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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章节

第二章

有些人,只需一个回合,你便知不是自己的对手。爱情需要对手,朋友也是。

世间所有的故事,总是在开始时千曲百折,故弄玄虚。却像是定数,该相遇的,终究会以另一种形式遇见。

夜里的“哎哟”空荡荡的,只剩宝莱一人。旖ni的舞台灯寂寞地在头顶上旋转,更让她头晕目眩。

她探头往外看了看,四处是打了烊熄灭了灯的店铺。整条街静悄悄地,偶尔几声猫叫和一两声脚步踏过,更增添了她的恐惧。在初夏的夜里,她仍然会全身发抖。

想了想,宝莱打电话给韩秋景。

她不知道爸爸在做什么,但感觉他的声音懒洋洋,也没问她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只是听宝莱说要他去接她,便问她在哪,又把电话给挂了。

不一会儿,车来了。可是,来接宝莱的不是韩秋景,而是他的司机。

宝莱问:“我爸怎么不来接我呢?”

“哦。他说他有事,走不开,所以打电话让我来接小姐。”

听司机这样说,宝莱也就不做声了。但是,到家的时候宝莱发现爸爸原来在家里,而且穿着睡衣很清闲的样子,宝莱心里便不高兴了。

宝莱问:“邢嘉茉呢?”

韩秋景有些不快:“她睡下了。宝莱,你是不是该叫她姨呢?”

宝莱再也憋不住自己的委屈了:“你能不能别整天嘴里就挂着她。你很久没关心我了!你不管我高考,我这么晚回家你也不问,让你去接我你就推给了司机!爸爸,你真的变了!”

说完,宝莱赌气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留下韩秋景一人在身后久久地伫立。

对于女儿的抗议他只能用一声叹息来回应。

爱上邢嘉茉,他真的错了吗?可是,他真的不能自已了。

宝莱趴在自己的床上,想了一会,觉得自己不该对爸爸发脾气。

妈妈过世这么多年,爸爸一直不肯再娶,就是怕她不能接受任何人取代妈妈的位置。即便遇到邢嘉茉,他也未给她任何名分。

没有人有理由阻止另一个人的幸福,宝莱想,她不能这么自私。若是爸爸再因为她放弃邢嘉茉,宝莱会愧疚死。于是,犹豫了一下,她还是爬起来,去敲爸爸的房门,想向爸爸道歉。

韩秋景把门小心地开了一条缝,人闪出来,又迅速地把门关上,问宝莱什么事。

宝莱是个多么心细的女孩啊,韩秋景这一动作就让宝莱感觉到蹊跷。但毕竟是自己的爸爸,宝莱不想多问,于是只管撒娇,逗逗他,父女便和解了。

而当韩秋景再打开门进房的时候,宝莱用余光扫过,竟意外地发现邢嘉茉根本不在床上!

可是,爸爸为什么要骗自己呢?

韩秋景熄灯之后,宝莱却迟迟站在门外没有离开,她想确定邢嘉茉究竟在不在房内。

几分钟之后,韩秋景的手机响了。宝莱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得清楚一些。

断断续续地,宝莱还是听出是邢嘉茉打来的电话。因为爸爸说:“邢嘉茉,你真的决定了吗?”

口气是那么的冷漠,却掩饰不了他的难过。

宝莱不知道邢嘉茉决定了什么,亦不知道她和爸爸之间出了什么事,唯一能肯定的是,邢嘉茉不在家。

宝莱的脑袋有点沉,担心爸爸亦担心没有消息的左渊。

最近发生的事情让宝莱感觉太疲惫了,于是,她转过身,回自己的房间去睡觉。

当阳光穿过浅浅的窗帘刺花了宝莱的眼睛,她终于从睡梦中惊醒。兀地,她想起左渊的事,便从床上爬起来,顾不得洗漱就跑去了“哎哟”。

门仍是锁的,宝莱不死心地打他的手机,铃声透过厚实的门微弱地响起。

看来,左渊是真的没有回来过。

宝莱沮丧地靠在门边,想,她的光阴为什么总在寻人中虚度呢?并且,还总是毫无头绪的寻找。

宝莱不停地翻着手机里的通讯簿,最终停在一个叫乔安的名字上。

这个男生好像是左渊的室友,他们在“哎哟”见过。依稀记得,他似乎是对自己有好感,所以那天晚上想着法子把他的电话号码输在了自己的手机里。

宝莱想了想,拨通了乔安的手机。

隔了两年,乔安还记得宝莱,真让宝莱有些意外。他对宝莱的来电异常惊喜,见她只是打听左渊昨夜是否回寝室睡,有些失望地说:“他不是学生怎么会住寝室呢?”

“什么?他毕业了?”宝莱很意外。

“你是不是他妹妹啊?他退学两年了你都不知道。”

宝莱挂了电话,脑子空白一片。她不知道是因为这两年自己一心在外寻找苏嵩而忽略了对左渊的关注,还是左渊对她来说,一直是个熟悉的陌生人。

从认识他起,她便一厢情愿地觉得他是个完美的男子,觉得他成熟独立而优秀。所以,她景仰他,打从心里叫他哥哥。可现在看来,在左渊的世界里,她不过是个局外人。

对他的事情,她一无所知。

这让她有一种极大的挫败感。她不知道自己该是继续关心左渊,还是做一个路人。

于是,这个热得有些压抑的上午,她在“哎哟”的门口蹲了很久,直到双腿发麻才发觉自己该是离开了。

回到家,宝莱疲惫地瘫在沙发上。拖鞋被她踢得东倒西歪,她也懒得伸手扶起来放好。

房子里沉寂一片,爸爸应该是很早就出去了。

宝莱起身打开了爸爸的房门,看见凌乱的房间,还有床头柜上装满烟头的烟灰缸。

她一阵心疼。

韩秋景从来都是个有轻微洁癖的男人,极少这么频繁地抽烟。

到底是爱情冲昏了理智。遇见自己爱的人总是这般没了自己的原则与底线。

宝莱突然有些理解爸爸了。无论邢嘉茉是什么样的女人跟爱不爱她没有多大的关系。就好似自己从没有想过苏嵩是什么样的男孩,即便他消失了这么久,她仍然念念不忘。

宝莱帮韩秋景整理了床铺,又将烟灰缸清理干净。

正在宝莱将房间恢复整洁之后,夏悦舞打来电话,问宝莱有没有时间陪她一起试镜。

宝莱不想总是一个人待着胡思乱想,于是应许了。

带上房门的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很悲哀。

这么久了,身边没有一个知心的朋友,于是沦落到成天和一个自己不认可的女孩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厮混在一起。

那夏悦舞呢?她也是因为找不着与之相对的朋友所以约自己的吗?

宝莱不知道。

夏悦舞试境的剧组是个很偏远的郊区,要坐很久的地铁才能抵达。宝莱很自觉地随她进了地铁站。这让夏悦舞有些诧异,转而与宝莱心有灵犀地相视一笑。

能住在这个小区的人非富即贵。所以,极少有愿意坐地铁的千金小姐,而她们是例外。宝莱虽不认可夏悦舞的某些行为,却还是不由自主地与她靠近了一点。

也许,无论情不情愿,同一种气味的动物总是会相互吸引。人也是一样。

像是最初遇见的时候,夏悦舞轻轻地将头抵在宝莱的肩上。她们并排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起倾听这世界嘈杂的声音。

然后,夏悦舞轻声说:“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做一名出色的演员,演绎形形色色的人的喜怒哀乐。”

宝莱推开她的头,严肃地说:“夏悦舞,这回你不是对我念台词了吧?”

夏悦舞一愣,转而“咯咯”地笑个不停。她说:“韩宝莱,其实你挺记仇。”

宝莱把头扭一边,佯装生气,却最终忍不住地笑出声了。这一笑,自此溶解了她对夏悦舞所有的不满。

她是相信刚才那句是夏悦舞的肺腑之言的。因为,从第一天,她便看出夏悦舞对表演的热衷。

一个热爱艺术的人必定是善良与充满灵气的。

夏悦舞到底只是个青涩的小女孩,到了剧组,和导演说话,免不了稚气。宝莱在一旁看着她小心翼翼近乎谄媚的样子还有导演冷淡高傲的腔调,顿时有些心疼她,却什么话也没说,等她换戏服试一场戏。

这时,铃声响起,显示着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宝莱接了,是左渊打来的。

宝莱着急地问:“哥哥,你在哪啊?出什么事了?”

左渊的声音很疲惫:“一时半会我说不清。宝莱,我最近有些棘手的事,去不了店里,你有空就替我照看。‘哎哟’,我舍不得停业。”

宝莱应允下来,可还有很多疑问,比如左渊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可是,没等她问完,左渊便打断她,说:“宝莱,你听我说完。‘哎哟’的钥匙在我朋友凌以穆那里。他的联系方式乔安有。这些事情就拜托你自己搞定了。店里的双皮奶随你吃。不要担心我,过些天我就会回来。”

宝莱还想问什么,电话就挂断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得知左渊平安无事,心里一块石头也放下了一半。

接下来的,她打电话给乔安,问他要凌以穆的手机号。

乔安有些多事,偏要问,要他的号码做什么。

宝莱不想和他多费口舌,但也只得耐住性子说是要左渊的店钥匙。

这下乔安可来劲了,恁是不肯给宝莱凌以穆的手机号,说是帮宝莱去拿钥匙。

宝莱本想婉言拒绝,但想自己还在偏远地区陪夏悦舞试镜,也就答应了。乔安让宝莱等消息,乐颠颠地挂了电话。

宝莱存了刚才的陌生号码,也许以后能排上用场也说不定。

她将手机揣回包里时,夏悦舞终于从棚子里出来,一脸的委屈和愤怒。

宝莱问:“怎么了?”

夏悦舞骂了句脏话:“狗娘养的导演,走吧!”

宝莱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只得被她拉着走。

等她们坐回地铁,一直沉默的夏悦舞终于开始说话了:“每次都这样。试过镜都夸我镜头感强,演得真,谈到实际的就要占姑奶奶的便宜才肯用我。我偏不遵守潜规则,我偏要用自己的实力说话。”

说完,她又是一阵持久的缄默。

地铁进入隧道,整个世界忽然漆黑一片,可是,宝莱看得见悦舞清凉的眼泪从脸颊滑落下来,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每次的试镜都无疾而终。

世界这么大,而她们,却如此渺小。

宝莱没有说话,却伸手将悦舞的肩膀揽过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执著的人,明知道完成一件事情会遭遇诸多的挫折,却仍然执意去做。夏悦舞是,宝莱也是。

从这一刻开始,宝莱才真的将悦舞当成自己的好朋友,真心实意地承担她的喜悦与悲伤。

快到市区的时候,宝莱接到乔安的电话,说钥匙已经拿到手了,问她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饭。

宝莱看看悦舞,捂着话筒,悄声对问她:“别不开心了,晚上有人请吃饭,去不?”

悦舞一听,就乐了,忙不迭地点头。

宝莱就对乔安说:“宝莱这还有一朋友在,一起去,行吗?”

不用问,宝莱料定乔安即便不乐意也得装会绅士。

宝莱不想给乔安与自己独处的机会。向来对喜欢自己的男生,宝莱都不留丝毫追求的余地。

十六岁之后,宝莱的心里容不下任何苏嵩之外的男生。即便苏嵩不在,拒绝也已成惯性。

而乔安本有的失落在见到悦舞之后,都烟消云散。一晚上,他都心旷神怡,以至于吃了四碗饭都觉得没有饱。宝莱和悦舞看他这副现世模样,都笑岔了气。乔安见她们笑,也跟着傻笑,全然不知自己在她们眼里是一个小丑。

他起身去洗手间时,悦舞对宝莱说:“有些人,只需一个回合,你便知不是自己的对手。”

宝莱觉得这话真经典,爱情需要对手,朋友也是。

于是,她与悦舞又彼此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平心而论,乔安长得不赖,一八零的个,肩宽腿长,也许在常人眼里算个帅哥。可宝莱总觉得吧,他的眉宇之间就是透着一股俗气。说白了就是一件千儿八百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就值个地摊价。

吃完了,他还舍不得走,想着找别的节目留住宝莱和悦舞。

宝莱摇头说:“不了,我还得去左渊的店里。”

她本是以此为借口打发乔安,谁料乔安这么不知趣,一听着话,便说:“那一起去也好啊。店里可以喝东西也可以唱歌。一举两得。”

这样的男生真够惹人烦的,但宝莱又不好明说,只得应许了:“不过,事先说明,进了‘哎哟’也得买单的。可不能占哥哥的便宜。”

乔安忙不迭地点头,直夸左渊有福气,得这样一袒护哥哥的妹妹。

悦舞背着他向宝莱耸耸肩,做了个很无奈的鬼脸,却还是很义气地陪着宝莱一起去了“哎哟”。

一天没营业,居然还有好些人在饮吧门口的留言板上给左渊留言以表关心。还有小女生问左渊哥哥是不是生病了,要去探望呢!

宝莱耸耸肩,左渊的魅力可真大!

悦舞进了吧里就惊呼道:“宝莱,原来你有这么炫的地儿可以玩啊,怎么不早说,我太喜欢这种装潢风格了!”

宝莱笑笑,没做声。左渊不在,她总觉得这里缺了点灵性,空落落的,提不起精神。

她拿起左渊的手机,有个陌生的未接电话,但不是今天给自己打电话的那个号码。

她拨过去,通了,“喂”了一声,对方一声未出,便把电话挂断了。

她觉得蹊跷,想想,毕竟是左渊的手机。他的私事,自己老掺和算是怎么回事呢!

于是,她把手机放回抽屉,朝正在点歌的悦舞和乔安喊:“你们喝什么,我给你们调。”

悦舞挑挑眉毛说:“行啊,我要吃红豆双皮奶,你会做?”

“小看我!”宝莱端出牛奶、鸡蛋、红豆等材料就做了起来。

这些都是宝莱看着左渊配的。

每次左渊都说:“小东西,看好了。以后你不来‘哎哟’了也可以DIY的。”

可宝莱不肯学,撒娇着让左渊做给她吃。其实,她已经偷瞥了很多次了。这会左渊不在,她终于可以大显身手了!

蒸煮冰之后,看起来像模像样的红豆双皮奶完成了!

宝莱得意洋洋地端给悦舞,并以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吃下去的时候,悦舞却“噗”地喷了出来。她说:“这什么呀,真难吃。”

宝莱不相信,拿着勺子自己吃了口,也吐了出来。

宝莱想不明白,明明程序一样啊,做出来的形状也一样啊,怎么味道就这么不同呢!看来,做双皮奶也要天赋。

宝莱不死心地忽悠悦舞把双皮奶解决掉,悦舞不肯,眼一横:“姑奶奶,我把单给买了,双皮奶我不吃了行吗?”

乔安在一旁看着两美女嬉闹,插不上话,只知道傻笑。

转而,他没话找话地说:“左渊这小子运气真够好了,找了个女朋友,长得漂亮,还给他钱交学费,连开这个店都是那女的赞助的,就不知道为什么他非得退学了。”

听了这话,宝莱猛然停下来,问乔安:“你说左渊什么女朋友?谁呢?”

乔安用奇怪的眼神看看宝莱,终于确定她什么都不知道,便意识到自己话说多了,于是搪塞道:“没,随便瞎扯的。”

宝莱可不依了,连哄带骗地套乔安的话。

乔安哪里经得起宝莱的缠功,不一会儿,就把左渊给卖了,还千叮万嘱宝莱,千万不能让左渊知道他这么八卦。

宝莱心想,八卦还不带人说的,嘴上却一个劲地承诺,我不说,我保证不说。

于是,这一天宝莱终于得知了左渊的身世。

左渊生在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或许,父母本就很不情愿地拥有他,所以,才会如此激烈地争吵,从不顾及他的感受。他的记忆里,仅有的片段,便是妈妈摔了家里所有能摔的东西,在一片狼籍中,歇斯底里地哭泣。每每此时,爸爸会沉默,或者,愤怒地扬长而去。而他,在一旁无辜而恐惧地望着,没有一个人上前安慰。

好象,他的童年就是这么过来的。有多嘴的人跟他说,妈妈是不得已才嫁给了爸爸,因为那时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左渊。左渊最初并不明白那人的意思。懂事之后才明白,妈妈为什么对他那么熟视无睹,她大抵是比较恨他断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了吧。

后来父母离婚了,谁也不愿意抚养左渊,将他丢在乡下爷爷家。这么多年,他一直一个人在一个没有温暖的环境里倔强而隐忍地成长。

直到他遇见那个叫苏凝的女孩。她给了他莫大的关怀与爱,悄悄地在他的抽屉里放零食放便当放自己亲手织的手套与围巾。于是,他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爱回馈给了她。然而,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在相爱的第五年里他们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争吵。从此之后,苏凝再未出现,而左渊也绝口不提这个名字。过不了多久,他连学也退了,却一直守着“哎哟”这个饮吧。也许,这里有他和苏凝仅剩的微薄的余情。

乔安说到这,摊摊手:“我就知道这么多。真的。”

宝莱看他的样子也不像说谎,她也知道左渊是个自我保护意识很强的人,这么久了,他未曾告诉自己半点私事,那么,对其他人也不会说得太多。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一天他对自己说“想起一个女孩心就会暖”的时候那么忧伤了。

原来,他在想念苏凝。

那么,昨晚那个男生说左渊被女朋友约出去的话若是真的,是不是苏凝又出现了呢?

宝莱突然觉得自己好八卦,也很迷惑,一向性格淡薄的自己为什么对左渊的事这么感兴趣。

宝莱在“哎哟”里做了几天代理老板之后,真是意识到在外谋生的不易。

她泡的奶茶果汁,要么太甜要么太淡,客人频频抗议。所幸大多是同龄的常客,哪里舍得为难宝莱,反倒鼓励起宝莱来。

左渊不在,客人见她一女孩怕她回去晚了不安全,便早早散了让她打烊。于是,偌大的店里只剩她一人孤零零地坐在吧台上。

看着满目狼籍的饮吧,宝莱长叹一口气。

若是平日,宝莱哪有这般耐性去收拾这烂摊子。但,左渊将“哎哟”托付给自己,她便不能让左渊失望。

于是,宝莱将店里打扫干净之后,想了想,打开电脑,放着音乐,搜各种饮品的制作方法。她将吧里每种材料都拿出来,调一遍,是腻是淡渐渐地摸索着。

“你放的歌真好听。”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充满磁性又略带侵略性的男音,着实下了宝莱一跳,手一松,酸梅粉便泼了一地。

她转过身。

“是你。”她轻轻地说。

男生的脸上露出期待而惊喜的神情。

宝莱顿了顿,补充倒:“我记得你。那天,你替我解了围。”

男生的笑容突然凝固在嘴角,失望从眉梢一晃而过,宝莱看在眼里,假装不见。

他仍然穿着紫色带花纹的体恤,领子却与那天那件不同款式。

宝莱笑了:“你很喜欢紫色。”

男生不置可否,却向宝莱道歉:“路过,所以进来看看。刚才没吓着你吧?”

宝莱摇摇头:“没关系,大概是自己太投入了,店里什么时候来个人都不知道。”

男生侧过身子向吧台里看了看,终于明白宝莱在捣鼓什么了。

他说:“你真敬业,不过,这么晚了不回家,父母不着急吗?”

宝莱这才想起爸爸到现在都没打过电话给她,怕是又把自己给忘了。刚刚尝出满意味道的兴奋感顿时被怅然若失所代替,她把这些实验品搬到男生的面前,说:“请你喝。”

男生扫了一眼杯子,打趣道:“你拿我当小白鼠,却反倒成了我占你的便宜。韩宝莱,你真狡猾。”

但是,说完,他还是把这些果汁倒进了自己的嘴里。

宝莱在心里居然生出几分感动来,却因为是他,平白地增添了一些忧伤。

宝莱正想着用什么话回应他,他的手机响了。不知道对方问了什么,但令宝莱愕然的却是,他对着话筒说:“对,我是凌以穆。”

凌以穆!原来他就是凌以穆!

宝莱的心,噼里啪啦地点着了鞭炮似的,莫名地燃烧起来,带着一点不可思议!

太巧合了吧?!

若是当初,她没有答应乔安,而是亲自去拿钥匙,那么,早该相见了吧!

世间所有的故事,总是在开始时千曲百折,故弄玄虚。却像是定数,该相遇的,终究会以另一种形式遇见。

可是,遇见了又怎样?

她不是不记得他。不是不记得,从两年前的某一次相遇开始,他为她做的,所有他认为是自己一个人的事。

他从没有打扰过她,甚至从未进入她的生活里。

而她呢,连他的名字都没有想过去了解。

因为无从面对吧?所以,宁可假装忘记了他,像对待路人一样,礼貌而有距离。

在凌以穆的帮忙下,宝莱清洗完杯子,关了店,想着叫爸爸来接自己,拿出手机却又放了回去。

凌以穆便说:“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她搪塞道:“不用了,我家就在附近,走两步就到了,你先走吧。”

这么久来,她一直是个防备意识很强的女孩。即使她不讨厌这个男孩,也不会轻易让他知道自己住哪。

事实上,极少有人知道她家的情况。

凌以穆也没坚持,嘱咐宝莱路上小心,便打了辆车先离开了。

他不像乔安那样死缠烂打,连宝莱的电话号码也没要,宝莱反倒有些失落。

回来之后,家里静悄悄的。宝莱也不知道爸爸在不在家,想敲门又舍不得吵醒他,在客厅里站了一会,便蹑手蹑脚地回房休息了。

她躺在自己的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不能入睡。

不知为什么,每当凌以穆一出现或者为她做了什么,与苏嵩的点点滴滴便会萦绕在自己的心上,令她彷徨而不安。

她大抵是没有勇气去接受新的感情了吧?所以才这般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苏嵩和回忆。

正当宝莱惶恐时,手机响了,宝莱打开一看,居然是乔安的短信。

他问:“现在是不是在家里?”

宝莱回:“是啊,怎么了?”

“哦,没事。知道你最近帮左渊照看饮吧,怕你太忙了还没回家。”

尽管,宝莱对乔安没有丝毫的好感。但看到这短信,还是有一股暖意直冲宝莱的心窝里。

再想到苏嵩,宝莱又觉得挫败,连半字也懒得回乔安,便又倒在床上睡去了。

天微微亮的时候,手机在她的被窝里震动个不停。

宝莱睁开朦胧睡眼,一看,是悦舞。她接了电话,埋怨道:“小姐,才几点啊,你就折腾我。”

“你倒睡的安稳,忘记今天是几号?”

宝莱听了这话,猛然清醒,挂了悦舞的电话就坐了起来。她一边埋怨自己怎么把高考查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耽搁了,一边用座机拨了查询号码。

有点紧张。但电话里那个悦耳的系统女音还是传达给她一个好消息。

成绩比她估的分还高了点。H大绝对没问题了。

宝莱雀跃着在床上跳了起来,又打了电话给悦舞,眉飞色舞地说自己考得可好了。待到悦舞说她考得很不理想时,宝莱才意识到自己得意的有些忘形了,一点没顾及悦舞的感受。

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宝莱只得安慰悦舞:“分数线还没下来,别着急,再说你考的是艺术系,文化科要求低一些。”

“考不上再做打算吧!”悦舞故作轻松地说出这话,宝莱却听得出来她在拼命掩饰自己的失落。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话说太多,未免会让悦舞觉得有些炫耀的色彩,索性收了线,给悦舞一个人静一静。

一连好几日,宝莱都没跟悦舞联系。有时想打个电话,想了想,又把手机搁下来了。

没想到在她一心挂念着悦舞的时候,悦舞主动打来电话,嗔怪道:“大小姐,你最近很忙吗?都不见人影!”

宝莱一听悦舞的声音就吁了口气,知道她没事了,便说:“左渊还没回来,我还在店里忙着呢!”

悦舞说:“那我去‘哎哟’找你好了。”

“好啊,我请你吃双皮奶!”宝莱随口应着。

“你不说双皮奶还好,说了谁还敢去你店里。”悦舞打趣道。

宝莱笑了:“我的手艺就这么让人不齿吗?不许人家进步的啊!”

她们在电话里耍了好一会嘴皮,直到店里忙不过来才不舍地挂电话,跟恋人莺莺燕语似的。

前阵子看不惯的人,现在却成了彼此的好朋友。有时候,缘分真奇怪。

“现在这果汁调得真够不错的。”

宝莱正在给悦舞做双皮奶的时候,一扭头,看见乔安手里捧着自己刚调的苹果汁,忽略了他的称赞,只记得要他买单了。

乔安就戏谑道:“你就不能大方点,别整天帮左渊剥削我们这些人。”

宝莱白了他一眼,说:“你若是我哥哥,我也这样替你护着口袋!”

乔安听到这话,便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乖乖给了钱,却站在那不肯走。

宝莱不好打发他,也随他在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缠着自己说话。幸好过了不久悦舞就来了。她顿时将她当成救星,连忙把双皮奶捧出来说:“来得真及时,刚做的。尝尝。”

悦舞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不情愿地送进嘴巴,宝莱紧张地望着她,问:“怎么样?”

“还行,但也就是能吃的份。”悦舞不留情地只给了及格分。宝莱却兴奋得像中了六合彩。

悦舞骂她没出息,她还是咧着嘴笑。

悦舞实在看不下去宝莱这副自宝莱满足的模样,拉着乔安说:“走,我们点歌唱去!”

乔安不情愿地把目光从宝莱的身影中离开,跟着悦舞走,嘴里还念着:“怎么你吃双皮奶就不用买单的?”

悦舞眼一横,说:“我是美女,你是吗?”

那神情可爱极了,乔安笑了,不由地感叹道:“你跟宝莱还真是一对死党!”惹得悦舞一顿爆打,说他夸人这么没水准。

宝莱在一旁笑得不行。

忙了整个晚上,待到吧里的客人渐渐散了,宝莱才想着寻起乔安和悦舞来。

一探头,发现他们还唱得起劲呢,宝莱听了一会,尽是情歌对唱,心想这两人倒还挺合拍的。

于是,她坐在吧台上,对着他们看了很久。

一瞬间,所有的回忆在悦舞与乔安的背影中勾勒出来。

排山倒海。

很久以前她和苏嵩也是这样。两人坐在一起,点了所有的情歌对唱,会的不会的歌全都跟着音乐乱唱一气。多久远啊。可是,怎么就像是在昨天呢?就好似苏嵩未曾她的生活中消失一般,却一眨眼,发现人已不在。

于是,听着这些熟得快要烂掉的旋律,宝莱忽然哭得歇斯底里,吓得悦舞和乔安惊慌失措地关了音乐。

宝莱肆无忌惮的哭声在寂静的深夜里便更显得更加惊天动地了。

乔安和悦舞为了安抚宝莱受伤的心,主动帮忙打扫卫生。可,即便是这样,光是核算帐务也够烦琐的了。所以,从“哎哟”回来,宝莱累得半死。但是,她乐此不疲。

创业是件有意义的事情。帮左渊打理饮吧让她学到了很多东西。辛苦也是值得的。所以,哭完之后,这一晚她反倒睡得特别香。

醒来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她出了房间,却意外地发现邢嘉茉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见了宝莱,没事般打了招呼,问:“饿了吗?要不要煮东西给你吃?”

宝莱在心里暗想,你还不是我继母,不必做我的保姆。但是,表面上却只是微笑着婉言地拒绝。

她想问这些天她去哪了,却始终不知以什么方式开口。

没想到,刑嘉茉却主动地开口了:“最近去云南旅游了趟,那边紫外线真强,你看,我都晒黑了。”

宝莱觉得她有古怪。平日里,爸爸不在的时候她从不这么亲近地与自己说话。更不可思议的是,她还给自己带了好多礼物,从披肩到银镯子,一同送到了她手上。

宝莱道了谢,把这些东西搬回了自己的房间,却仍不相信她真的去旅游这么简单。

可是,她能说什么呢?她看得出来刑嘉茉回来之后爸爸心情的瞬间转变。既然爸爸都这般若无其事的欢喜,自己又在一旁折腾个什么呢!

所以,她佯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这么久,其实她已经妥协了,渐渐习惯了刑嘉茉介入的生活。

韩秋景见宝莱对刑嘉茉不再像以前那样敌视,稍稍松了口气。想起宝莱近来每天都很忙碌似的,便问:“最近怎么都很晚回家?”

宝莱便照实说了:“一个朋友有点事,让我帮忙照看他开的饮吧。”

“哦?你行吗?不会把他的客人全吓跑了吧?”爸爸打趣道。

宝莱见爸爸愿意和自己开玩笑了,不禁有些欣喜,便找着机会跟他撒娇,重温一下曾经只有父女两人的美好时光。

去“哎哟”的时候,宝莱一直哼着歌。因为爸爸,她的心情很好。

在她打算照常营业的时候,凌以穆进来了。宝莱的心里乱糟糟的,仍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努力挤出了一丝微笑。

凌以穆似乎有话要说,酝酿了很久。

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似的,将胳膊撑在吧台上,凑近宝莱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什么?”

宝莱骂了句“俗套”,还是选了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从今天起你会经常看见我。”

这算什么好消息呢,宝莱不露声色地笑,接着问:“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左渊把这个店盘给我了,以后你见不着他了。”

“什么?”宝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脑袋里,对于左渊的疑问又更增添了一分。左渊不是说舍不得“哎哟”停业怎么却转给了凌以穆呢?他到底出了什么事,现在在哪?

当她把这些疑问一连串地抛给凌以穆时,他却回答他什么都不知道。然后,他掏出一堆凭据类的纸张东西,说:“喏,你看证据都在这。并且,钱我已经转帐给了左渊。”

宝莱打开看了看,一下子懵了,再无话可讲。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轰炸得她措手不及。

她再也见不到帅气而又才华横溢气的哥哥了!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双皮奶了!

心里空荡荡地难过,宝莱弯下身子,将脸俯在臂弯里,狠狠地哭。

凌以穆有些不知所措。他知道宝莱跟左渊感情好,但是又想安慰她,所以他说:“别难过了,以后不是有我在吗?”

宝莱突然就朝他咆哮了:“你是左渊吗?你能代替他吗?你为什么盘了他的铺子,你为什么赶走哥哥,我恨你!没有左渊,‘哎哟’我再不会来!”

说完,宝莱丢下钥匙,便抓起自己的包跑了出去。

凌以穆没有追宝莱。这世上,最不想看见她哭的人就是他。他本想给她最完美的爱,却还是让她难过了。

他觉得自己很无能为力。

宝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愤怒这么疼。

也许真的是因为凌以穆的出现赶走了左渊,又也许是因为这里有她最初最美好的回忆,左渊在,回忆才完整。左渊离开了,这回忆便支离破碎了。

其实,她到底还是在恨凌以穆毁了自己对苏嵩最后的留恋。只是,她不肯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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