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灌入几口水,大多溢出口角外,迦弥无比惊惧,呼唤了半天,可芊渃毫无反应。
“她好像中毒了。”细陇将手掌探向芊渃后背,片刻后,撤掌,摇头。
呼雷听到谈话立即挤开魔兵,凝聚仙力输入芊渃心脉,大惊。“她……吞了诛仙丸!”
迦弥心一个劲儿下坠,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呼雷,我们几个里属你法力最高强,你要救她。”
呼雷不吭声,掌心依旧对着芊渃的后心,仙力绵绵不绝地输入,豆大的汗珠滚下额头。
悠悠一声轻叹,芊渃长睫微颤,慢慢睁开了眼睛,却是绝望的眼神。“迦弥,对不起,我早已吞下两颗……诛仙丸……剩下的那颗……丢了……我不想你跟来,你得为我报仇才是!”
晶莹的泪滴在芊渃美丽的脸上,迦弥紧紧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绝望地发现她的身体正在变冷、变硬。“你好狠心,一颗诛仙丸已无药可救,你竟吞下两颗!”
悲极反笑,抽搐地惨笑。他好容易劫她出天界,她却再度弃他而去了,叫他情何以堪?
“迦弥,害我的罪魁祸首是……姬辟方,只有你能打败这个野心勃勃的魔头……要听呼雷的话,听他的安排……定要为我……报仇!”
“小九——”迦弥的心痛苦地抽搐,真比死了还难受。芊渃的声音带着三分无奈,七分苍凉,叫他怎一个痛字了得?
“……答应我,迦弥……不可以死……等我……”声音低了下去,无比眷恋地看了迦弥最后一眼,阖上美丽的双眸。
迦弥仰天长啸一声,对天控诉:“苍天!我们做错过什么,要这样待我们!你既然不允许天地间有情有爱,为何又创造有情有爱的万物?!”口吐鲜血,竟叫天空也变了颜色。
忽然,从迦弥身上迸出数道彩色光芒,齐齐射向半空。但见漫天闪动七彩巨大光圈。迦弥身形一晃,化作青色长龙遁入光圈中,忽隐忽现。光圈强大的气流不断外旋,天在颤,地在抖,风云叱咤,杀机勃然。
湍急气流向外扩散,当中一条青龙俯冲而下,再度化作人形。狂风停,迦弥静立,却变了模样。一头乌发变为满头银发,眸子鲜红如血,瞳仁却是紫色。
魔兵也被他身上的强烈杀气震慑住,不觉连连后退。
细陇率众跪拜,口呼:“杀神现世!保我魔界繁荣昌盛!”
呼雷与修蓝背靠背而立,呼雷朗声问道:“还是兄弟么?”
“神威与兄弟皆在!”
呼雷心中一阵澎湃,暗道迦弥果然就是佛祖预言的九天杀神宿主!唯有芊渃的死方能激发迦弥潜伏了四万多年的魔性,唤醒杀神降世,一举深入魔界腹地剿灭狼子野心的姬辟方,换回三界的安宁祥和。
只是……从前的那个迦弥还能回得来么?
细陇激动不已,传令手下魔兵火速将此消息通告魔界子民,魔尊臧鼎之外孙,迦弥花释耶乃九天
杀神转世,所有背叛蛇族者杀无赦!
如此一来,那些跟着姬辟方混的得多为自己的命运着想了,投靠杀神大人庇佑的蛇族才是魔界真正的希望所在。
不出一天,拥戴蛇族的子民急剧增加,一度被削弱的魔兵队伍也迅速壮大。
姬辟方气急败坏地召集兵力前来讨伐过气的蛇族魔兵,不料阵前首先看到的是芊渃的水晶棺,心绪顿时大乱。他蓄谋了三千年,忍辱负重,不惜与魔神订下出卖灵魂五万年的契约,收集来万千恶灵,吸附邪恶之气,练成顶级噬魂大法卷土重来,意在得到女娲后裔芊渃,与其繁衍出天生灵力非凡的子嗣,自此成为三界统帅。不料枉费心机,拼了性命也只得到她一具冰冷的尸体。
所有的信念于一瞬间坍塌,姬辟方率领的魔兵很快溃不成军,如今姬辟方再没指望想那等好事,只求保命,魔神的契约在,他的噬魂大法依旧威力非凡,不管三七二十一,尽管使出来,遇佛杀佛,遇魔杀魔便是。
然而杀神现世,杀性大起,方圆百丈内巨响声震耳欲聋,叫他的一切抵抗都成了白费气力。仅与蛇族较量了五日的姬辟方成了孤家寡人,纵然他的暗黑气息一度笼罩了魔界大地,收走无数魔界子民的魂魄,却单单无法收取呼雷,修蓝和迦弥的魂魄。姬辟方总算领悟什么叫一物降一物了——他的克星正是已死的芊渃,她用她的死唤醒了同样拥有她的纯阴之血且兼具神魔两种血统的三位神仙的强大灵力。假意叛逆,顺利进入魔界,再主动出击,煽动魔兵剿灭他。
可惜,他发现得太迟了。
最终落得个自食其果的结局——魂飞魄散于噬魂阵内——再也无法实现那痴心妄想。
这杀神却也奇怪,大大小小每场战役皆听从呼雷的安排,只削除叛逆魔兵的战斗力却不伤及魔兵性命,而且释放后的魔兵心性大变,都不好战,不恋杀,个个纯良向善。
百日之后,魔界在新一代魔尊迦弥花释耶的带领下大力改造山山水水,努力叫魔界子民安居乐业,永享太平。
哈雷暗自欣喜:帝君的宏愿即将实现,净化乃最为上层的仙术,而这一宏愿却是帝君以假扮恶人的代价、借用迦弥之手实现的。
迦弥命格奇特,不仅拥有三种血统,更是开天辟地以来龙族与蛇族,仙魔界两大皇族的唯一传承,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杀神纵然降临其身却无法控制他,反而成为迦弥恢复魔界秩序的利器。当杀气消退后,杀神便会自动离去,再自我封印。
至于芊渃,她很快就能回来了吧。
正因为有那句“迦弥,等我”的临终遗言,才叫迦弥及时收敛大开杀戮的魔性,努力与他配合,实现帝君净化魔界的夙愿。
十年后,迦弥褪去所有魔性,恢复了最初的容颜,及时宣布退位,由其三舅细陇入主魔宫,自己则与呼雷、修蓝一道扶芊渃灵柩重返天界。
仙魔两界的公界处不再是刀枪林立,防范森然的所在,四季美景代替愁云惨雾,商贩自由公平贸易代替了昔日劫匪纷争的凌乱场面。
远远的,祥云朵朵,竟是帝君帝后乘銮驾前来迎接他们,身后跟着百位文武大臣。
迦弥以臣子之理拜见帝君,帝君双手托起他,拉他一道踏上銮驾,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帝君又当着重臣的面,以二叔的身份将四万年前那场仙魔大战的真实经过叙说一遍,不仅承认自己的错误,还为请求迦弥原谅摘下头顶旒玉冕冠声称帝君宝座当由他大哥的子嗣继承,他愿意协助迦弥治理天界。
迦弥历经数劫,早已不是先前那个随性而为的少年小仙,对帝君以退为进、博得一片赞誉的做法暗地里很是佩服,却不动声色地推辞,自嘲本无帝王命,何来帝王位,只求做个快乐自在的散仙足矣。
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表明态度,既肯定了帝君当之无愧的地位,也消除了自己依旧对皇位潜在威胁的隐患——放弃了自然不能再做出谋逆之举,就算哪天反悔了也会被众神仙鄙视,得不到呼应。
帝君一向高明,治理奇才也。迦弥不得不佩服。
帝后拉着迦弥的手,夸赞他的深明大义,同时告诉她芊渃曾经盗去的诛仙丸早被她悄悄换掉,成亲那****吞服的毒药实际是形神分离丸。看似毒发身亡,却只是魂魄离体,只要尸身完好无损,仅须百日便可恢复原样。
这恐怕是迦弥所听到的最美最动听的话了。深邃的眼眸再次泛起明亮的光彩,继而流光四溢,充满惊讶,喜悦和期待。
呼雷和修蓝看向水晶棺内那张宛若沉睡的绝美容颜,眼角都湿润了。