,当然不想死喽。要什么都会有,媳妇也会有。

你也会有的。我说,也许有点不讲道理,是那种为了安慰人而不顾客观事实的不讲道理。

是啊,有。他也说,又笑了起来。都是些什么货色呀?他叫,这世界上的丑女人傻女人我全见过啦,真是大开眼界。跟她们结婚,有什么胃口?我不想结了,她还说,要结,世事都是这么做的。正常的人这么做,我这不正常的人他妈的也要被迫做正常的事?

你不想结婚?

不想。

你不需要?

不需要。

真的不需要?

他瞅着我,脸邪恶地扭歪了。是呀,我可以自己手淫呀!他说。居然。我没料到。似乎是有意用邪恶抵御什么。你手淫过吗?他忽然问我。

我一愣。我有过,在我恋爱之前。当然。每个人都多少有过手淫的经历,就好像每个司机都不同程度地违反交通法规一样。可是我说:没有!

我是刑警,我不能那么说。

那是因为你有女人。他说,有人给你搞!

不要胡说八道!我喝道。

你不也是男人吗?他一笑。我们的区别只不过是境遇的区别。

你再胡说八道!我叫。我再次用了“胡说八道”这词,可见我词汇的贫乏。

搞女人的感觉,好吗?他又问。简直是挑衅。

那该去问你自己!

很好!他说,实在是太好了。世间还有如此快乐的事......我感觉浑身痒了起来。是被他挠痒的。很久,终于平息下来了,但是我皮肤仍然发麻,感觉很迟钝,像刚从催眠状态中醒来一样。

你一直这样?我问。

不,原来没有。他说。

那原来怎么解决的?

梦中都跑出来了。他说。

那么什么时候开始呢?

被你们110放出来那晚上,他说。第一次。想象不到吧?那晚上我睡不着。后来迷迷糊糊睡着了,也没有梦。那以后再也没有梦了。

我点头。我没料到他会说这么多。

……

半夜里我醒来了。胀得不行。我其实是被胀醒的。我没有办法排出来。没有梦。只有现实。但是现实有什么呢?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房间,床。不,床上并不空荡荡,有我母亲在……

他神经质地一跳,不再说了。

我知道。我说。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只能和你母亲睡在一起。我说。

他笑了。还笑得很羞涩。这没什么,我说。

是没什么。是我母亲,难道会去搞母亲?他说。

我一惊。猛地有一股什么感觉。把性跟母亲联系在一起,即使随便说说,都犯忌,都恶心。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被母亲发现了也很难堪呀。我套他。

是的。

被发现了?

是的。也许是我动得太厉害了。妈醒过来了。

然后怎么样?

她说了我。

只是“说”?

是“说”嘛!他应。神经质地瞥着我。不是“说”是什么?他叫,嗓音都变了调。

我本来以为他是在避重就轻,用“说”代替了“骂”。不料对方却这样反应。我愣了。难道对方有什么要隐瞒的?

你具体说说!

也不是“说”,是“打”。

打?我又一愣。怎么又成了“打”了?

是打!他说。你解恨了吧?他忽然大笑了起来。你喜欢看吗?你喜欢看热闹吗?你们这种人就是这样!你们有权利看热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当看客。好吧,我告诉你,我妈骂我不是人,是畜牲!像打畜牲一样打我。是,我不是人,我是畜牲!你是人。你是人吗?咱们来换个位置试试,让你半夜起来孤零零的,没有人,没有别人,只有一个妈。只有一个妈。没有女人可以用,你会把你妈拿来用的!

什么?!

对方猝然惊醒过来。原谅我,胡说八道了。他说。

他也用“胡说八道”这词了。可见我们的词汇一样贫乏。当我们害怕真相的时候,这一句“胡说八道”,也许是最好的抹杀和逃避。他在回避真相。他会说这样的话,难说不会有这样的念头。犯了罪的人,心就被搁在了一片荒原,他竭力要从这荒原逃出来。他甚至不惜暴露自己。也许真的有什么事?我简直不敢去想。但是作为刑警,我必须去面对一切可怕的真相。

不,你不是胡说八道。我说,简直残忍。

真的是。他说,开个玩笑。他又笑了。由于他病症造成饥肉抽动,他的笑很神经质。

并非开玩笑!我残忍地又说道。我们已经调查过了。

调查什么?

你清楚。

我清楚?他说。哈,什么嘛。

你要知道,没有不透风的墙。

墙?

再说,你们家的墙壁又是那么薄。我说。我自己也觉得这样说,有点刻薄。但是我是刑警,我这是为了审讯,即使是刻薄,即使是残忍。

对方终于被打蔫了。像被剥得精光了。我没办法,他终于说道。

我盯着他。

她骂我。他说。妈妈她甚至都羞于点出这具体的事,她只是说:这种事。好像并没有特指什么,但是我知道,她在指什么。母亲知道了。让自己的母亲知道了这种事,真不知道该怎样说那种感觉了。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呢?我没有办法。我还得做。即使我知道这样做的后果。特别到了半夜三更,忽然醒来,黑暗一片。黑暗让你什么也顾不了,只想着眼下,要做。然后第二天,又被母亲骂,最后发展成了打。我是从小没有离开母亲怀抱的人,也许就因为这吧,母亲觉得我还是小孩,打对我算不了什么。可是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我恨!

就这样你最后杀了你母亲?我几乎要说出了。自然推理,符合逻辑。我已经得到了我所需要的了。可是我收住了话。假如只是这样的话,那么在这之前,对方慌张什么?我无法判断。我追问下去:只是恨吗?

还有什么?他反问。

你说呢。我说。我再次告诉你,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事实已经铸成了。但是我们还是可以宽大处理的。我想,你母亲她不会希望她的儿子死的,所有的母亲都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子死。即使你打她。

他低头。

你想想,你母亲被你打,她还不反抗。她为什么不反抗?

你怎么知道不反抗?

她要反抗,你打得着她吗?她能被你打得伤痕累累吗?

他一惊。你们怎么知道的?

什么?

伤痕累累……

我笑了。我们有法医,验尸是我们的必要程序。我说。

你们没有权利这样做!他叫,她是我妈!

笑话。你是杀了她的人!她还是你妈吗?

反正你们没有权利这样做!他仍然叫。他又一次要站起来。他摇摇晃晃倒下了。边上的人慌忙去扶他。可他将大家搡开,要自己爬着出去。但是很难,他的腿没有力气,他的两只手力气有限。可他仍然爬着。我妈在哪里?我妈在哪里?你们没权利动她!你们没权利尸检!他声嘶力竭,捶着地板。我很惊异:他为什么对尸检如此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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