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习惯,习惯见到他只对她绽放的微笑,习惯他漠然外表下温暖的心。
哪怕是朋友,也不愿失去了。
汤莓却不知道,他们现在的举止、言语,又岂是朋友二字可以解释?
“你毕业会那天说有话对我说,结果半路开溜。现在,我就来找你。”他俯下身,认真地与她对视。
山清水秀,俊男美女,天时地利人和都俱全了。
汤莓心中一动,“我……”
手机响了。
“说。”余仲齐浑然不动,执拗地点头,“继续说下去。”
“我喜……”
手机铃声执着地响起。
余仲齐悲凉地闭眼,知道这机会是黄了,汤莓讪讪地笑了笑,掏出这煞风景的手机,是一个陌生来电。
“请问是汤小姐吗?上次您向我们咨询的救助贫困生的事情有着落了,清水县有一位小女孩因为家中贫困,在初三时要被迫辍学,您若是有时间,我现在可以提供地址给您。”
“这么巧,我就在清水县!”
汤莓想救助贫困生的念头不是一天两天了,小时候汤老爹刚发财致富,就跟她说她是幸运的,因为每一天都有跟她年龄差不多的孩子在忧愁生计,渴望得到知识——而这是小时候汤莓最厌烦的事情,读书。这观念灌输得久了,汤莓也认为自己不过是赢在有个有钱的父亲身上,如果有机会,她很想帮一帮其他孩子,让他们可以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
在半年前她就咨询,时间久了,她也忘了,没想到半年后竟然有了消息。
“余仲齐,走!我们去临山镇!”
说好的告白呢!
罢了,不能指望这不争气的汤莓,要主动出击!
在路上,汤莓就把事情告诉余仲齐,他虽然不说,但却深深赞同她的做法,更加重视她,她用的不是老爹的钱,而是自己打工赚来的钱,她在靠自己生存!
一路颠簸,靠着一辆破旧的公车驶进临山镇,这名字取得不错,确实是四面临山,这固然环境好,但也看出这个小镇的落后。最近的一间小学和初中都在一千米外的城镇,若是想要上学,就要天未亮就起来走路了。
清水县虽不及A市繁华,但也不是太差,谁又知道在其深处,有这样的贫困地方。
汤莓这才认识到,汤老爹所言非虚,她实在幸运。
下了车,她揉揉被颠疼的屁股,这镇子虽小,但屋子却参差不齐,小巷一时在左一时在右,她怕找不到路,一下车就找人问路。
往前走了一段,才看到一个女孩,她个子不高,大概只有一米三、四,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出奇得有神,只是浑身黑黝黝的,还挑着沉沉的担子,正处于发育期间,天天被担子压着,也难怪长不高。
这女孩看不出年纪,汤莓觉得大概是小学六年级的孩子,俯下身来温柔道:“小妹妹,你知道陶桃家在哪里么?”
在这样的小镇,户户相通,一个镇子就是一家人。
“姐姐,你要去我家吗?”小女孩惊奇道,她家里已经很久没客人来过了,母亲卧病榻上,父亲去世,弟弟早夭,家中一切把这个十六岁的女孩压得起不来身,没米揭锅,母亲的病情不容迟缓,她只好辍学,天天帮人挑担子,来赚一两块钱。
“你……你就是陶桃?”
不止是汤莓,连余仲齐都发怔了。眼前这个女孩,骨瘦如柴,个子矮小,像个小学生的女孩,竟然是一名初三毕业的人。
“是啊。”陶桃点点头,忽然眼前一亮,“之前有个阿姨告诉我妈妈,说会有人帮我上学,难道就是你们吗?”
汤莓无语凝咽,只是用力点点头。
“快,快来我家坐坐再说!”她兴奋难以自控,往前走了几步,担子就有些摇摇晃晃,汤莓刚要说什么,余仲齐就已经比她快一步走过去,接过担子,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她喉咙一哽,无言的感动。
等陶桃停下脚步时,她雀跃道:“哥哥姐姐,到了。”
他们再次陷入沉默。
这个,他们原以为是路边一个茅厕,结果,它是陶桃和陶桃母亲的家。
破败的屋顶,不蔽风日,随便刮风下雨都能把它吹散一般,陶桃完全不在意,亦或是已经习惯,一踏进门槛,就高兴地大叫一声:“妈妈!你看来了谁!”
一直躺在床上的人缓缓转过身子来,面青口唇白,未出声就已经用力咳嗽了一声,之前介绍人说这个女人是三十三岁,然而她如今被病魔折磨得苍老的容颜,让汤莓心中又是一酸。
“你们是来帮助陶桃的吗?”
“是的,李阿姨。”
她弯起唇角:“谢谢你们……我这个做母亲的很失败,连女儿唯一的梦想都达不到。麻烦你们,一定让她读完书……”
他们对望一眼,汤莓上前握住她那瘦得只剩下骨头的手:“李阿姨,一定可以的。陶桃成绩优异,以后一定会有作为。”
她无声地笑笑,陶桃拿来一个缺了口的碗,里面盛满了水,小心地端给母亲:“妈妈,喝水。”
缺了口的角十分锋利,一不小心就会刮伤嘴角,汤莓连忙在包里拿出一个保温瓶:“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喝过,洗洗就可以再用了。”
陶桃好奇地看了一眼外表漂亮的瓶子,上面有一只米妮老鼠,但她不敢接,收到母亲默许的目光,才笑着接过来:“谢谢哥哥姐姐!”
“不介意的话,留下来吃顿饭吧。”
“不好吧……”汤莓有些为难,她不是介意这里环境简陋,而是担心突然多出两个人,陶桃家的米会更少一些。余仲齐与她多默契,立刻明白她的意思,轻轻摇摇头。
汤莓马上改口:“那就麻烦你们了。”
余仲齐的意思是,要让李阿姨心安。她帮陶桃上学,如果连顿饭都不让李阿姨请,那她心里多愧疚。
李阿姨果然喜笑颜开。陶桃弯下身子洗米,汤莓走过去帮她,余仲齐就帮李阿姨家里坏了很多年的屋顶修一修,两人分工合作,倒也很默契。
陶桃跟汤莓说了很多趣事,看得出来,她哪怕身处逆境,依然心满意足,唯一的心愿就是想读书,但又担忧母亲的身体。汤莓好几次被她说的眼圈都红了,陶桃还不觉得有什么苦的,只是一个劲地感谢她。
“弟弟很乖的,但是生病了,没有钱……他走的很安详,但自从他走了之后,母亲的病就更严重了。”陶桃难过地低下头。
“你也很乖,看得出来,你母亲以你为傲。”她拍了拍陶桃瘦弱的肩膀,“陶桃,九月份开学是吗?你想什么时候来A市呢?”
“要离开清水县吗?”陶桃惊讶道,她长这么大,出过最远的门就是去隔壁镇上学。
“嗯,A市会有更好的学习环境,你别担心,你母亲我也会接过去的。”
“可是母亲……”陶桃担忧了,但她没有说下去。
吃饭时,汤莓才知道陶桃担忧什么。当她提出要帮她们母子俩接去A市时,李阿姨出奇地反对:“不行!绝对不能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