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辰,希。”这个名字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
忍无可忍,他腾地站起来,将茶几上的东西全部掀翻在地。衣服也顾不上穿,便杀气腾腾的出了门。
汽车在午夜空旷的街道飞一般的奔驰,二十分钟后,在香檀公馆门口猛地停住。
将前来阻拦的门卫一拳打倒在地,赵卓君像一个来自地狱的煞神一般怒气冲冲的直奔12层,拳头将门砸得咚咚响,血顺着指缝一滴滴滴在地上。
门被打开的同时,他的拳头骤然落下,却在看清承受者是一个熟悉的粉色人影时,猛的停住,可饶是如此,张雅茜还是被吓得摔倒在地。
“卓君?”张雅茜望着他,目光里满是不解。
“茜茜你怎么样了?”赵卓君脸色一白,愣了一阵,才慌忙将张雅茜从冰凉的地面抱起到沙发上,查看她受伤的手臂。
幸好伤得不是很要紧,只是胳膊肘处有些红肿,赵卓君长舒了一口气,随即蹙着眉问,“夏辰希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在家?”
“他……今晚有事,所以没有回来。”张雅茜说着,泪水却止不住的往下流。
赵卓君最看不得的就是她的眼泪,心里疼成一片,情不自禁的拥住她轻颤的身体,柔声安慰道,“乖,不哭了。”
张雅茜的眼泪却流得更凶了,“你是来找他,打架的吗?”
她这般问,他哑口无言,心底的熊熊怒火被她的眼泪尽数浇熄,软着声道,“不是的,我是来……”
违心的谎言自己都无法圆回去。
张雅茜还是啜泣不止,赵卓君耐心的哄着她,好不容易看她快要止住眼泪了,便温柔的抱起她,往卧室走去。
“睡吧,我,先走了。”
将张雅茜安顿好,赵卓君轻声道别,刚一转身,却被张雅茜拉住了衣袖,“你是怎么认识雨惜的?你真的,要和她结婚吗?”
“是。”沉默片刻,他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身后啜泣声渐大,他心里不由有些烦躁,硬着声道,“你又怎么了?”
“我疼……”声音如猫儿般凄楚可怜。
理智告诉赵卓君不可以心软的,可是任它怎么狠心都无法甩掉紧紧拽着他衣角的那只手。
他知道的,她最怕疼了,但凡有丝毫不舒服,就能掉上半天的眼泪。
他终是无奈的转身,轻柔的握住她受伤的胳膊查看,此时红肿一片,怪不得她会喊疼呢。
“家里有药吗?”
她茫然的摇头。其实是有的,可是,若让他知道,给她擦过药他是不是就要走了?
“那我下去买药。”他说着便要动身。
“别走。”她拽得他紧紧的,“你陪我一会儿,就好了。我……”
她想跟他说她早已不是几年前那个娇柔的张雅茜了,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她只是心疼。
从下午在赵家看到他拉着程雨惜向大家介绍这是我女朋友,我们就要结婚了,从他那般平静的指着她向程雨惜介绍这是大嫂的时候,心里就像被一根锐利的丝线扯着,一直痛到现在。
不是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并不像预想中那么容易接受,她知道自己很自私,而是她就是见不得那个一直最爱她的男子转身去娶别的女人。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赵卓君的好,正因为如此,她才更舍不得他的这份好被别人窥探到,就算是她自私霸道好了,她就是想要赵卓君只爱她一个人,也只属于她一个人。
“你别走,陪陪我好吗?”她可怜兮兮的求着他。
在她面前,赵卓君可算是永远的手下败将,他叹了口气,终是上了床,将张雅茜拥在怀里,“好,我不走,就在这儿陪着你,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拥着最爱的女子一起做梦。这样温馨而甜蜜的场景他曾经幻想过无数遍,可是却没想过会是在这一晚实现,可却是在别人的床上,搂着别人的妻子,床头柜上,放着别人的结婚照。
赵卓君不禁在心里苦笑,多可笑,又多可悲。
胸口传来一片温热,且在不断扩大,他知道她又哭了。
他的心里也不可抑止的泛起一阵难过,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有多怕孤单,可是现在却要一个人睡在这个华丽空旷的牢笼里,独自垂泪。
心疼,可是除了心疼别无他法。只因,她心里真正爱着的人不是他,为了那个男人,他的公主心甘情愿把自己变成一个卑微的凡人。
“别哭了,我在呢。”他像从前一般温柔的哄着她,心里却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以为他可以让她过得更幸福,却原来,他做不到的。她的幸福已然于他无关,而需要他给予幸福的却是另一个女人。
想到程雨惜,心里的苦涩更甚,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母亲同意他们的婚事呢?
苦思良久却也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赵卓君叹了口气,看向怀里的张雅茜,女子已经睡熟,漂亮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滴。
他伸手,将那些晶莹轻柔的抹去,而后轻声抽出手臂,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在门口最后再朝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终是狠了狠心离去了。
这个地方再舒服也不是他该待的,这个女人再留恋也不是他爱得起的。所以,只能离开。
凌晨三点,时间还早。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开车去了公司。
那个人,家他可以不回,公司总不能不管吧,而他今天就是要等在这里,跟那个卑鄙小人好好算算这笔账。
可是他还是失算了,一直等到早上九点上班,都不见夏辰希来,问秘书,才知道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一桩土地开发,行踪不定,公司这边都是赵北在管。
他二话没说便去了赵北的办公室。
“卓君?你怎么会来公司?”赵北刚来就看到这尊大门神,不禁诧异,他不是应该在家照顾惜惜,顺便准备他们的婚礼吗?难道……这一转念,赵北便隐约猜到发生什么事了。
“本来是想过来跟他打一架的,可是扑了个空。”赵卓君自嘲的笑,“好像每次跟他对峙,输的那个人总是我。而我总也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总是要抢我的东西,抢不到的就想方设法的破坏。我到底亏欠了他什么。”
赵北想安慰他,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昨天在赵家,程雨惜昏过去之后,她看到夏辰希走到卓姿妍面前和她说了什么,然后两个人一起进了书房。
那时候赵北便知道赵卓君这婚多半是结不成了,卓姿妍虽一向宠他,可在亲生儿子的终身大事上,是不容许一丝差错的。
若换作以前,自己兴许还能在夏辰希面前替赵卓君说两句话,可是现在……在夏辰希心里,骗过他的自己怕是比赵卓君更可恨吧。
正如那日所言,他终究是,再不信她了。
赵北一脸黯然,落在赵卓君眼里,马上引来毫不留情的嘲讽,“怎么?在他面前失宠了?”
赵北幽幽的叹了口气,望着他道,“既然看出来了,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失宠吗?”
赵卓君挑眉,“难道是你终于忍不住向他表白,把他吓坏了?”
赵北也没心情跟他绕,直截了当的说出了答案,“是因为我向他隐瞒了你跟雨惜之间的所有事情,一直到三个月前,宋阿姨出了意外,雨惜被你带走他才知道……”
“所以呢?”心头忽然隐隐的沉重,原来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么说来,他对惜惜的感情竟是真的吗?他心里乱作一团。
“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惜惜成为你报复他的工具,他一定会让惜惜远离你的。”
赵卓君咬牙而起,“他凭什么!他以为所有人都像他一样冷血无情吗?他自己做不到,难道还不准我给惜惜幸福吗?”
赵北睨他一眼,略显疲惫的靠在沙发背上,“你说你是真心待惜惜,这话我信,可是你认为辰希他会信吗?你在S市将惜惜带走之前又是怎么威胁他的?”
赵卓君闭口不言,心里更添烦乱,半晌才讷讷道,“至少惜惜她是信我的。”
赵北望着他,心下不忍,却还是说了实话,“你以为她信你吗?她只是懒得跟你计较而已。”
看赵卓君一下子变白的脸色,赵北还是缓了语气,“好,就算她信你,可是她心里真正爱的人却是辰希,她整整爱了他十多年,虽然现在因为宋阿姨的去世那份爱变成了恨,可是那恨又何尝不是爱的一种?还有你,你敢摸着良心对我说,你已经不爱雅茜了吗?”
赵卓君沉默片刻,抬眼看着赵北的眼睛,“我承认我仍旧放不下茜茜,可是我是真心诚意想娶惜惜,给她幸福的。”
“我知道。”赵北看着他半晌,缓缓叹了口气道,“那卓姨那边,你有把握说服她吗?”
“我……”赵卓君犹豫的吐出一个字,忽然想到什么,脸色腾的变了,站起来便往出走,“我得回去陪着惜惜了。”
“卓君。”赵北想叫住他。
“有什么事以后再说。”赵卓君脚步不停,丢了一句话,人便已消失在门口。
赵北神情茫然的对着敞开的门喃喃自语,“我是想跟你说,已经迟了,你现在回去已经不可能再见到惜惜了。”
可惜,这句话赵卓君没有听到。
“莲姨,惜惜她在楼上吗?”
赵卓君一路飚车回家,进门看到管家莲姨便着急的拉住问。
他真是被夏辰希气昏了,才会放心将惜惜一个人留在这个陌生的家里。
莲姨欲言又止,赵卓君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放开她匆忙奔向二楼自己的卧室,一推开门便看到一个丽影站在窗前。
赵卓君的脸色一点点阴下来,他一步步的走到那丽影身边,声音因心慌而带着细微的颤抖,“妈,惜惜呢?”
卓姿妍回转身来,看着自己的儿子,美唇轻启,“她走了。”
赵卓君顿时如遭雷击,脑中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愣在原地。
“这是她留给你的信。”卓姿妍将一个素白信笺放在赵卓君手里,便要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