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笑笑,“徐夫人心怀宽广,定会答应的。”
国家不稳,则百姓不稳,江山动,则涂炭生灵,这个道理,黛玉不会不明白。
那个细致秀雅的女子,知书达礼,更懂得何谓先国后家。
金乌照窗,白雪映光,穿透梅树,落下一地斑驳。
黛玉一曲弹罢,不用转身,也知道徐若凡靠在门边,回眸看时,果然他在。
徐若凡叹了一口气,淡淡地道:“皇上为箁晓郡主指婚,赐于粤南邬将军为平妻。”
黛玉素手一颤,轻轻叹息,烟眉微蹙,噙着一缕淡淡颦痕,幽幽地道:“计中计而已。”
贪慕虚荣,总被虚荣所惑;汲汲富贵,总被富贵所害。
看不透富贵如烟云,注定会为了荣华富贵,而做出飞蛾扑火之举。
宝钗,不过是被世俗名利熏进了骨子里的人;
探春,亦不过就是被嫡庶规矩刻进了心里的人;
相同的,两人都有机敏之智,理家之才,更有青云之志;
只是,宝钗少了一份人性的厚道,探春多了一份人心的势利。
款款起身,走到徐若凡身边,扶着他坐下,才凝视着他,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徐若凡浓眉一挑,先是浅浅一笑,脸上微有赞许,道:“皇上的意思,让我去景城休养,你留在京城,小婉来与你作伴。”
不过,他倒是不觉得这是个好法子,想必,黛玉也不会答应。
果然,黛玉粉唇抿成一条红线,悠然不语。
美玉生晕一般的脸庞上,带着一丝淡淡的不悦,轻声道:“我也要与你一同去景城。”
闭上双眸,思绪翻飞,她虽无鼎天之能,却亦能做他的贤内助,不让他有后顾之忧。
徐若凡微微愕然,唇边漾着一抹叹息,随即皱眉道:“你该当明白,我明着去景城,暗地里却是要去粤南,助南安郡王一臂之力的,让你一个人留在景城里,我怎么能放心?倒是不如留在京城里,好歹小婉与皇上都是会保护着你。”
黛玉不悦地揪着他衣袖,道:“你这是什么话?我竟是不能帮你不成?我知道你不想让我跟着你千里奔波,可是好歹我去景城,你也该答应才是。依我说,皇上忒也笨了,你不在京城里,他能想到的,别人自然也能想到,我去景城,也还能使个障眼法。”
说到这里,黛玉长声叹息,如梅花坠地,似含清香,一抹清韵婉转。
女人家,总是比男人心细致些,暮霭虽想到了这个,却忘记了,自己岂能容徐若凡一个人去休养呢?夫妻本是一体,徐若凡去,自己自该也去,留在京城中,才会让敌手心中生疑。
徐若凡不舍得摸着她软嫩的娇脸,道:“虽然如此说,只是我却是不放心。”
她生得这样的娇小玲珑,这样的灵秀逼人,偏偏却有钢铁一般的脊梁,似水的骨肉。
黛玉瞥了他一眼,“扑哧”一笑,才娇声道:“我竟是不放心你才是。你也不瞧瞧,从我见过你,你已经受过多少伤了!再说了,”说着目光流转,尽是促狭之意,“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又不是什么文君崔莺,见到一个清俊的男人就要私奔,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闻言徐若凡哈哈大笑,搂着她娇软的身子道:“亏得你还能说出这些话来,越发让我觉得自己污浊不堪了!”
心中的郁郁之气倒是随着她的吴侬软语,悄然散开。
“我又没说错,今儿个瞅了几本杂书,倒是越发有些个感慨了。”黛玉柔声俏俏,婉转悠扬,“戏曲上唱的,杂书里写的,什么文君当垆,红拂夜奔,还有什么红娘牵线莺莺张生月下会,杜丽娘不过听了几句淫词艳曲,也便春心大动,越发编得影儿都没了。”
逗得徐若凡一笑,故意道:“不过,我怎么尽听人家极尽歌颂之意呢?都说才子佳人,天生一对,又是梁祝化蝶,千古绝唱呢!”
大家子规矩,这些杂书,自是不让闺阁千金小姐看的,生恐移了性情。可是徐若凡却不以为然,因为眼中看,心中知,才会严修己身,防患于未然,倒也是常常与黛玉谈论古今野史杂书,是以也只夫妻间知道罢了,再不让外人知道丝毫。
可是,却很少有人知道,文君红拂莺莺丽娘,不过卑贱无耻之流,一不知洁身自爱,二不知何谓端庄贤淑,皆是淫字为首,别说是大家闺秀,便是小家碧玉也不会如此不尊重。偏生却给极多的人奉为千古绝唱,编撰出绚丽的华衣,迷惑了茫茫红尘的俗眼俗心。
黛玉一声娇笑,眉心一抹淡淡讽刺,道:“什么才子佳人千古绝唱?全是胡扯!竟是如当日外祖母说的,不过就是一些文人也想个佳人,飞黄腾达,偏生又不知道大家子规矩,编出来哄人罢了。这样的女子,有些运气的倒也罢了,像红拂,做了国夫人;若是没运气的,可不就是成了卓文君,给司马相如骗了人,又骗了财,最后年老色衰了,司马相如便想纳茂陵女子为妾,全不见什么两情不渝。至于莺莺丽娘,不过编出来的,我就没见过这样无耻的女子。”
一番见解倒是让徐若凡越发刮目相看,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越发觉得你与众不同了。”搂着她在怀里,笑道:“我却不用担心你生出这样的心思,你这般尊重的女子,怎会有这些肮脏心思?人立当世,自尊方能自爱,方是冰清玉洁。”
听了徐若凡这话,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