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看到记者和苏涵、小徐,含笑上来打招呼:“你们是媒体的朋友吧?我是莫宝国,今天有好戏给你们看。”
苏涵正要开口,又有三个小伙子直眉楞眼地冲进了大堂。莫宝国冲大家做了个稍等的手势,与来人凑在一起嘀咕了几句。那三个人把外罩一脱,白色的T 恤衫上,都用墨汁写着字,一个写的是“无良网络”,一个写的是“残害少年”,最后一个就俩字:“缺德”。
大堂里的人,都停下了脚步,不知这是演的哪一出。莫宝国转着圈看:“就你们四位记者啊,要不要先拍两张,一会儿上到楼上去,估计会有冲突,拍起来不一定方便。”两位记者都拎出相机。
“稍等,”苏涵忙挺身拦住,转身看着莫宝国,“你好,我是乐网的苏涵,有什么问题,咱们可以先协商解决。再说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至少应该先和我们沟通一下,没有任何沟通的情况下就采取这种行动,会让人以为你别有用心。”
莫宝国上下打量了一下苏涵:“谁说我没沟通?你们给沟通的机会了吗?我打你们总机,要找你们CEO 周文凯,你们前台的小姑娘就是不给转。乐网架子大,门难进。我不这样,你肯理我们吗?”
苏涵强作笑意:“你找凯文?我想所有公司的CEO ,都不可能事无巨细都管吧,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给我说。”
莫宝国一晃脑袋:“我不给你说,你做不了主,说了也白说,我就找周文凯。”说罢,一挥手,那三个小伙子拧着头就要奔电梯而去。苏涵一步挡住众人的去路:“我就是代表公司来和你们谈问题的,我建议咱们先到咖啡座儿那边,聊一聊。”
莫宝国转脸看了看四周围观的人们,态度很强硬:“你们这套我懂,我们不想和你浪费时间。”
苏涵恶向胆边生,恨不得一巴掌抽到丫的脸上,但还是咬着牙克制住情绪:“凯文在上海开会,你们上去了,也见不到他。再说,你们这种拒绝交流的态度和行为方式,我可以理解为蓄意闹事。”
后面的一个小伙子不干了,他探身一推苏涵:“说谁呢,说谁闹事呢!” 记者们相机“咔咔咔”一阵响,拍下了他的胳膊和狰狞的脸。苏涵被那小伙推得一晃,透过周围围观着的眼神,苏涵感到了自己的狼狈。
小徐冲上来阻挡,恨不得挥拳砸出去,苏涵忙拦住,既是对小徐,也是对来人:“有话好好说,不要动粗的。”正在混乱推搡之中,人群后有人大喝了一声:“莫宝国!我一猜就是你。”大家不由一愣。
莫宝国转身看到两位警察,随即满脸堆笑,掏出烟递过去:“老李,怎么赶到这儿执行公务?”老李接过烟横在鼻子上闻了闻:“我这不专门等你嘛。有你在,我就不得闲。”
苏涵的心放下了一半。虽然有警察撑着场子,但乐网犯不着给大家演戏,小徐轰鸡撵鸭似的抖着双手:“大家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但伸着鸭样脖子的人们,都不想错过热闹。警察老李捏着烟,抬头看了看那三个小伙子:“穿上衣服,马上消失,我们不想和你们耽误时间。”那仨人气焰已失,讪讪地退到一边。老李又看看两位记者:“你们,别跟这儿添乱了,这老莫,专吃这碗饭,说得好听,‘免费维权、法律支持’,替别人打官司,人家求你了吗你就上蹿下跳的?讹了企业的钱,你给人事主多少?你说个数我听听。” 围观的人一听,事情原来是这个样子,再说有警察在,也没什么热闹可看了,渐渐散了。那三个小伙子,远远地站着看,老李一摆手,做了个“滚”的手势,三个人只好出了大厦。苏涵忙把大家请到咖啡吧里坐下:“我是乐网的工作人员,我们很重视用户对乐网的意见和建议,既然来了,大家沟通一下,看有什么误会?” “哦,我是零度新闻网的记者,这位是IT 评论网的记者,莫律师,你说的……”
两位记者还没说完,老李就插话了:“老莫说的事儿,一准不靠谱。你们被耍了。” 莫宝国咳了两声:“老李,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这里有当事人的委托书。人家远在门头沟,没法来打官司。当然,我个人是主张调解的,我可以全权代表,和为贵嘛。” 苏涵笑了:“两位记者,乐网虽然不了解莫律师的为人,但他说的情况,我们也在自省,尽管青少年沉溺网络是一个社会现象,但我们网站,会在相关的游戏页面上,强化对青少年的提示。
” 莫宝国很严肃:“光提示是不够的。”苏涵瞪了他一眼:“孩子自杀了,我们也很悲痛。不过,一是一,二是二,如果从法律层面上来争论,我们的法务部门,会陪同莫律师辨个是非曲直。” 苏涵心里清楚,莫宝国,法务完全能对付,自己的重点是公关。他转向两位记者,真诚得一副掏心掏肺的样子:“我们也是刚刚知道这件事,具体情况,也还在了解当中,当然,不管缘由如何,我们都会从人道主义出发,会派专人去看望死者的家人,并给予一定的补偿。”
两位记者问:“大约会给他们多少钱?”苏涵很得体地解释:“两种情况,如果打官司,我们输了,我们会按法院的判决执行;如果官司打赢了,或是不打官司,我们都会给予一定的人道抚恤金。在这种情况下,金额,应该不是问题的关键了吧。”
郭小峰采访完凯文,午饭都没吃,就奔向了虹桥机场。登机前,他还特意给莫宝国打了个电话,询问事情的进展,莫宝国情绪不高:“算了,乐网的后台硬,这官司我不打了。”
这还真应宋云朋的那句话了:“莫宝国掺和的事儿,肯定不是独家的,通常也不靠谱。”宋云朋现在憋着劲,琢磨着让乐网给杂志投广告呢,看来也不打算深究这件事儿。
郭小峰还是从莫宝国那里问到了出事小孩家的地址。这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可以展开探讨网络游戏的底线。乐网引发出的这个自杀案,有新闻解剖价值。至于凯文谈乐网发展战略的稿子,郭小峰安排给了实习生去做,有通稿资料,又有宋云朋的支持,太没劲了。
莫宝国,今儿又瞎忙活了。折腾半天,只有零度新闻网发了一条小稿子:《恶意官司欲操纵媒体,乐网险遭敲诈》。
这记者从同行那里一打听,莫宝国果然是经常找企业打官司的主,常用手段是挟媒体制造新闻给企业施加压力,怪不得那些老记者们都不爱搭理他,顿时觉得自己被人当枪使了,不由心生一口恶气,言辞间对乐网颇为偏袒。
当然,记者不来看热闹,更重要的原因正如曹胖所料,这事儿,是IT 线上的,人家跑金融、汽车的记者不会来,而IT 线的记者们,都在上海开“互联网高峰论坛”呢。
当天晚上,曹胖把记者们都请进了KTV,芝华士开了四瓶,啤酒管够,一众人等都喝得恨不得搂着称兄道弟。红海搏浪的两个美女公关,交际花似的,更是与大家混得亲人一般。
张东伟在网上看到了苏涵被人推搡的照片,不由怒火中烧,他抄起电话按了串号码:“小顺,你天天跟在莫宝国的屁股后面混,混出息了啊,都闹到网上去了。你知道你推的那个人是谁吗?他是我大哥。”
正在城郊一间出租屋里打牌的小顺嬉皮笑脸:“伟哥,你还认识白领呢。那人身体不错,看样子挺经揍的。”
“放你大爷的狗屁!”张东伟厉声喝道,“我给你十分钟时间,你马上去给我大哥道歉。电话号码,我发短信给你。”说罢撂下电话,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
小顺扣下电话,继续摸牌:“谁都当自己是大爷,我认你是爷,你才是爷呢。不理丫的,快快,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